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初子无线》八千水

2、第二章

　　天还只有朦朦亮吧。
　　伊子晨从上铺下来后直接跳到了吴扬床上，吴扬无声无响突然坐了起来倒把他吓了一跳。吴扬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喊了一声：伊子晨？
　　伊子晨在他面前挥挥手，小声地问：你是醒着的吗？
　　吴扬嗯了一声，摸出手机，开机，看到时间才刚过6点，就又把手机关掉，倒下去。伊子晨急忙拉住他：哎别睡了，跑步去。
　　于是吴扬又坐起来，想起他们之前有约定好要早起晨练的，就说哦，然后摸出手机，开机，掀开被子下床，进卫生间洗漱。
　　伊子晨坐在吴扬床上，足足愣了半分钟。他想了十个叫吴扬起床的办法来着，竟然一个都没用上。
　　跑步的时候，伊子晨问吴扬：你刚刚是不是没睡醒把我当成你妈了？
　　——没有啊。
　　——那你第一次起来的时候真的是醒着的？
　　——嗯。我睡眠比较浅，尤其是早上的时候。
　　——哦。

　　吴扬体力不行，跑完一圈就有点喘不过气。伊子晨经常锻炼，这点运动量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一边在吴扬旁边慢跑，一边说：你身子太弱了，简直就是娇滴滴的，军训的时候没晕过去完全奇迹。咱俩其实差不多高吧？我181，你呢？
　　吴扬断断续续地回答：1、7、8。
　　——你看才矮3厘米，可我总感觉你才168。
　　吴扬瞪他一眼：哪有这么夸张。
　　伊子晨笑：加油。跑完这一圈我去食堂买早餐，你先回寝室冲个澡。你要吃什么？
　　吴扬说：不用了，待会我自己随便吃点就好。
　　——啧啧，不锻炼，不好好吃早餐，怪不得瘦不拉叽的。你看我这腹肌，这肱二头肌……
　　吴扬怕他当下就脱了衣服给自己看，连忙把脸别到一边说：不用看了，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伊子晨又笑：不是吧吴扬同志，都男生你还害羞。再说了，哪能真给你看啊，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

　　跑完后，吴扬先回寝室，伊子晨去食堂。
　　吴扬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伊子晨已经回来了，买了牛奶、烧卖、鸡蛋。
　　吴扬说：我洗好了，你要不要去洗？
　　伊子晨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把瓶子扔进垃圾桶，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吹风机递给吴扬：把头发吹干。
　　吴扬甩甩滴水的头发，低声说：他们俩还在睡觉呢，吹风机声音太响。
　　伊子晨无奈，只好把吹风机又放回去，掏出一条干毛巾，放到吴扬手上：用这个擦擦。
　　吴扬觉得用别人的毛巾擦头发不太好，等伊子晨进卫生间后就把它放在了桌上。伊子晨出来的时候，看到吴扬头上还滴着水，一摸毛巾又是干的，不由叹了口气，拿起它顺手就要擦吴扬的头发：你妈就没告诉你洗完头不及时擦干容易感冒？
　　吴扬几乎是下意识就躲到了一边，伊子晨举着毛巾的手悬在半空。
　　一时有点尴尬。
　　吴扬伸手去拿伊子晨手中的毛巾，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伊子晨却豪爽地说：客气什么！说罢也不管吴扬什么反应，直接掰过吴扬的脑袋，把毛巾罩在他头上，使劲擦了起来。
　　吴扬用力去抢伊子晨手中的毛巾，伊子晨紧紧拽着就是不给他。于是开始了一场你拉我拽的毛巾拉锯战。吴扬力气没有伊子晨大，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所以，雄哥醒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伊子晨在帮吴扬擦头发。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闭上眼准备继续睡，却发现自己是真的醒了。
　　雄哥闭着眼默默想了一会，觉得其实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哥们嘛，擦个头发嘛，自己干嘛这般大惊小怪的。这样想着，雄哥就轻松了，然后雄哥继续很轻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跟他们打招呼：早啊。
　　伊子晨一边擦头发，一边回答：早。……嗯，差不多行了。
　　果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嘛。
　　雄哥问：起这么早是要去干嘛？
　　伊子晨说：我想去把头发剪剪。走了吴扬同志。
　　吴扬站起身，跟在伊子晨后面出了门。

