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槐花陌》漫鹣

14、卷一 九陌踏槐花 Chapter 14

　　一盏路灯幽幽的亮了，紧接着许多灯泡都在下一秒齐齐发光，无声起伏的小飞虫忽的从耳孔旁飞过，视界里依然是盖满绿叶的寂静天空。就这样太阳，一点点向地平线靠拢，拉长所有美好生物的影子，然后像一根蜡烛，被谁一吹，摇晃后熄灭了。
　　秋天的夜晚，衬衣被风鼓起，模糊又冲动的活着。

　　继上一回合说到易安给了赵以坤那本《家常菜谱大全》后，她的小心脏终于在七上八下了大半天后，平静了许多。深深吐一口气，为什么对爸爸妈妈撒谎？为什么独自放学后偷偷去书店？为什么特意把书架里里外外得翻了个底儿朝天才挑了本最厚最贵的书？仅仅因为少年正经的讲了句，省事。她就在那天暗下决心，想着可能是家里没人照顾他，可能是少年不会做饭，太多的可能性，但在十六岁发育长个儿的年纪总不能整天吃蛋炒饭吧！
　　操场上，周围静悄悄一片最多小猫两三只，二三人一小堆有说有笑得从赵以坤身边路过，那会儿也有早熟的孩子已经谈恋爱了所以见怪不怪。他无心理会，双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的来回踱起步子，踢着地上的碎石，享受难得的安逸。校园里明黄的路灯洒在他白衬衣上，变了色，大眼睛专注于脚下，一群蚂蚁正般食物呢。
　　领头的是只又黑又壮的蚂蚁老大，身后跟着无数小弟，浩浩荡荡的排场，卖力地在规定的路线来回爬。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随着夏天远去会一同死了的蝉的尸体被小家伙们咬的四分五裂，依次搬回巢穴才转身，望向远处。
　　三个分别用十几根竹竿搭成的三角架——‘篝’，高大的屹立着，各个底下都挂着一个大锅，还没点火就挺吸引人了，点上之后得多壮观啊，全市第一名校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不经意间，眼前忽然多了张放大了数倍的俊俏脸蛋，‘噌’得一下出现在赵以坤面前，少年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哎哟，居然没吓到你，枉费老子用心良苦特意踮起脚丫子学猫一样轻手轻脚得走路。”苏城一脸地泄了气儿的摸样。
　　这点烂招数就他每次都耍不腻，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走进赵以坤后背前，影子就已经在地上张牙舞爪的出卖他了吗？少年微露白齿，歪头朝苏城坏笑。
　　“怎么不陪着人姑娘。”少年忽视他的话，往一旁阶梯上随意得一坐，黑皮肤的少年亦同步坐下。
　　“有时候也得给彼此留个空间嘛。”对上那双明媚的眼，一个字，恶心！两个字，你丫滚蛋。
　　赵以坤笑得合不拢嘴，清了清嗓故作正经，“我可瞅见人被一堆小屁孩围着朝教室走去了。”
　　“啥子？”苏城叫唤，瞪大了黑黑亮亮的眼珠子，“说到这就他妈的气人，看电影的时候本少爷正眯盹儿的香，猛得被一帮欠揍的小子闹哄哄的声音吵醒了。”
　　“所以呢？莫非人找你要签名？”
　　“哪儿的事，特奶奶的全围到咱大美人身边去了！你说本少爷怎么还睡得下去。”苏城狂拍大腿，这种状况，赵以坤早就料到了，可傻小子偏中了邪一头往火坑里扑。
　　“你揍人家了？”
　　苏城仰起小脸儿挂满了傲气，“本少爷现在喜好以德服人，当然是把人礼貌得请走的！”
　　漂亮的少年眯起大眼，左手摸了摸下巴，轻笑开口“也是，你本来就是一雷老虎。”
　　苏城怒，扯开嗓子死命吼。
　　变了是真的不一样了，少年们的影子投到地面上团成一个黑的圈儿，忽明忽暗。赵以坤回首想起小时候在弄堂里，有仗着岁数大的小孩抢苏城的小汽车，他丫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和人一顿打，打到皮青脸肿终于从那厮手里夺回了小汽车，笑得灿烂。
　　如今，倒是收敛起急躁的性子，转型走气质男路线了！

　　等到差不多七点半，大伙都在食堂吃完了饭，喇叭咔咔得飘出让同学们到操场集合的消息。天愈发暗沉，月亮爬上梢，风吹动大朵大朵得云在头顶上一飘而过。就一会儿，人渐渐涌进操场上，按年级和班级排列，高三在东面领操台，高二在操场中央，高一则在西面的足球场旁。
　　哄。
　　火光几乎同一时间直冲云霄，同学们纷纷争先恐后得围在篝火旁，赵以坤被挤在中间，闻到满世界的刺鼻味。只听篝火里传来‘啪啪’的烤声，胆子小的女孩细微的尖叫，整个操场都是年轻人的天下，是每一张青春美好的面庞。
　　就算此刻身边是个开学至今都不太熟的陌生面孔，也会对着他笑一笑，无话说却拉起手围着篝火转。易安紧紧拉住顾芸欣的手，看见对面不远处少年的脸，正眯起眼笑，接着转头对苏城说什么，她甚至听到了他那好听的嗓音，易安嘴角有浅浅的笑。

　　多少平日记忆总是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
　　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
　　水彩蜡笔和万花筒画不出天边那一条彩虹
　　什么时候才能像高年级的同学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童年》
　　温暖的空气，灿烂的火光，难得的清闲，在这年的秋天留给许多人美好的记忆。
　　“喂，不如我们跳集体舞吧！”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女生兴奋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