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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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畏的日子没消停几天，齐衍就又出现了，其实也就给李泽瑞留了一句话：“我琴又走音了，你给找个人来修修。”
李泽瑞记性不差，又顺道翻了店里的登记册确准了就是同一个人。调律也不是要天天干的事，即使用的勤，间隔也得有三四个月。这人确才三天，哪是个弹琴的料子，专门砸琴的吧？
钢琴虽然不是什么十足的奢侈品，但是至少来说太占地方，因此在每个城市里私人拥有钢琴的并不算太多。同样调律师其实也是个稀罕职业，本市里他能数的出名字的也就七八个，再加上那些新手估计出去郊游一个大巴也都塞不满。店里登记过的调律师其实也不止何畏一个，只是两人走的近，李泽瑞还是先问了何畏的意思，等他却准了说不去之后再随便给另找个人……
“大前天你去的那地方……”
“嗯？投诉了？”
“这倒没。”李泽瑞心里一想这俩似乎梁子结的不轻，他记得何畏嘴上不饶人脾气却真不算差，至少还是分得清亲疏，这几年下来可一直把顾客就是上帝贯彻到了实处。怎的这次竟然被那人闹到了要投诉的田地？再一想何畏的老本行，真要理论起来这人的嘴皮子实则一个也饶不下来，李泽瑞竟有点替那个土大款默哀了。“他说琴又走音了……”
“在给狗理毛。洗了手回给你。”
何畏正拿小梳子替毛毛打理夏天里背上行将脱落的绒毛，听了这句手下一顿梳子就刮着毛毛背上厚厚的一层皮毛推了过去，只推得毛毛嘴里若有若无嗷嗷叫了两声才回过味来，又摸着她脖子上一圈绒毛安抚着。
这两天何畏也想了下齐衍说过的那段话，他知道这两年来他似乎是有些过分的依恋毛毛了。
何畏一直挺喜欢动物，原先养过一只小猫，只可惜蔓蔓并不喜欢毛茸茸的动物，结婚没多久就借口要备孕拖给郊区的朋友代养了。那小猫原来在何畏身边娇气惯了的，听说到了民房里见着老鼠都发抖，想着也怪可怜……
他和蔓蔓结婚在同辈人中算早的了，都是赶在了法定婚龄，后来年纪大点了才回想起来才知道那年纪很多想法还没成熟呢，都开始组建家庭了，无外乎最后的好聚好散。
婚后说是备孕其实几年都没正式做好接受下一代的准备。一是仗着两个人当年还年轻想多玩上一阵子，还有一点就是顾忌着何畏的眼睛。那时候何畏还能看见些东西，但是世界已经是模模糊糊的，完全看不到是只是早晚的事……
何畏和蔓蔓就过了三年半，差不多也是他基本上看不到的时候。他俩感情本就不算海誓山盟天崩地裂，结婚几年何畏虽说宠着她却又少说甜言蜜语，不会陪她看电影，也不会陪着她旅游。蔓蔓的性子改不掉，好动，好折腾，定在何畏身边定了几年都算是奇迹了，渐渐的感情就少了，她的性子又偏执，感情没了其实连争吵都可以没有，两个人就好聚好散了，动产何畏给了蔓蔓大半，不动产蔓蔓没肯去分。何畏至今还住在那时候两个人结婚买的房子里，除了把不必要的家具去了，连陈设都没变过多少。
何畏走了会神，想着齐衍说的也没错，毛毛是只大型犬，即使性格温顺，难免有天会吓着人，即使客户不怕，难保别人家里或者路上遇到个老人小孩子一惊一乍的。至少是□□时，自己的确不应该带着它……
何畏给毛毛理好了毛，又拍了拍她的背，拿出导盲鞍的时候她就坐直了一动也不动。何畏摸索着给系好了，才给李泽瑞回了电话，“在店里等我，一会我过去。”
“你过去？我觉得这人就是冲着你来的……”
“去，怎么不去！”何畏说着牵了下固定在毛毛背上的绳圈，“反正我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不是！”
