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局》柔千小舞

9、第 9 章

　　“我那时候检查过附近，只有发现雷克家马车的痕迹，而且在不远的地方就已经停了下来。”洛西摇摇头说。
　　“专业的佣兵很会掩盖痕迹，马车离开的时候会留一个人沿路掩盖马车的痕迹。”安罗斯继续说。
　　洛西沉默了一会说：“我也问过附近的村庄，以及守城的士兵，并没有可疑的马车经过。”
　　“也许会分散走，”安罗斯猜测说，“离开的方法有很多种。”
　　“如果是佣兵的话，应该不会随意放弃武器，他们拿着那种巨大的武器的话，应该会惹人注意吧？”雷瑟反问。
　　安罗斯想了一下，转头问洛西：“你觉得有没有……携带这些武器，但是又不惹人注意的职业？”
　　洛西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好像没有想到哎。”
　　安迪亚对武器的管制十分严格，这边的村庄属于安迪亚，也实行武器的管制，像佣兵之类身份麻烦的人物，没有特许是无法进入安迪亚的，当然连郊区也不行。这样的话，似乎还真没有什么职业是可以让这些人带着武器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雷瑟觉得这虽然听起来不太可能，但是却是最接近的猜测，而且这种职业会被认为理所当然的存在，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可是……会是什么职业呢？
　　“我会回去想一下，”洛西思索了半天终于放弃，打算回去再找几个人想一下，毕竟这件事情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各种当时的线索都需要好好进行删选。这会儿贝塔尼节马上就要举行了，护卫队又有的忙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安罗斯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雷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今天晚上依然是他和艾洛特公爵一起吃饭，他可不想又迟到了。
　　安罗斯神过身来扶他，雷瑟微笑着道谢，虽然对方肩膀上的那片模糊的阴影依然让他介意，但是对方似乎是一个亲切的人。
　　“啊，请等一下，”洛西忽然说，“虽然安迪亚很安全，但是……还是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晚上尽量不要外出了。”
　　“……洛西队长也觉得对方是安迪亚城的人吗？”雷瑟转过身轻声询问。
　　“没错，如果是在雷克的领地里派过来的，到安迪亚也太远了，而且在护卫队的眼皮下，不可能布置的那么快——但是雷瑟少爷也不简单，似乎一到安迪亚就惹了麻烦的人物呢。”洛西盯着雷瑟的背影说，虽然没有挑衅的意思，但是这确实是洛西真实的想法。
　　对方的背影有些纤瘦，昂贵的麻纱织就的长袍显得这个人的背影有种傲慢的错觉，黑色的眼睛明明带着笑意，但是又那么深不可测。
　　是光线的关系吗？
　　“我也……感到很困惑呢，”雷瑟的声音有些抱怨，但没法让人产生讨厌的感觉，“如果有什么进展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
　　“上车吧，”旁边的安罗斯轻声说。
　　×××
　　下午出去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让艾洛特公爵知道，雷瑟因为鞋子和衣服的下摆上沾上了草屑还特意去换了干净的。
　　雷瑟小心翼翼地看了安泊一眼，对方依然目不斜视地站在艾洛特公爵的身后，很难说他有没有告诉父亲，不过父亲现在既然不说的话，就算知道了也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退一步讲，蕾塔在外面已经混成公众人物了，他来到安迪亚这么久了，认识一两个人，出去一趟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结果是，餐厅里虽然站了一大片人，但是艾洛特公爵还是目不斜视地将晚餐解决掉了，对于同样在旁边用餐的儿子，没有说过一句话，这反而让雷瑟心里踏实了不少。似乎只要没有人在晚餐时间迟到，那么艾洛特公爵对于其他的事情完全没有意见。
　　用餐后，倒是安泊跟了过来。
　　“下午的事情如何？”安泊的手里拿着分支烛台，看起来打算送雷瑟回去。
　　雷瑟看了艾洛特公爵离开的背影：“父亲大人……知道这件事情吗？”
　　“当然，”安泊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回头看了雷瑟一眼，“这个案子隔了很久，如果不是公爵大人坚持的话，也许护卫队就不会再追查下去了。”
　　“是……父亲大人的意思？”雷瑟完全没有想到。
　　安泊点点头：“公爵大人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雷瑟少爷？”
　　“那么，蕾塔不知道父亲大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吗？”雷瑟问。
