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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正文 第十章 解难之争(一) ...

  •   高香木由外面归来,关门时大雪竟也飘入了屋内。眼见屋里炭火烧得正旺,她便迎了过去,在炭火旁稍稍搓了搓手。
      手渐渐恢复了知觉,高香木这才转头看向了云平,“等了一上午?”
      云平只是点头,默不作声。
      将斗篷褪下,高香木打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发丝,这才来到了桌前。她见茶具纹丝未动,便唤人去煮水沏茶,却又被云平拦了下来。
      坐在云平身边,高香木故作叹息,“平儿你久坐屋中,可怜我在这大雪天里奔波。回来喝口热茶,你竟也拦着。”
      “小姐,大小姐被关在牢里一整夜,您如今早早回屋饮茶,便是让别人觉得您无情无义。且不论您与大小姐的恩怨,这茶还是留到晚些再饮吧。”云平从容地起了身,便向门外走去。
      过了片刻,高香木便瞅着云平端了盆凉水回来。
      高香木还未开口,只见云平将凉水泼在了那炭火上,霎时炭火发出滋滋的响声,掀起了不少烟尘。只是瞅着,高香木便觉得屋里冷了不少。
      搁下铜盆,云平重新来到了高香木的身边,“大年初一,大小姐就去衙门醉酒闹事,且口出大逆不道之言。陛下一向对怀揣反意之徒严惩,大小姐可是犯了这大忌讳。如今只怕硬塞银子给官府,官府也不会放人。对府外的人,小姐待大小姐好就是与朝廷作对。对府中的人,小姐不待大小姐好便是与主家作对。”
      “上次饭菜的毒保不准就是她下的,我如今这样四处奔波替她打通关系,哪里犯得着!自幼,她就欺负我没爹,仗着自己是嫡长女就为所欲为。我何必还要……”
      “倘若你不救她,她被别人救出来,你仍会继续受她欺负。倘若她就那样自生自灭,你根本也落不到半点好处。是你说你想要斗,可是高宅里比你有资格做主家的人,大有人在!小姐,该说的话,平儿都说了,您且自己斟酌。”说完云平便推门而出,丝毫不再理会屋里的高香木。
      回到自己的院里,云平见朱修桓坐在院子里吹冷风,她便特意绕开了朱修桓,径直向屋子走去。
      前脚刚踏上屋前的台阶,谁知云平身后便传来了朱修桓的一声惨叫。
      跌倒在雪地中,朱修桓狼狈不堪地爬了几步,这才吃力地站起身子。手被冻得通红,她倒也毫不在意。猛一抬头见云平正看着她,朱修桓呵呵一笑,吃痛地小跑上前。
      “平姐姐,今天早上有位公子送了封信过来,说是你的亲戚。我一时寻不到你,就替你收下了。快,看看这封家书,有亲人就是好啊……”朱修桓虽笑着,可眸子里的忧伤被云平看得透彻。
      接过那封信,云平警觉地将信封轻轻嗅了嗅。没有闻到毒物的味道,云平这才放心地将信拆开。信纸以飘逸俊秀的字写道:
      大人,许久不见,玉钦自是“思念”大人。上次同高小姐一举,玉钦得知大人未亡,当真“心喜”。为报大人当初的“大恩”,玉钦日日以臂上之伤疤为戒,以师父之教导潜心修习。望大人勿离高宅,待以时日,玉钦定会归来面见大人,向大人“报恩”。
      袭倾留款
      将信纸揉成一团,云平深吸一口,不禁笑着转身进了屋。
      的确没有认错人,上一次那自称“袭倾”的公子,就是司空家的三少爷。白日之下瞅着,司空玉钦的容貌自是胜过了天下间所有男子,甚至……包括明空。只是不晓得这区区一个男子,究竟还能玩什么把戏。仅仅改个名字,他就能以此报了血海深仇?
      “袭倾”公子要我云平留在这里等着他来“报恩”,大不了自己坐等便是!