齐衍第二回见到何畏的时候眼睛就有些发亮，心里直捣鼓幸亏这是个瞎子自己才可以随便乱看。打眼里又觉得何畏像是变了，又看了圈才回味着今天那只长得凶神恶煞的狗没跟来，手里改拎着根银白色的长棍子探路。
齐衍心里有些乐，心想着自己说的话还不是一丁点用处都没有的，这个一本正经的大叔还是记着自己的。越想心里就越高兴，涎着脸迎了过去，背一转笑道，“喏，给你引路。”
齐衍等了好一会也没觉得何畏瘦长的手指搭上来，心里正纳闷呢，觉得后腰被根棍子似乎碰了下，“抓着这个。”
“这啥？”
“盲杖。”何畏知道齐衍其实心眼不算太坏，就是听着说话一直流里流气没个正形让他怪不舒服。
“就这棍子能探路？你咋知道我到跟前的？”
“这种带超声感应的，三五米之内有障碍会报警。”
“高科技啊！”齐衍有些不情不愿的抓着了顶端有些突起的圆球给何畏引了路。
一路上齐衍就恼着自己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没事干嘛说道人家的狗，那狗不是挺漂亮嘛，水汪汪的大眼睛，还爱含情脉脉的看着主人，哪里能见着这么乖巧的小狗？好吧，那狗真不算小，自己看着就打怵。可是至少原来大叔带狗的时候空出的那只手就搭在自己肩膀上了，那白白嫩嫩的长手指真算是回味无穷……
进了门，齐衍几下把挡着道的椅子拖鞋什么都踢开了。松了还牵在手里的盲杖，几步并着过去嘣嘣嘣在琴键上猛砸了几下，“大叔你听，这音又破成这样了！”
何畏咬牙切齿的心想这人敢情就是拿自己开涮的，觉得有事没事调弄自己的性子好耍。脸色就更冷了，“弹琴指力太重！”
“那是！我也没个好老师教着，要不您能做我钢琴师傅么？”
“我是专业调律的。”
“知道。您那琴不也弹得很好么，那啥曲子那么快，看你手指都快按不过来了……”
“你知道什么样是好么？”何畏一向不觉得别人夸自己会带违心，就这回被齐衍一夸不由汗毛直竖，连哪首曲子都不记得，他倒不担心自己那耍帅的时候弹破音？
不过何畏懒得和他再理论，埋头又整着几条明显变了音的琴弦。好在毁得不算严重，没多久何畏就起了身，正色说道，“要是下次您还用砸的方式，再有个把星期就该换弦了。”
“你那有弦卖么？”
“嗯。”
“有抽成？”
“嗯。”
“那好。”齐衍摸了摸自己还没来及刮的下巴笑道，“冒昧问句，大叔你的眼睛是一丁点都看不到了还是能看到一丁点？”
“你的能看到是哪种标准？”
“还有标准？”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何畏知道齐衍其实性子直也不爱拐弯，连对他那点小把戏也是不用看就猜的出来，这样的人并不难交往，所以乘着心情也不算太差笑着说道，“我眼睛是家族遗传的，不是胎里瞎。前几年才基本看不到的……”
听到齐衍哦哦的应着，何畏才接着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一丁点都看不到，现在还有点光感。要说能看到那种程度我解释了说不定你也云里雾里的。这么说吧，太阳能看到，月亮最多只能看到十五的，星星看不到。可以么？”
“也就是说你看到的都是光？那我呢？”
“太阳好的时候大概是灰色的影子，感觉比毛毛大点。”何畏连用了几个模糊概念词，直说着自己也没了底，说不定他压根连影子都没看到，只是在记忆里存着对人和狗简单轮廓的分辨。
“合着，我就和狗一水平。”齐衍嘟囔着又心不甘情不愿补充了一句，“别人都说我长得还行，发哥你记得不？周润发。朋友们说我身板像他……”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