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一次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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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陆英杰送彭成去学校。彭成在学校的这一个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宁，甚至给学生讲课的时候都有些魂游天外，照本宣科，这在以前他是从未有过的。可是具体为什么这样他自己又说不上来，就是心理乱乱的，理不出个头绪。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了班，回家坐电梯的时候，彭成想了想还是按了15楼的电梯键。
在梓萱的门口犹豫了一下，他总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热情，但又管不住自己的心，他已经开始不由自主。敲了几声，梓萱应门，那一瞬间，彭成不得不承认他是十分愉悦的。
“嗨，是你呀，快进来。”梓萱对他热情了许多，不似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样带着冷漠的疏离，可能经过昨天一晚，两个人真正的成了朋友。
“哦，不了。”其实彭成何尝不想进去呢，可看了看门口的“拦路虎”，他也只有无奈拒绝，昨天是不得已，今天他可不想再重复那样的不堪。
“我刚刚还去找你了呢，想着应该当面谢你的。”梓萱倒是并不介意，同彭成热络的说。
“不客气。我想问问你的墙壁怎么样了，赔偿问题我会同你的房东商洽。不知道昨天还有什么损坏了，你告诉我，我可以照价赔偿。”他怕梓萱也同他有相同的感觉——他太热情，所以彭成过于克制自己的内心和言辞，说气话来如同官样文书，不知不觉间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
原来他是同她来商谈赔偿问题，梓萱觉得昨天他那样尽心尽力的帮助她，他们之间原本不必如此，心下难免有些失望，似乎什么东西丢失了一样，有些舍不得。
“没什么，我的厨房本来也没什么东西。”房顶漏水，跟他原本也是没有关系的，理应是物业的责任，即使要求赔偿，也不该是他，这一点梓萱还是明白的，而且她很少做饭，厨房里的确也没有什么损失。
彭成看到梓萱脸色暗了一下，眼神明显没有了刚刚开门时候的神采，知道自己的话说的太过冷漠，显得不近人情，自己心下也开始懊恼。
“还是害你昨天那样着急，为表歉意，我做饭，请你品尝如何？”彭成低头想了一下说到，抬头真诚的看着梓萱，眼神澄澈，让梓萱无法拒绝。梓萱以后同彭成的接触中发现，他同她说话时，都会这样略微沉吟一下，头微微的低一点，双臂压在轮椅的扶手上，梓萱站在那里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头发和浓密的眼睫毛。整个时间并不算太长，也就三五秒钟，像是他事先要想好措辞一样，可是神情专注，让梓萱心动不已。
彭成提出这个建议以后，自己也吓了一跳，除了英杰夫妇和他的学生们，他还没有其他的朋友去过他的家中，更不要说他亲自做饭了。可能是刚刚看到梓萱黯然的眼神，他急于将两人的关系再拉近回来，他着急了。刚刚梓萱开门时候，他就知道梓萱又吃的麻辣烫，浓郁的味道飘满屋子，他从外面闻起来十分明显，他知道梓萱从不好好吃饭，所以也希望她吃些有营养的家常饭菜，不再瘦的可怜，可是没想到竟有为她洗手作羹汤的冲动，甚至还将这样的冲动宣之于口。
明天梓萱有其他事情，不能成约，最终两人约好后天下班梓萱去品尝彭成的手艺。彭成忍了忍，还是没将装修公司的事情说出来，他也觉得一个墙壁有些小题大作，他总是担心自己显得过于热情。
告别梓萱，彭成回到家中，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总是回想刚刚同梓萱的交谈，对自己的表现十分失望。彭成原本是宽厚纯良之人，同他人相处也总是让人如沐春风，自己也不觉得十分困难，不知为何，他同梓萱相处，总会担心许多，畏手畏脚，不像他的处事风格。他不知道，一个人最无法掩藏的就是气质和风格，纵是他的表现不佳，在梓萱看来他是一样的平静淡然，气质出众，让人心动的。
想到后天的相约，彭成又心怀期待，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久久不能平复心情。最后，打开电脑，决定找《乱世佳人》这部片子来看看，刚刚在门外看到梓萱正在看这部电影，他突然也产生了兴趣。恋爱中的人往往是这样，爱屋及乌，对爱人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和接纳。记得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还是初中的时候，电视里播的，他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是他姐姐彭颖喜欢的不得了，他也顺便跟着看了一次，对整个情节记得很模糊，只记得同南北战争有关。这次再看，年龄大了些，看待事物的理解力更深了一些，对斯嘉丽和白瑞德的感情不禁惋惜，但对兜兜转转的感情还是理解不够透彻。彭成学理，大学又选择了工科专业，有着典型的理工思维，直来直去，对这些缠绵悱恻总是看不真切，对儿女情长也总是十分迟钝。可纵是这样，他仍然觉得电影中的斯嘉丽是个可爱的人物，虽然有些明显的缺点，但不失女性的纯真善良，缺点显得她更加真实丰富。彭成想，如他爱个女子如同白瑞德爱斯嘉丽一般，他也愿意陪在她身边，等等再等等，甚至不介意更多些耐心，比白瑞德等的时间更长一些。后来，彭成也真的这样做了，等着他心爱的女人，他没有怨言。
