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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古枫出现在教室门口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他慢步走到自己的座位,看见今雪恒时,嘴角微微上扬,简单的笑容代替了有声的问候。
      欧阳常奇迹般的没有再找今雪恒的麻烦,他把自己的桌子搬回了原位,尽管还是不肯好好听课,不过,至少老实睡觉不去影响别人了。
      梁晓筝用手托住尖尖的下巴,心事重重。事情越变越复杂,她无奈地看着闭目养神的柏妃,不禁担忧,柏妃这样在意古枫真的可以吗,到底在想什么呢,太反常了。

      化学实验课,新来的实习老师快速地演示了一遍银镜反应后,便安排两人一组动手完成实验。或许是哪组的器材出了问题,他很快就转身进入准备室。
      古枫苦恼地转动着桌上的瓶子,喊住一旁正在填试验报告的今雪恒:“给老师说一声吧,没有准备氢氧化钠。”
      “这么简单的实验做不做都无所谓。”今雪恒头也不抬,继续写着报告。
      古枫无奈地偏过头,却发现一个半透明的白色物体在准备室门口闪了一下便消失了,莫名的绞痛从额头向全身扩散,眼前瞬间只剩下血红一片,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细微的声音,白色恶魔染满鲜血。
      “白色恶魔……染满……鲜血……”古枫重复着这句话。眨眼,他看到了自己,看见自己站在血海之中,脚下全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四周很静,静得没有一点儿声响。他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轻声说着什么,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费力的喊叫,血的世界仿佛被针尖扎了个小孔,刺眼的白光涌入,冲淡了令人窒息的腥味。
      一个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古枫挣扎着望去,意外地看见了今雪恒焦虑的脸。
      古枫呆滞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准备室门外,今雪恒挡在他跟前,堵住了路。而欧阳常则站在今雪恒身旁,睁圆了他蓝色的眼睛:“主人,您这是怎么了?”
      古枫尴尬地干笑,用手指揉揉太阳穴:“刚才,有点头痛,不要紧。”
      他步子不是很稳,缓缓绕过今雪恒,关门前侧过头说道:“我去找老师拿试剂,你收拾一下桌子,还是把实验做了吧。”
      今雪恒在原地停留片刻,随即走向实验桌,刚迈出两步,他突然转过身撞开了准备室的门。
      准备室里不见一人,大大小小的木柜夸张地倒在地上,试剂瓶摔的随处都是,绿的,黑的液体不时冒着气泡。然而,最眩目的莫过于那满墙,满天花板的斑斑血迹。
      今雪恒呆立在那儿,那一瞬,他明明听到了,听到了传到心里的呼救声,却还是又一次迟了。
      原以为静止的时间会被刺耳的尖叫声撕破,哭闹像打翻了的试剂瓶倾泻而出,可实验室一切如故,学生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欧阳常推开今雪恒,冲进准备室,他刚要叫出蓝灵鸟,却被随后赶来的柏妃拦下,示意出去说话。
      离开实验室,三人径直来到一处僻静场所,刚站定,今雪恒就先问道:“是虚体吧。”
      “或许不该再称为虚体了,恐怕已转变成了魔物,很棘手的对象,多半是从旧校舍结界里逃出来的。”细长的丹凤眼半睁着,柏妃垂下头考虑着事情的各种可能。
      虚体是种特殊体质,它们能够看见万物体内的灵力,根据对方灵力的强弱选择帮助自己巩固灵魂的对象。虚体选择古枫作为灵力支持,魔物选择古枫企图达到某些目的,这样的设想未尝不可,至少此前这类事件已发生过多次。
      欧阳常气极败坏,挥动拳头砸向树干:“可恶,竟敢对主人下手,不将它碎尸万端难消心头之恨!”