　　理发店内。
　　刚进门，吴扬就指着迎面向他们走来的一女生说：习微风。
　　习微风也见到了他们，意外加惊喜地打招呼：哎呀，真巧。其实一点也不巧，她刚刚跟理发店的人价钱谈崩了，正准备换地儿。
　　——你们也来弄头发？
　　伊子晨想，要是这位女生在这，那么他就不能跟理发师说按吴扬的发型给自己捯饬，毕竟刻意去模仿另外一个人总归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不是有句话说么——经常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所以伊子晨是不准备回答的。
　　没想到吴扬却说：伊子晨要剪头发。
　　闻言，习微风很高兴地说：我也准备换个发型。
　　——你还没换么？伊子晨问。明明看到她刚刚准备要走的样子。
　　习微风说：你上次见我不就是这样嘛。
　　然后，习微风在理发师们诧异的眼神中又折了回去。
　　伊子晨也就没好意思对理发师说照我旁边这位帅哥的样子给我剪。所以，剪完后，伊子晨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只能说，幸亏人长得帅。

　　回宿舍的路上，伊子晨一千个一百个不甘心。
　　——真倒霉，怎么偏偏就碰上她了！伊子晨愤愤地抱怨。
　　吴扬问：怎么了？
　　伊子晨想了一会说：她一个女生在，我就不好意思跟理发师说按你这发型给我剪了。
　　吴扬轻笑：你不知道吧，不同的脸型适合不同的发型，你脸比我长，我这发型不一定适合你。吴扬看看伊子晨，接着说：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伊子晨第一次看到吴扬笑，他有瞬间的失神——不得不承认，真他妈好看。
　　缓过来之后，伊子晨故意调侃说：这又是你妈告诉你的吧。
　　没想到吴扬真的点头：嗯。
　　伊子晨扶额，说：吴扬同志，你妈绝对就是那传说中的圣母玛利亚。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拜访她。
　　吴扬说：好啊。不过我们家离这很远，坐火车要16个小时，下了火车还要坐3个小时的汽车。
　　对于家在本市，公交都用不着转的伊子晨来说，这些数字简直难以想象。他想起第一天见到吴扬的时候，他在哭。当时他就被雷到了，确实，从懂事起，他就再没见过这么大的男生还偷偷哭鼻子。
　　想到这里，伊子晨不由偏过头去看他，吴扬注意到了，摸下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伊子晨说：没事。哦不对，是想问你，习微风问你要手机号码了？看你们俩刚刚聊得蛮嗨的嘛……
　　吴扬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伊子晨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过了一会吴扬又说：她是会计班的，说过几天想让他们班和我们班联谊，问我谁是班长。我说不知道，她就说留个号码方便联系。
　　伊子晨一脸惊讶地说：吴扬真的假的？我是班长这事儿你不知道？
　　吴扬瞪大眼睛看着伊子晨：什么时候的事？
　　伊子晨一脸严肃：明天班会后的事。
　　吴扬使劲瞪他。伊子晨捂着肚子笑，边笑边说：你刚才惊讶的样子不是一般的二。

　　这一夜，伊子晨睡得很不踏实。迷迷糊糊挣扎一阵后，他醒了过来。先是听到同睡上铺的方玉丹在狂踢床栏，应该是在做广播体操，边踢还边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声音越来越弱，伊子晨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觉，突然听到下铺的雄哥说地震了我不怕，我有地动仪。然后明显感觉到床动了一下，估计是吴扬被吓到发抖。
　　有轻微的脚步声。伊子晨睁开眼，就着微微的月光，他看到吴扬正在推阳台的门。本来打算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的，这个时侯不怕地震的雄哥开始打鼾，巨响，伊子晨甚至能感觉到鼾声所引发的床的摇动。烦躁地翻几个身，他也决定干脆下床去阳台。
　　伊子晨在吴扬旁边坐下。吴扬抱腿坐着，偏过头看到伊子晨，便问：你怎么也来了？
　　伊子晨指着寝室内一响贪欢的雄哥，说：睡不着。
　　吴扬笑：你上次说雄哥说话比打雷响，还应该再加一句，打鼾比说话响。
　　——你这话太对了。还有他那梦话说的，我真想揍丫的。哦，有地动仪就不怕地震了，有这逻辑吗？真该把这些都录下来，等他结婚的时候当成贺礼送给他老婆。
　　——真缺德。
　　伊子晨笑着揉吴扬的脑袋：你才知道？我什么都不缺，就缺德。
　　吴扬不悦地打他的手，伊子晨撇嘴：OK，弄乱你发型了是吧。你小子，睡个觉还这么臭美。