梓萱呢，经过昨天一晚，她现在感觉见到彭成，总会觉得安心，他沉着稳定的气质，平静淡然的神色，仿佛一剂宁神茶，有他在身边，再也不会感觉心浮气躁，彷徨无措。想到后天还能再次见面，她心中燃起小小的欢欣，电影的情节都有些看不进去。《乱世佳人》是她最喜欢的一部片子，看过多少次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她喜欢斯嘉丽的纯真和勇敢，喜欢她的善良和真实，她不介意流言蜚语，她爱的执着但是宽容，斯嘉丽是不幸的，爱上了不爱她的人，斯嘉丽又是幸运的，白瑞德爱着她真实的灵魂。每次看这部电影，她都为斯嘉丽和白瑞德之间的错过怅惋，但是她佩服斯嘉丽的坚强，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有桃瑞园，她的精神家园，梓萱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那样独立自主，即使爱人离去，她也没有丧失精神支持。
彭成不知自己怎么熬到相约那晚，总之一直都有些期待或者忐忑，心里上上下下，感觉时间都在同他作对，过的无比缓慢。终于到了今天，好在下午没课，彭成特意早些回去做准备。炖了冬瓜排骨汤，还有四个菜，分别是清蒸鲈鱼，西芹百合炒虾仁、凉拌竹笋和茄汁豆腐。彭成想春季里的人本来就比较容易上火，梓萱平日里又经常吃很多辣的，这样下去身体是受不了的，所以今天特意选了些清淡降火气的菜品，好在工艺都不算复杂，自己在外生活了这么久，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就怕不和梓萱口味。没想到，梓萱来得也很早，彭成正在准备阶段。
“你先坐一会儿，马上就开饭。”彭成为梓萱开了门，就又到厨房忙着准备晚餐。梓萱跟着他进到厨房，看到砂锅里正炖着汤，咕咕的正冒着热气，盘子里放着准备好的备料，一切都是有条不紊，梓萱没想到这个坐着轮椅的男人竟然这么能干，心下的佩服又多了一分。
彭成看到梓萱瞪大了惊奇的眼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以前只是觉得她很瘦，现在才发现她的眼睛这么大，好像会说话，就有些心猿意马。
“我帮你做什么？”梓萱虽然对家务并不擅长，可是总要有个态度。
“不用，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彭成想到梓萱见到厨房积水已经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知她对家务并不擅长。梓萱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即使彭成用她，她还真的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所以也算松了口气，坐在饭桌旁边，看彭成一个人忙。前几天梓萱就觉得看彭成擦地是种享受，现在才知道原来看他做饭更是种享受，他不慌不乱，一切优雅而有序，一点儿也没有厨房中那种烟火缭绕的气息，梓萱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花痴。
彭成以为梓萱会去客厅等他，不想她竟坐在了厨房看他做菜，他的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但是表面上只有故作镇定，一切按照步骤进行，偶尔同梓萱眼神相对，他的内心更是震颤不已，他觉得梓萱看着他的眼神清净澄澈，没有一丝杂念，想来她只是对做饭这件事情充满好奇。
彭成炒好菜，梓萱负责端菜上桌，两个人也算上分工有序。吃饭的时候，彭成很安静，从小便养成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而且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在大学的时候，梓萱就习惯了热热闹闹的吃饭，姐妹们总会在吃饭的时候交流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学校有那些新发生的八卦等等，一顿饭信息量很丰富。
“呀，真好吃！”梓萱感叹，看着彭成，大眼睛里满是享受美食的喜悦。
原本担心这些菜口味清淡，不合梓萱胃口，现在得到了她的亲口肯定，彭成心中满足，看着梓萱，微微笑了一下。梓萱一下惊呆，一笑百媚生，她以前只道女人的笑让人神魂颠倒，原来，男人的笑也可以这样摄人心魄，梓萱觉得那笑敲开了她的心门，落在了她心底的某处。以后很多年，梓萱想起彭成，定会想到今晚他的微笑。
