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士兵同人）轮回一世醉红尘（第一部）》萧月夕

44、第四十四章

　　四十四
　　孟烦了从望远镜里看着。龙文章在一个遥远之极的距离喝叱着——阿译带着帮身上没有硝烟痕迹的人在挖散兵坑，用少得可怜的一点儿工兵工具，他们连刺刀和饭盆都用上了——距离很远，叱声却就在耳边，“林营座，这是你们为弟兄们挖的坑，你自己蹲下试试。”
　　阿译只好蹲了，那坑又窄又浅，阿译只好抱了膝，像极了拉屎，而且整个脑袋很无辜地露在外边。
　　龙文章责问他：“要擦屁股纸吗？这是屎坑还是散兵坑？弟兄们把命交给你们，你们只负责屁股？”
　　阿译只好苦着脸，“工具太少了。这土又硬，硬胶土。”
　　“列位在受罚，山顶开打，你们还爬在半山腰，让你们的袍泽兄弟以寡击众，如果他们也像你们一样差劲，我们已经被日军分几口吃掉了——看得出你们很抱歉，能不能让你们的歉意变成够深的散兵坑呢？”
　　“能……可我不是怯仗。”阿译说。
　　龙文章说：“真好，我知道你们是体质嬴弱，营养不良，可还有一个体质羸弱营养不良的死瘸子居然一直跑在我的身边……”他指着孟烦了叫嚣，“孟烦了，我不是在夸你！你那样反拿了望远镜，是觉得离我远一点儿比较安全？”
　　孟烦了悻悻地放下望远镜，让一切回到一个正常的距离。
　　“去检查阵地！我会来找你麻烦的！”
　　龙文章看了眼仍死心眼儿在坑底使劲儿的阿译，“挖不下去你也垒不上来吗？从这往上垒呀！我的营座爷爷！”
　　孟烦了走开，走向山的另一侧。
　　迷龙正拿着他的机枪在发愁，这家伙总拿机枪当开山大斧使现在可招了报应，俩脚架砸成了一脚架，显然他是再无法固定射击了。
　　“咋整？”迷龙问。
　　“找日本天皇赔。”孟烦了随口说。
　　迷龙呸了孟烦了一口，豆饼怯怯地把几个备用弹匣给他。
　　迷龙立刻开始发威，“老子冲锋陷阵的时候你跑哪里去了？”
　　豆饼如临大祸，“爬爬爬爬……。”
　　孟烦了趁早走开了，身后殴打声和呼痛声仍不绝于耳。
　　郝兽医正在手足无措的给康丫治着伤。那样的手足无措让人绝望。
　　孟烦了看着另一侧南天门之下的怒江，那里有让他揪心的人。渡口仍在有条不紊的过人，虽然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但因为仅仅依靠原始的索渡工具，人群才过了四分之一。
　　龙文章过来，脚底像生了猫科动物的肉垫，被他拍得猛颤了一下孟烦了才发现他已经到了身边。
　　“心虚什么？小眼晶晶，不安好心。在想什么？”
　　孟烦了瞪着他，“一千人要在这死光了。哦，八百，为抢这死秃山已经死两百多了。”
　　“是神山，南天门，神庙神树神石神江守神山，说秃山要遭天谴的，咔嚓劈死你。”他居然有心模仿了一个被雷击的声音。
　　“可我们抢到的是秃山头。硬胶土，火山石，没筑防工具，阿译就算吐血也啃不下去几寸，我们还是得在小屎坑里放枪，到时候——借您的话，活的在泥里，死的在天上，圆满。”
　　龙文章瞄了瞄孟烦了，“你很想插了翅膀飞去东岸？”
　　“我们能用的阵地只能是东岸啊！你那肚子坏水，从只想跑路的特务营手上抢阵地还不容易？在那边筑防。你看见的，这些死了的日军连筑防工具都没带，一味快攻轻取，败进林子里就一枪不发。是怕了我们吗？因为他们主力快来了，犯不上和秋蝉死拧啊！——照他们那疯人院的速度，子夜也就到了！”
　　“我一个人守不住东岸。”
　　孟烦了气结，“……我们啊！你有一千人！”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靠什么把你们这堆沙子拢在一起？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回家的空头许诺。过了江，那一条道分成了几十上百条，大家有的是去处，一窝蜂，猢狲散，谁还理空头许诺？到了江那边，我怕要连个班也剩不下来。听说你败战没少吃，不知道怎么打赢，总知道为什么屡战屡败吧？”
　　孟烦了知道但是不想接茬儿，他看着江那边发呆。
　　龙文章在一边叫他：“喂喂。魂呢？”
　　孟烦了岔开话题：“不过还是得谢谢您。起码我妹妹没事儿了。”
　　“潇儿啊？我倒希望她这个神枪手在这儿。不过她干什么都干得很好，哎？你确定你们真是亲兄妹吗？”
　　孟烦了没理会其中的挑衅，“你喜欢这死秃山头，尤其这块阵地，它生得象个戏台子。”
　　“我烦死这山了。我没见过这么烂的阵地。”
　　“你喜欢。你骗到手了一支军队－你要座戏台子，现在你有了，一眼掸到底，孤立无援可万众瞩目，你要在这表演拼光最后一个人，这叫壮士断腕，我们是腕，你是壮士，大智大勇，连因此得以巩固东岸防御的大人物也要击节赞赏，当你是砂里淘出来的金子，当然，砂子就沉了底，砂子死球在南天门了。”
　　龙文章轻飘飘地听着，轻飘飘是说他的精神状态，然后他轻飘飘地拍打孟烦了，“你又愤什么呀？我派你回东岸求援好不好？”
　　“求不来的。我不去。”
　　“别当真。我是说给你条生路。真的，你们兄妹俩谁死我都舍不得。”龙文章竟有些认真的说。
　　孟烦了咧着嘴摇头，“坚决不去。我看这么久，就当江那边跟我们没关系了……要去了那边，我会不合群的，比在这边还不合群了。只要我妹没事儿就成。”
　　龙文章猛地拍了孟烦了一巴掌，开始大笑，“你这家伙就是那种！嘴上永远说不，心里永远说是！”
　　“你他妈的嘴上说是，心里说不。”
　　“我是嘴上说是，心里也说是的人。不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好吧，在这戏台子上咱们要演的只有一出……”他住嘴了。
　　山野里传来的一个巨大声音，阵地上顿时乱了，那声音震动着山野，鸟雀惊飞，兽吠灭绝——一辆坦克。
　　龙文章大叫着“别开枪！省子弹！”
　　过了一会儿，龙文章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在这片奇怪的喧嚣与死寂中听起来很是凄厉，“防－炮！”
　　他们刚开始动作起来，掷弹筒、步兵迫击炮和九二步炮的出膛声就已经加入了这个已经足够混乱的世界。
　　然后第一批□□、步炮弹和手炮弹就带着尖利的怪啸声而来，弹片在烟尘中也在他们中穿飞。
　　迷龙冲着豆饼叫：“王八羔子！该干啥你不明白吗？来这块儿！趴下！”
　　迷龙总算是把他的机枪修理好了——他有了一个人肉枪架。
　　迷龙冲孟烦了得意笑，“枪架有啦！能打啦。”
　　豆饼大叫：“烫死啦！”
　　“瞅你那边！”迷龙喝道。
　　龙文章猛然从垒堆上收回了他的中正步枪，伏在坑里大叫：“七五山炮！”
　　再一次的天崩地裂笼罩了大地，这回的呼啸和爆炸声要猛烈得多了，因为它已经是来自那些正规的炮兵，而非之前那些轻量级的步兵火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