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仇》老欠

5、五、

　　脑袋又昏又胀，仿佛失去了引力，在空中不停地摇摆。

　　我闭上眼，打算缓一阵子，却不想门再次被推开，那个男人又回来了，这次他手里多了盆水。他用肘子推开了门，把水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

　　“你发烧了，快把上衣穿上，洗把脸吧。”他语气淡淡的，没看我一眼，便捡起掉在地上的帕子低头在水里搓洗。

　　我起身，从旁边的椅子上的“小山”中翻出了一件长袖T恤，身体无力，好不容易才把它套上，然后结果徐连臻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脸，接着便滑进了被窝里，闭上眼。

　　良久，还是没听见那老男人走出去的脚步声，突然身边一陷，柔软的床被另一个人的体重压下。我睁开眼，看见男人坐在床上，只向我露出个侧脸。

　　我做了来，上半身靠在床头，眯着眼看他。

　　拢拢被子，好冷。

　　我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伸手去里面摸了摸，摸出一包红塔山和一支打火机，我抽出一支含在嘴里，打火，点上，随后这里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味。

　　我舒服地吐了口气，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隔着这迷迷蒙蒙的烟雾，我看到了男人写满厌恶的脸。

　　他皱着眉，转头看向我，可立马又被面前的烟雾阻扰，只见他捂住口鼻挥手扇了扇，我有点想笑，于是便又吐了一口，这次他再也受不住，干脆直接站起背对着我，我还以为他要走了，没想到他却说道：“烟以后还是少抽点好。”

　　我尽量睁大眼睛看他，笑了笑，灭了烟，没吸完的烟被我扔在了地下，打火机和那半包红塔山被我丢进了柜里，我没说话，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他似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转身踱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可能今天我说话惹你不高兴了，但我始终是你爸爸，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

　　要不是身体疲惫到不行，我可能真的要笑出来了。这男人说的话为什么总是那么搞笑？我转过身，把自己窝在被子里。

　　“我知道，你对我杀了……你妈妈的那件事还怀恨在心，这是我的错，可我当时真的已经控制不了，阿芬她的病突然见就犯了……我真的是、一不小心就……”

　　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是否在看着我，亦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我保证，等你成家后，我立马去自首，那时你就有人照看，我也就放心了……”

　　“谢谢你帮我处理尸体，我不会再让你扯进这事里，我、我真的很对不起一个人，从以前就对不起了……”

　　“真的，要不是他，我才懒得……哎，算了，你是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哦对了，看你这样子明天也上不成班了，我去帮你跟领导请个假。”

　　过后，我所能感到的光源一下子消失，接着是他的脚步声，远去，嘎吱一声，门被关上，整个空间就只剩下我。我拽紧了被子，心头好像被一股火填充，把我体内的空气都搅成了熊熊烈火。

　　我哑声大叫，身体像是被恶魔所控，我腾地一下翻身起来，疯狂地扯着被子，在床上发了疯似的扭动，枕头不知被我丢到了哪，被子不知被我踢到了哪，整个空气中只留着我的无名怒火，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怕。我拼命地用手扯住头发，恨不得把它们拔下，手骨被我握得咯咯响，好像只有把骨头捏碎，才能使我平静下来。

　　不行，我要镇静……

　　我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发着抖，努力安抚自己的心。好冷……我坐起来，从床的另一角拿起了棉被，被子掉在了地上，奈何拉了半天都没把它拿上来。

　　我放开手，呆坐在床上，此刻我只想大叫，把心中的那股憋闷喊出来。我觉得我要疯了，或者说我现在就是个疯子，心头的那股火又开始烧，我开始在床上到处乱爬，身上某写地方开始发生了疼痛，我不确实我是否磕到了什么地方。

　　什么东西能让我清醒一下，或许此刻我还在梦中？所以我才对自己的情绪如此手足无措？

　　我摸向床头柜，那里有一个玻璃杯，冰凉的触感让我安心了些，我却怨愤地把它砸向了前面的墙。啪的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异常刺耳。黑暗中我好像看见了它破碎的尸体，我把它幻想成了徐连臻，他在我面前变成零散的尸块……可之后我想不下去了，因为我根本不想要他死，我只想让他生不如死！而尸块明显不符合他。

　　……

　　沉浸在黑色的夜里，只留徐徐月光，柔和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一个人坐在床上，好像已经失去了思想，像个木偶一般。突然，只见他嘴角牵出了一丝笑意，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十分诡谲，之后便又没了动静……良久，他动了动，缓慢而无力地爬向了床的另一头，费力地把在那蜷成一团的被子拉起，铺好，罩在自己身上，头枕着自己的手臂，不久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一夜的宁静，那人睡得安详，地板上的碎玻璃反射着吸引人的微光，而之后这人的房间也再没有人进去过。只是门缝突然间被拉开了些许，门外似乎有一个呼吸声。一瞬间外面地光立马就透了进来，在他的房间了落了一条线，不过多久又被轻轻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