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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果然是冤家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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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陆轶寻也是一名正儿八经的文艺女青年。胸前挂着相机,背上靠着吉他,口袋竖着玫瑰,心中装满理想。日出在人烟稀少的郊区树下拿着相机不停咔嚓,日落在人潮涌动的地铁站弹着吉他伊伊呀呀。春夏交替,柳絮横飞,路人恨不得拿口罩当被罩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陆轶寻偏不,她头扬45度,嘴唇一动道:看,天空飘下一片又一片零碎的云彩花。
人都说:陆轶寻,你一个老姑娘了矫情个什么劲儿。
陆轶寻答:我不是矫情,我是比你们多长了一对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时间飞逝,陆轶寻到了毕业的年纪,不得不踏出学校这座象牙塔,走入社会这座围城。从xx社区到xx无忧,从艺术展到招聘会,从风衣短靴到职装高跟,从……直到某一天,连陆轶寻自己都忘记了曾经的她是什么样子,因为现在的她彻头彻尾的变为了普通女青年。
“叮铃铃……”老式闹钟总是起的比鸡还早,尖利的“叫声”快要将陆轶寻的耳膜震破。她腾地一下坐起来,一只手准确让闹钟闭嘴,一只手胡乱的揉了下头发。
4:00am
闹钟脑门上粘着一张便利贴:今日有一轮招聘会,早起去排队。
陆轶寻揭下便利贴,低头盯着它愣了好一会儿,那造型任谁看都会以为她在思考。但是俗话说的好,真相禁不住仔细的观察与推敲。此时的陆轶寻正微微翻着白眼,嘴角耷拉着几滴哈喇子。通常这种情况可能代表两件事:1.此人是个傻瓜2.此人在与周公喝茶。
4:15am
闹钟再次响起。陆轶寻跳下沙发向洗手间冲去,动作快的就向刚上好弦的发条,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发现自己左脚上套的是右脚的拖鞋,而右脚上还穿着昨天的袜子。
冲凉,穿衣,化妆,微笑,一气呵成。
5:00am
电脑自动开机,电台随机放着达达乐队的《南方》。
“我住在北方难得这些天许多雨水
夜晚听见窗外的雨声让我想起了南方……”
陆轶寻舒了口气,望着窗外,点了根烟静静吸着。在北方已经生活了七年,大学四年,工作三年。习惯了这里冬天的干冷,习惯了这里夏天的燥热。结识了这里的闺蜜,交过了这里的男友,就连说话也稍带了几分北方的口音。她轻声笑了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在这多愁善感的。她拢了下耳边的发丝,熟练的掐掉烟蒂,随手从桌上剥了块绿箭嚼着,踏上细跟尖头的漆皮高跟鞋,拎上包出门。
人才市场离家里并不远,步行不过15分钟的路程。昨夜下了小雨,地面泛着微微的水光,公路两旁依旧可见正在晨跑的运动健将。陆轶寻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还不忘自顾自的练习所谓“八颗牙职业微笑”。什么叫一日计在于晨,就是说一天最重要的时间是早晨,早晨一定要多睡会儿这一天才能过得有精神。人就是这样,总是不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就像这些人,明明有大好的时光可以好好休息,偏偏要在城市的路边吸收尾气,真是不理解这些人,她一边想一边翻了个大白眼。路边的包子铺飘来阵阵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陆轶寻吞了下口水。既然已经交不起房租了,睡大街的日子指日可待,要是再委屈自己的肚子那可是要天怒人怨了。她咬了咬牙,走过去指着门口的笼屉说:“老板,你这包子都有什么馅的?”
老板一看来客人了,连忙撑起一个塑料袋作势要装包子,“素的,肉的都有,要几个?”