      ……
      再次听到四下没了动静,莫明空微微张开眼,诧异地发现李乾月竟坐在自己的床边,伏身眯眼打起了盹。堂堂大楚的皇帝,竟就这样面容憔悴地睡倒在了自己的塌旁,莫明空惊讶着,但也没敢出声。
      莫明空只管闭着眼装作昏迷,也顾不得时辰。只是他依稀记着似乎有人将饭食递到自己唇边那么几次,其他的他倒也记不大清了。时而装昏,时而真的睡着,莫明空倒是觉得通身舒畅,保不准是因服了云平调制的玉蟾丸才会如此。
      侧脸端详着李乾月,这倒是莫明空第一次离李乾月这样得近。
      三十来岁虽正值风华,容颜姣好,面上光洁玉润,但鬓角还是现了根白丝。怕是日夜操劳诸事,才惹得她未老先衰。她同云平一样,就算是睡着,也总是蹙眉,像是在梦里都处理着什么难事。尽管她平日里做事雷厉风行,可是安详地睡在这里,倒是与普通的贵族夫人无异。
      尽管莫明空一直晓得,李乾月待自己的好都是做戏。此时此刻,生平第一次病榻前守着他的人,却不是他最爱的妻主,而是一个他恨之入骨的恶毒女人。
      一时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可笑,莫明空竟当场笑出了声。
      李乾月猛地张开眼睛,见莫明空苏醒,她起身便凑了上去,一把将莫明空拥入怀中。牢牢扣着莫明空的脊梁,李乾月很是激动,“醒了就好,就好……”
      茫然地任由李乾月抱着,莫明空只觉得这身子根本不属于自己,如今的自己只像是在四处游荡的一缕幽魂,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这番场景。
      闻声庞七询也醒了过来,见莫明空醒来,庞七询连忙跪倒在地,不住叩首道:“谢谢老天!谢谢老天!主子活过来了!主子活……”
      “休要说些废话,快传膳,贵君的身子还虚弱。”李乾月不耐烦地转过头道,吓得庞七询立马跑出了寝殿内。
      见莫明空呆滞地坐着,李乾月笑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锦囊,单手递到莫明空的面前,语气放柔了不少,“这是经国师开过光的平安符,你以后天天带在身边,可以避过大灾大难。”
      迟疑地从李乾月手里接过锦囊,莫明空只是看着脸色比自己还差的李乾月,半晌嘴边竟挤不出一个字。眼前的女人,如今这又是在做戏给谁看?
      直到早朝前,李乾月一直守在容华殿里。天亮李乾月便重新梳妆打点,不依不舍地出了容华殿向前殿赶去。
      仍旧坐在床上,莫明空捏着手里的平安符,便唤来了庞七询,“我究竟睡了多少天?”
      庞七询刚送走李乾月,一听莫明空现在才开始问道,庞七询竟懊恼得直跺脚。他半跪在莫明空的床沿边,皱眉便道:“主子您这可是太过火了,整整两天两夜,这样躺着若是真出了毛病,可教小的如何是好啊!您可知道,陛下自打您出事了后就一直留在容华殿,连奏折都是在咱们这里批的。您不醒,陛下也不歇息。其他皇君们都来探望,陛下怕他们打扰您清净,就将主子们全都赶走了。”
      “哦?是吗?”莫明空将锦囊随手丢在了床上,“然后呢?”