      柏妃慢条斯理地顺了顺金色长发,平淡无奇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来打赌吧。先找到古枫的人留在他身边。”
      欧阳常闻言很是诧异,一会儿,他夸张地大笑起来:“寻找主人这一项,我决不会输给任何人,做好心理准备吧,以后再也不准你们靠近主人,给他带来危险。”
      “没问题,只要你能赢。”柏妃不紧不慢地回答,她转向今雪恒,寻求他的答复。
      “如果这样就能解决问题的话。”今雪恒停了停,扬起来没有表情的脸,声音不带一丝情感起伏,“我接受。”
      天色渐暗,失踪的人生死未卜,不冷不暖的风中夹杂些许鲜血的味道。校园里出人意料的寂静,不知是被恐惧吞噬了言语,还是灾难爆发前仅剩的平和。
      一个简单的赌约,三个心怀不同想法的人,各自走向了自己选择的方向。

      第二天清晨,梁晓筝无聊地活动着酸痛的肩膀,揉了揉僵住的脖子,她侧过身以便看清教室里的情况。
      柏妃和欧阳常都不在。柏妃说是最近几天神社有重要的祭祀,暂时不能来学校。至于才来这里几天的欧阳常,除了知道他漂亮的脸和火爆的脾气外,梁晓筝也只听柏妃提起过一次,欧阳家是侍奉水的神社。
      梁晓筝咬住没有血色的嘴唇,努力思考着,两个侍奉水的神社,两个在意古枫的人,同种颜色的金发,如果是巧合,概率也太小了。如若不是巧合,那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呢?
      结束了找不到答案的思考,梁晓筝犹豫着走到今雪恒身边,坐在古枫的位置。清楚今雪恒不会理她,她便自顾自地拿笔写起来,一会儿,她将一张纸放在今雪恒翻开的历史书上,纸上写着几排字:
      自从古枫来了之后,你和柏妃都不对劲,欧阳常的真实身份也是个谜。古枫的事你到底想怎么办,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一旦被发现,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能再拖下去了,越往后越危险,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找他,也不要再管任何和他相关的事情。
      今雪恒将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沉默片刻,他低声说道:“那边的事,就拜托你了。”
      梁晓筝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下定决心要反抗,如果这是他的心愿,那为了他,她也该努力了,至少把能做的事情办好。她安静地笑了,惨白的脸上温馨与苦涩荡漾开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古枫仍不见踪影,也未曾有任何人提到他,仿佛他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第九天清晨,今雪恒和平时一样来到学校,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阴天还在持续。
      梁晓筝垂下头,一把将手上的本子抓成一团,一个声音在体内咆哮:古枫,你这个混蛋,你马上给我完好无损地蹦出来,你要是敢让雪恒担心难过,我决不放过你!
      今雪恒伸手放在古枫桌上,冰凉的触感传入指尖。
      今……雪……恒……
      救救我……救……救……我……
      若有似无的细微声音在心中回响,冷峻的脸庞不经意间多了些许柔和,深幽的黑眸里有什么正在改变。

      灰蒙蒙的阴天,湿润的空气带着些许苦闷的味道。柏氏神社,柏妃把自己关在房间已经许多天,她不吃不喝,倒在床上不时地长叹。
      事情出乎意料的棘手,找不到对方的栖身场所,与古枫之间的名字契约也失效了。契约印记尚存,说明签约双方都还活着,而以后的事态发展却不得而知。
      柏妃不敢再往下想,又一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散开的金色长发滑下来挡住了脸,丹凤眼中的某种情绪被发丝掩盖。
      她走到窗边,雕花木窗外,庭院里孤单的桂花树在风中轻颤。上一次古枫来到这里时还是金桂飘香的季节,而现在已是花落人不再。
      柏妃闭上眼,薄唇一张一合,微弱的光芒从她额头溢出,光飞出窗去,消失在昏暗的远方。
      柏妃仿佛也随着那光飘了出去,混沌的世界里完全找不到方向,充满尘粒的空气在体内打转,憋在胸口闷得难受。不知何时,忽明忽暗的光点再次闪烁,柏妃在光的引导下往前走,挡住视线的烟尘散去,一扇高大的铁门立在空旷的世界中。
      柏妃仰起头,铁门自上而下刻着古老而神圣的祭祀图案,最底部刻有一米多高的水纹。门上最醒目的是一块巨大的蓝色石头,石头散发出柔和光芒,庄严而平静。柏妃轻碰那块石头,温暖而熟悉的感觉立即把心填的满满的。