　　“蕾塔小姐……？大概不知道吧，”安泊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她没必要操心这些事情……走吧，雷瑟少爷，我送您回去。”
　　安泊走过华丽的走廊，雷瑟在台阶上停顿了一下，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执事安泊：“那个……我想问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雷瑟指的是之前注意过的雕刻在台阶扶手上的石质人鱼战士雕像。
　　“您忘记了吗？”安泊的侧脸被手边的蜡烛照亮，“那是族徽啊。”
　　“族徽？”雷瑟对于安泊的回答完全出乎意料，但是想想也的确是，每个历史悠久的家族都拥有这种东西。不管这里的历史是如何发展的，不过在顾言希的世界中，那种族徽、纹章之类的标志的确是起源于中世纪的欧洲，当时的骑士们佩戴各种标识，以便在战争区中分辨出敌我。
　　“您不会连家族的历史都给忘记了吧？”安泊一向淡定的脸似乎终于皱了起来。
　　“如果……”雷瑟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并且小心翼翼地向周围看了看，确保这种丢脸的事情不会被仆人们听到，“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那就太令人感激了。”
　　安泊轻轻叹了口气，第一次听说有人失忆可以失忆的那么彻底，而且他也已经见识到了。
　　他看看周围，显然，他也不想给雷克家丢人：“我们边走边说吧。”
　　雷瑟乖乖地跟上。
　　“雷克家族一直以来为国王管理北方——从建国开始，”安泊的声音很轻，但是带着些许怀念的味道，大概是从小就已经听说了吧，“北方的生活比起这里要艰苦地多，不过比起这里……我更喜欢北方，我猜这里的人肯定没看到过被雪覆盖的大片松林……”
　　可以想象，比起这里堕落腐朽的生活，北方大概够辽阔和自由吧。
　　“雷克家族一直是三大贵族家族之一，这个您应该知道……”安泊不确信地看了看雷瑟，雷瑟立刻表示自己非常明白，“在三百年前的战争中，第一位国王和雷克家的骑士在湖上与敌人战斗——您大概忘记领地的样子了，那里一大半是松林，另一半是湖……那时候正好是秋季，国王在战斗中掉下了湖，雷克家的骑士则从两军交战着的湖水中将国王救起来。”
　　简单易懂，雷克家就这样成了开国元勋。
　　“当时有人形容那位骑士就像海中的人鱼一样骁勇，所以在受到封赏以后，雷克家就决定将人鱼作为家族的族徽。”安泊轻声说，“艾洛特公爵大人的父亲也是一位高贵骁勇的战士，艾洛特公爵大人也是，即使在和平年代，他们也完全担得起这样的封号——骁勇的人鱼。”
　　原来雷克家还有这样的历史，当然，没有什么家族是生而高贵的，它总有可追溯的源头，但是荣光会遮盖过去的隐晦，没准之前的雷克家族就是什么农民或者工匠，当然，这也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安泊满怀期待地看着雷瑟。
　　“我为我能生在这样的家族而骄傲，”雷瑟不负所望的回答，执事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之前……”安泊已经带着雷瑟走到了雷瑟楼下的花园，“之前您身边的另一名随从，现在大概在您的房间里了。”
　　“随从？”雷瑟困惑地看着安泊，“不是上次都死了吗？”
　　“还有一名，”安泊耸耸肩膀，“之前一直被安娜夫人借去干活，现在您渐渐恢复了身体，需要随从，我就去将他要回来。”
　　雷瑟皱了皱眉头，安泊显然话里有话。那时候受伤的时候，身边都没有仆人贴身照顾，现在身体好了倒需要随从了？从安娜夫人那里过来……安泊是“有问题”的意思吗？
　　“我先走了，”安泊欠了欠身，“请好好休息，雷瑟少爷。”
　　雷瑟与安泊告辞以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果然有个少年正在等着他。
　　按照顾言希对现代人的审美观念来看，这个少年明显偏瘦加营养不良，呆在现代，肯定是属于需要扶贫的对象。他的发色是一种柔和的蜂蜜色，父母隐藏给他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只不过现在他好像就瘦的皮包骨头，肤色呈现一种毫无生气的蜡黄——他身上的衣料还不错，大概是雷克家按照标准给的，但是穿在他的身上，有种空荡荡的感觉。雷瑟就像在看一个穿着衣服的童工。
　　“你有多大了？”雷瑟第一句就问他，他们不应该招收这样的童工，没人忍心让一个这样的儿童骷髅来干活。
　　“十四，雷瑟少爷。”那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回答，蓝色的眼睛有些不安地看着地上织着鸢尾花的锦毯。
　　的确是童工的年纪，但是对方看起来远远没有十四那么大，雷瑟觉得他最多十一二岁。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他：“你看起来……还很小，你以前就是我的随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