      庞七询一时不由得面露喜色,他压低声音凑了上去,“陛下以为是您专门为了救她,才故意喝下毒酒,如今对您可是百般感激啊。只是陛下未曾责怪皇贵君,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与外戚们大动干戈。”
      “无妨,这次事之后,陛下必然对那男人厌恶至极。女人的脾气你也晓得,面上从容,她们可比咱们都爱计较小事,又何况是如今此等的大事。辛苦你了七询,你也去歇歇吧。”莫明空说话间,便踩着鞋下了床。
      见莫明空有起身的意思,庞七询立马唤来了其他伺人帮着洗漱更衣。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庞七询,终是缓缓离开了寝殿。
      大家相步与园中,听着雪地里孩童们的欢笑声,每个人的心底倒更不是滋味了。几天下来,高家大小姐被困在牢里,灵州的太守死死不放人。主家的带了一众的女儿们四处奔走,地方官们皆以上面盯得紧为借口,不愿意插手此事。
      高香木并不在乎自己同母异父姐姐的生死,只在乎如今自己究竟如何才能脱颖而出。高家的三小姐素来多灾多难,身子弱不禁风,所以常闭门谢客。二小姐早已离世,且就不提了。可高家还有五小姐和六小姐,她们都已然长大成人,对高香木皆是威胁。
      “如今看来,红梅虽艳,藏在雪里倒是太过锋芒毕露了。”云平幽然开口道,却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继续前行。
      回过神来,高香木连忙应了一声,却又继续想起了救大小姐的那档子事。
      “哼哼,以前我们家也有不少姐妹,不过大家都和和睦睦,相互扶持,才不会为了一点银子就争得你死我活。”朱修桓冷哼一声,走到云平身边,便挽上了云平的胳膊,“平姐姐,我们去那边瞅瞅吧。”
      “既是吃了两年的苦,如今却堵不上你的嘴。”白了朱修桓一眼,云平便不再理会她。
      尴尬地埋下了头,朱修桓晓得自己理亏,便不多言。
      高香木只是越发对朱修桓好奇,她虽晓得朱修桓是出逃的官奴,却不晓得朱修桓的家世。朱修桓待人总是趾高气昂,倒是让高香木厌恶已久。但碍于朱修桓与云平交好,自已又要靠云平来处事,高香木便咽下了不满,不外露于色、
      三人正在道上行进着,远远便见着一个穿着绿色花袄的小女孩跑来。高香木笑着便俯身张开双臂,“灵儿!来四姨这里!”
      小家伙笑着便扑进了高香木的怀中,肉乎乎的小脸蛋,已然被冻得通红。
      把高灵抱在怀里,高香木用脸贴了贴高灵的脸,努嘴道:“瞧你冻成这样,为什么不在屋子里待着啊?”
      “下雪了,我要出来玩雪。书成哥哥特地入府寻我呢!姨娘你看那儿,是我们堆的雪人,够不够大啊?”高灵举起又粗又短的胳膊,指着远处亭子前的一堆雪道。
      远远地瞅不大清,高香木笑着用额头抵在了高灵的额头上,“大,是挺大的,比灵儿都大总行了吧。”
      高灵一听这话,乐得用鼻子蹭蹭高香木的鼻尖,两人相视而笑。
      站在一旁的云平随面上平静,但见此情此景,她的心里自是不好受。亲情对于她,一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东西。纵是拥有千金,也根本买不回身边。
      做了二十多年的孤家寡人,习惯了便罢。
      “四姨娘!成儿见过四姨娘,四姨娘安好。”一个戴着裘皮帽子的少年忽然迎来,十二三岁的年纪,举止倒是得体。
      放下了高灵,高香木笑着点了点头,“今天你这么早就进府,你舅母倒也落了个清静。灵儿这小祖宗,扰得你若是乏了,你且由她去罢,不理睬就是了……”
      “成儿怎敢不理睬灵儿妹妹,四姨娘净拿成儿寻乐子了。”那少年看看一旁挺着胸脯的高灵,只得“苦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都是我们这些个大人们的小祖宗!快些去玩吧,记得让下人把炭炉端来,累了就去暖暖身子,别冻着了。我这会子事都挤在一处,先去忙了,你们自便!”笑着摆了摆手,高香木便带着云平和朱修桓继续前行。
      小高灵扯着萧书成的袖子,撒疯似的向那边亭子跑去,也顾不得旁人了。
      行在路上,云平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原想着好好待莫明空,过上几年有几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去便是。只如今刚住惯的家就这样没了,自己寄人篱下,还要处处防着朝廷的眼线。
      “咳咳咳咳咳……多日不曾出门,眼瞅着这银装素裹的美景,果真让人舒畅。香木,你倒是……咳咳咳……你倒是清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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