      门开了,里面是柏妃再熟悉不过的场地——学校。偌大的黑岩高中空无一人,浓厚的烟雾笼罩着教学楼。柏妃站在那儿,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在聊天,可以感到他们在身边来来往往,可是却一个人也看不见。
      光点又一次出现在柏妃面前,柏妃跟着它继续前进,走进教学楼,穿过走廊,来到校医务室。推开医务室的门,里面有人在对话,有哭的声音,有安慰的声音,柏妃心想这应该是谁受伤了,但她眼前依旧不见人影。
      她来到里屋门边,手还没有碰到门把,门突然自动打开,亮得发白的光芒顷刻将她吞噬。等到眼睛慢慢适应了强烈的光线,柏妃放下挡在眼前的右手,前方是个美丽的湖,阳光铺撒在湖面,蓝色湖水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光,那光和她的头发是同种颜色。
      柏妃隐约感到有人在叫她,可听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字,她想走去声音的来源处,脚却重得迈不动。迟疑中,一只手忽然拉住她,带着她拼命地跑,不知为何,她心中涌出难以言语的感觉。
      身后传来追赶声,似乎有大群人赶了上来,牵着的手被扯开,柏妃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抓住。手脚被不知名的东西绑住,很酸很疼,耳边人声鼎沸,身后被人用力一推,前方一空,身体重重地掉了下去。
      “扑通”,水面溅起了水花,柏妃意识到自己跌入水中,可绑着的手脚却令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身体不停往下沉。水飞快从口鼻灌入,意识越发模糊,柏妃又一次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明明心里感觉到是在呼唤自己,但听到的确是陌生的名字。柏妃努力地想睁开眼看看对方是谁,眼皮却很重得无法撑开,复杂的情绪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暖暖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柏妃睁开眼,窗外的天还是没有一丝生气,吸入体内的空气有些冰凉,她茫然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在另一个侍奉水的神社里,还有一人狂躁不已。
      欧阳常围着白发老者转来转去,看着正在进行中的占卜,他早就不耐烦的有掀桌子的冲动:“姥姥,怎么还没好啊?这么多天了,主人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蓝灵鸟也不知道怎么了,根本找不到主人!”
      欧阳常急不可耐地跺着脚,赶在他破坏占卜之前,老人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研究着结果。看到结果的瞬间,混浊的老眼中闪过忧虑,苍老的声音缓缓道出了令人震惊的话:
      “主人极有可能进入了完全沉睡状态,准确的说,强大的力量在使用时带来了超乎寻常的反作用,肉身承受不了这样的破坏力进入了彻底昏迷。现在,主人的灵魂也因束缚而无法清醒,情况十分糟糕。”
      “那,那该怎么办?主人不会真的……”欧阳常咆哮的声音嘎然而止,可怕的念头进入他的脑海。
      老人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拿上身旁的拐杖一步一步走向门,年迈的她已是步履蹒跚,关门之前,她转过头,一脸严肃:“这是主人自己的决定,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我们都必须等待。”
      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中,欧阳常一脸惊愕,随即,他发疯似地砸房间里的东西,明亮的蓝眸爬上了血丝,他大声吼道:“开什么玩笑!现在的主人完全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们不是守护者吗?守护者就算是死都要保护主人,守在主人身边!说什么等待,我不接受这样的事!”

      当呼救声越来越清晰时,今雪恒走出了教室,他穿过走廊,来到校医务室门外。推开门,里面没有人,他转身走向里屋,里屋的门开着,身着单薄白色丝裙的少女坐在屋内,她五官细腻,一头淡紫色的卷发,看见今雪恒时轻轻一笑。
      今雪恒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感到自己的手在哆嗦,看着眼前的人,他的镇定被彻底击溃,不安在脸上聚集,表情从没有过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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