这时，梓萱才算好好看清彭成的容貌，以前在电梯中，出于礼貌，梓萱从未认真看过彭成，昨天太慌乱，也顾不上端详一人，今天算是有时间有机会让她看清。彭成眉眼细长，同他的人一样，温润柔和，鼻梁高挺，双唇饱满坚毅，人常说相由心生，梓萱相信有着这样面孔的男人定有一颗坚韧而善良的心灵。
彭成看着梓萱朝着他看，怀疑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用手摸了摸，没有呀。梓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埋头吃饭，甚至连菜都忘了夹。彭成看到梓萱突然低下头不住吃饭，面带羞赧的样子，心弦再次被拨动。
一顿饭吃得两人都各怀心思，可都是内心愉悦。饭后，梓萱坚持要洗碗“不会做饭，碗总是会洗的。”彭成拗不过她，只好由她去，好在没有几个碗碟。彭成在厨房陪着她，也顺便帮帮小忙。水池和操作台是改装过的，适合彭成的高度，梓萱用起来就有些矮了，彭成看了有些无奈，梓萱却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似乎所有的操作台都是这样的高度。彭成暗暗感谢梓萱的善解人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做家务么？因为我爸，我爸以前老说‘啥人啥命，会做就得做，不会做，以后嫁给个会做的老公’。”说完，梓萱自己先不好意思的咯咯笑起来，父母总会为宠爱自己的子女找出各种理由。“伯父有道理”。彭成表示赞同。“得了吧，谁愿意找个懒媳妇。”梓萱正在刷最后一个碗，头也不回的同彭成说。彭成低下头，浅浅的笑了，他想告诉梓萱，两人若是心心相印，又何必计较缺点，至于找媳妇，更不必分什么勤快懒惰了。可是，他没有这样说，只是笑了一下，他知道梓萱只是玩笑话，不必认真，梓萱的语气也不像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晚饭后，梓萱到处在彭成家中参观，上一次来的时候有些气势汹汹，没来得及好好参观，这次机会梓萱不打算错过。整个顶层只有这一户，屋中装饰十分简约，黑白色调为主，除了靠墙那侧的木质沙发和角落里的电脑，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所以显得客厅更加空旷，梓萱觉得在这里说话，怕是要有回音的。彭成在梓萱走来走去，到处溜达的时候为她准备了柠檬水，柠檬还是芳菲上次强硬的放在他冰箱里的，没想到现在竟然用得上。
“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怎么收拾得过来呀？”梓萱注意到房中十分整洁有序。梓萱说这话时，彭成正专注于将杯子端到茶几上来，没有回答梓萱。他一手操作轮椅，一手端杯子，难度很高，他不想在梓萱面前出丑。梓萱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去帮他，她相信他有属于自己的自尊。“自有妙计。”彭成顺利的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看着梓萱，顽皮的眨了一下眼。后来梓萱知道，他说的“妙计”，不过就是每三天来一次的李婶，还嘲笑了他好久。
梓萱惊喜的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本张爱玲的小说画本，书中人物画的惟妙惟肖，十分精致。她一直喜欢张爱玲，每篇文章读过多遍，可以说是张的铁杆粉丝，可是这样以图画的方式展现书中故事的形式，梓萱还是第一次见。梓萱拿在手中爱不释手，不停翻看，几乎忘了同彭成聊天。彭成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本书，他很少看这样的爱情故事，更不会买一本这样有些稚气的画册，他记起来是上次芳菲带来这里看过留下的。
“你可以带回去看。”他看到梓萱爱不释手，擅自做主，希望芳菲不要生气，只有一会儿打电话解释一下。
“真的？”梓萱很激动，还没说话，一双大眼睛里就表达了全部的兴奋和期待。
彭成又浅浅的笑了，没想到，她这样容易满足，而他呢，看到梓萱高兴，自己也会没来由的高兴，他也是容易满足的。
“真的。”
“那谢谢你哟！”彭成敢肯定，如果书是自己的，这一刻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赠予梓萱。以前读史书，读到烽火戏诸侯，觉得周幽王真是昏庸不堪，现在他竟然觉得，美人一笑值千金，看来所言不虚。
梓萱又坐了一会儿，满心欢喜的捧着书告辞了，留下彭成一个人独自在那里意犹未尽。他不知道的是，他和梓萱的故事才刚刚展开。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一次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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