“有胡萝卜素的么?”陆轶寻眼冒金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笼屉,恨不得和玉皇大帝、满天神佛一般只要闻上几口香火就能饱腹,尽管她只是一名“必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她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嗅了几口,并美其名曰:为科学献身。谁叫人家荷兰科学家说了,人在饥饿的时候闻上几口食物的香气能够产生止饿的效果,我得以身试法看科学研究准不准。
鼻腔口腔全都充满了包子的香气,陆轶寻满足的闭上了眼。“咕噜……”可是这肚子又不识时的叫了起来,咕噜咕噜的愈叫愈烈。她揉了揉肚子,小声咒骂着:“去他的,哪个科学家说的谬论啊,我上科学协会检举他去。”
包子铺老板看着眼前自言自语的职业女性,轻声哼了哼,这一直撑着袋子很累的,“小姐,您到底买不买啊,不买请走,这后面还排着队呢。”陆轶寻隐隐约约听到后面略带抱怨的催促声。
“买!谁说不买了!给我两……给我一个胡萝卜素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两个硬币投到老板呈钱的盒子里。
“就要一个?”老板不情不愿的装了一个包子递给陆轶寻,眼皮都不带抬的扯着嗓子喊,“一位……”
“老板,给我五个……”
陆轶寻狠狠地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包子,她在发泄。凭什么人家买包子都三、五个成打的买,她陆轶寻仅仅是买一个包子都要盘算很久,还要遭受那老板的白眼。人家早上吃得好,中午吃的饱,晚上吃的少,吃的是养生,吃的是健康,偶尔打个牙祭下个馆子,吃啥都好;她就得早上吃的少,中午吃的少,晚上还是吃的少,吃的是便宜,吃的是廉价,时时刻刻的勒紧裤腰带,不吃才好。她回头瞪了一眼包子铺前的长龙,一把将包子扔了过去,“你们吃吧,吃死你们!”说罢,慢悠悠的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油腻,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果不其然,虽说招聘会九点才开始,但这六点还不到人才市场大门外就已经挤满了人。刚下过雨的夏日清晨湿热难耐,有些应聘者的白衬衫已经被汗褟湿了粘腻的贴在背上,陆轶寻也好不到哪里去,汗迹将她的鬓发拧成几缕,她拿着资料袋不停地呼扇,想驱走一丝热气。
这座高高的大楼不知容纳了多少人的梦想,人群中不乏单纯笑脸,也有面无表情,这也许就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和她们这些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的区别。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排着就行了。”一个较为清脆的女声传入陆轶寻的耳朵,不由得吸引了她的目光,只见一对男女正在旁若无人的吻别,身旁的别克车白的刺眼。她连忙将脸回了过去,年轻人就是开放,这么多人也好意思在这腻着。
在一个响亮的“啵”声后,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我先回去上班了,装好钥匙。”陆轶寻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熟悉的让她的心揪成一团,她再次回头望向那对男女,这一次正好对上那名男子的目光,真的是他。他的目光有些复杂,连忙放下搂着女孩的胳膊,有些不自然地甩着车钥匙。
“你看什么呢?”女孩奇怪的回头看了看。恩,眼睛大大、眉毛弯弯、睫毛长长、瓜子脸,白皮肤、年轻漂亮,是他喜欢的类型,陆轶寻不动声色的打量她。那女孩有些疑惑的问那个男人,“你们认识?”