　　安静了一会，伊子晨突然说：吴扬，唱首歌来听听。
　　——哈？吴扬完全没有跟上伊子晨的思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现在唱歌？
　　伊子晨确定地说：嗯，唱歌。
　　——别开玩笑了，大半夜唱歌怪吓人的。再说了，我不会唱歌。
　　——真可惜，你的嗓子不唱歌简直是浪费。
　　伊子晨语气诚恳而惋惜，吴扬谦虚地说：不是吧，有人说我声音不太好听，偏柔。
　　——谁说的？
　　——嗯……高中同学吧。怎么了？
　　伊子晨沉吟片刻：没，就是觉得你那同学说话很精辟。
　　吴扬白他一眼：切，那你还要我唱歌。
　　伊子晨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活像小老头：小伙子别这么伤感嘛。声音柔不代表不能唱歌，想想人张信哲，情歌王子。我不是开玩笑，《爱如潮水》那歌我就爱听他唱，要换成刘德华能有那味道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伊子晨嘿嘿地笑，老半天才说：我今天看到有个什么新生唱歌比赛，要不咱俩弄个组合去参加？
　　吴扬想也没想就拒绝：算了吧，我真不会唱歌。
　　——不会可以学嘛，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反正是去玩玩，不用太当真的。
　　——不行，你还是找别人吧，我看雄哥就挺合适的，他也应该愿意。
　　——不是吧，雄哥？就他那嗓门，平时说话都像喉咙里安装了扩音器，这要是再给他个麦，那还得了，不把屋顶都给掀起来了。
　　吴扬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说：我困了，去睡觉。
　　伊子晨只好也跟着站起来，进寝室睡觉。

　　第二天的班会，有班干部的选举。本来伊子晨跟吴扬说自己是班长纯属瞎扯，结果真的一语成戳，自己被班上的大多数算计，莫名其妙成了班长的竞选者，害他完全没准备就上台发言。
　　投票结果出来后，吴扬对伊子晨说：出乎意料，我以为你会只有我一票，没想到竟然是最多。
　　——可不是，我差点怀疑家里老头帮我买通了这帮人。
　　吴扬看伊子晨一副恹恹的样子，就说：当了班长还不高兴？
　　伊子晨手撑着脑袋，慢悠悠地说：也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高兴，无所谓啦。班长什么的，虚名而已。哎，吴扬，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参加唱歌比赛啊？
　　吴扬惊异伊子晨竟又把话题扯到了唱歌的事上。
　　——那比赛有这么重要么？
　　——不是比赛重要……唉！你个二货怎么就找不到重点。
　　伊子晨右拳砸在左手心，摇头叹息。吴扬顺手拿起身边的枕头就朝伊子晨扔过去，伊子晨躲闪不及被砸中了脑袋。

　　——我都说了，就是去玩玩。你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唱歌啊，可是一个人又稍稍有点怯场，你要不会唱歌，给我伴舞也行啊。
　　吴扬暗自想，伊子晨也会知道怯场？
　　听到他们的对话，方玉丹惊讶地问：吴扬，你会跳舞？街舞还是钢管？
　　吴扬急忙摇头。
　　伊子晨说：方玉丹你这问题真没水平 ，不管做什么都是从不会到会的，现在不会可以学嘛。你敢说你从你妈肚子里爬出来就会泡妞？
　　方玉丹自取其辱，撇撇嘴，决定不再说话。

　　伊子晨还想继续说服吴扬，却被习微风的电话打断了。习微风说找他商量点事，还说自己现在就在他们宿舍楼下那棵古树下
　　伊子晨跑到阳台上去一看，还真见到那棵肥硕的不知名老树下有个苗条的倩影。
　　他一边拿起凳子上的外套，一边说：你稍微等下，我马上下来。
　　习微风笑着说：没事，我不着急，你慢慢来就好。
　　伊子晨还是快快地跑到了习微风面前，风一样从五楼跑到一楼，不费劲儿。
　　——找我什么事？
　　习微风半开玩笑地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啦。
　　伊子晨没正经地说：美女来找，那当然是随时欢迎了。
　　习微风捂着嘴笑了一会，才说：好了，说正事。上次我有跟吴扬提过，当时你在和理发师纠结头发颜色的问题，可能没听到……
　　听到这，伊子晨明白了：哦，我知道了，你来找我是为联谊的事儿吧？
　　习微风点头：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我没意见，其他同学应该也都很乐意。
　　伊子晨本来是想说，那这件事就另外找个时间再具体商量，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习微风就看了看时间，说：哎呀，正好到了吃饭时间，要不咱先一块出去吃个饭，顺便也商量下联谊的具体事情？
　　伊子晨当然不便拒绝，就给吴扬打了通电话，让他们待会去食堂别等他，就和习微风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