那男子低头嗯了一声,再次拥起女孩走到陆轶寻面前,“好久不见。”
陆轶寻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和她打招呼,身子莫名的趔趄一下,红色档案袋一歪,顿时里面的资料散落一地。她暗自责怪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失态,那名女孩也是热心肠,什么话都没说主动帮她拾起资料。她习惯性的挽了下头发,眼神闪烁的说道,“好久不见。”
空气停顿了几秒,“你好。”女孩笑嘻嘻的伸出手,“我是成小宁。”
陆轶寻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下资料,好不容易腾出只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只好尴尬的在一步裙上擦了擦,然后匆匆和女孩握了握。
“这……这是我女朋友。”男子说罢又指了陆轶寻,“这是我……我大学学姐,陆轶寻。”
女孩笑了笑,“我从你那见过照片。”男人露出一抹慌乱,陆轶寻也是一惊,“哈哈,从你们学校晚会纪录上看到啊。”女孩露出狡黠的笑容,脸颊显现出两个深深地酒窝,“真人比照片更漂亮哦。学姐有空多给我讲讲陈放大学时候的糗事好不好,问他他总不告诉我。”
“啊,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
“说什么呢。”陈放语气有些重带着责怪意味的嘟囔了句,“你们聊着,我先走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回头迈进那辆白色轿车。
“陈放今天怎么怪怪的。”女孩目送着陈放喃喃自语道。
怪,能不怪么?这陈放不是别人,正是陆轶寻的大学男友。换句话说,陆轶寻就是陈放的大学女友。学生时代,他们这对姐弟恋也是谈的轰轰烈烈,小树林,自习室,哪里都曾留下他们如胶似漆的身影。现在旧情人见面,难免分外尴尬。那时陆轶寻总是大大咧咧,丢这丢那的,经常因为找不到钥匙而在两人的租屋外一坐就是一天,从那时起陈放就总是提醒她装好钥匙,没想到这居然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学姐今天也是来应聘么?”
“恩,我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陆轶寻点点头。什么叫冤家路窄,她今天可是领教过了,分手后四年多的时间从没碰上过,偏今天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给碰上了。她,一失业人员,身边也没有一个带的出去的男人,要硬说这些年有什么长进,那就是年龄长了,这叫她怎么在陈放面前抬得起头来。
“学姐,你电话响了。”成小宁轻轻拍了下正在出神的陆轶寻。陆轶寻“哦”了一声,向成小宁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其实她心里正向打电话过来的人及其全家报以诚挚的谢意。当她低头看到通话对象是她妈妈李琳时,喜悦荡然无存,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喂,妈,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她看着脚尖,讪讪的说道。“哦,来就来吧……等会儿,您说什么,您和我爸要过来?”陆轶寻声音大了不止一个分贝,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成小宁拉了拉陆轶寻的胳膊示意周围人正在盯着她看。陆轶寻感觉四周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如果目光真的有杀伤力,想必此时她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了。她捂住电话低声说,“您别来了,我这地方小,您来住哪啊,再说我这工作忙……什么,您已经到了?!我失业?我哪里失业,我我工作好着呢。”陆轶寻底气不足的分辩着,接着叹了口气,“好吧,我马上过去。”
陆轶寻怎么会想到自己的母亲也玩起了**,更不会想到自己发的那条“失业不是两三天,已厌倦应聘很多遍。”会被自己的母亲看到。今天真是出师不利,不对,是倒霉透顶。
“学姐有事要忙么?”成小宁眨着眼睛问道。
陆轶寻正心烦着,也没说话就敷衍的嗯了一声。成小宁吃了一瘪,不由得怔了一下,心里有些不乐意。女人就是这样,陆轶寻的一声嗯根本没有任何意思,可是偏偏成小宁就想多了。此时成小宁的心里正激烈的打鼓,寻思着,她陆轶寻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是仇视我吧,还是嫉妒我和陈放在一起,难道她还喜欢他?想到这成小宁手心出了把冷汗。
成小宁撒谎了,她的确从照片上见过陆轶寻,不过不是什么文艺晚会而是陆轶寻和陈放两人的亲密照片。照片上二人学着泰坦尼克号Jack和Rose的经典动作,两人的嘴都快笑歪了。她成小宁又不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会儿两人正谈着恋爱。
陆轶寻看了看表,8:14am,看来今天是与这招聘会无缘了,她随手将资料袋塞进包里,抬脚就想走人,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个成小宁,于是迈出去的脚又折了回来。
“再见,成小姐。”陆轶寻露出一副职业微笑,眼尾上挑,嘴角上扬,洁白的牙齿闪的成小宁又是一愣。
“恩?哦,哦,好的,学姐再见。”陆轶寻点了下头打算离开。但是要想从这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头的人海里突围出去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即使是穿了一双占地面积极小的细高跟鞋也很难找到一个站脚的地。陆轶寻磨磨蹭蹭的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手中的电话不停在响,不用看也知道这肯定是她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