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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侯家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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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兮到了马车上,单手放下背上的宝箱搁在角落里,箱子与马车木板之间留了一些空隙,刚好能容下手里白杜鹃盆栽。用手慢慢擦去花盆外面的泥土,花盆看着够寒碜人的,简直辱没了白杜鹃‘花中西施’名声。
杜鹃花中白杜鹃独占花魁,尤为名贵,很难觅见芳踪,这么些年他也仅偶获手里这一盆,还是阴差阳错得之,自然对花儿宝贝得很,若在家中他定会用上等玉石雕刻花盆,将花儿好生供奉着。如今出门在外只能暂且委屈它,栖身于这黄泥土制作的花盆中。
陈绍兮有些不舍的放下花盆,掀开帘子,见白染脚步悠闲的走了过来,忙跳下马车,从车辕下拿出一张小凳子,好让她踩着凳子上马车。
白染淡淡的转眸看了眼陈绍兮,心里又沉了一分。陈绍兮见白染看他,顿时会意的上前扶着她的手臂,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遭侍候女人,动作虽然僵硬如木偶缺乏灵动性,却不敢忘刚才何大嫂说的话,女人如水对待她们凡是要温柔,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些。
被陈绍兮轻轻扶着,白染稍一愣神,踩着凳子上了马车。掀开马车帘子,第一眼就看见放在角落里的宝箱和花盆,花盆里的白杜鹃在陈绍兮的精心照料下,比先前开得更艳了一分。她一滞,心里对白杜鹃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马车里放着一床柔软的棉被,想来是因她病躰才刚痊愈,为顾忌她身体状况所准备的,上前躺了上去,软绵绵的被子很舒服,减少了路途颠簸之苦。随手拿起旁边的陶泥罐,这种罐子是用泥土烧制而成的,造型很小,很多农户家里都有,装冰糖、蜜饯等容易招惹蚂蚁的食品很实用。
打开陶泥罐的盖子,里面是陈绍兮准备的零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一时还无法确定,观其颜色洁白,外表干爽,有均匀细小的糖砂结晶,一手拈起一块喂嘴里,入口松化纯甜,含糖量极高,细细的爵嚼了几口然后快速咽下去,这味道分明就是冬瓜糖,立刻盖上盖子嫌弃地扔到了一边。
向南行驶半个多小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白染皱了皱眉,问道:“出了何事?” 从外面传进来陈绍兮的声音,“前方有棵树挡住了去路,你坐在马车里别出来,等我把树挪开了再启程。”她掀开马车前方的帘子挂了起来,果然前方道路中横着一棵折断的巨树,约有一人合抱粗细。
陈绍兮跳下马车走了过去,站在巨树旁边,白染见他双手在树周围比划了几下,一下子蹲下身子,双手抱住树身,也没见他怎么用力气,就见树一点点离地而起。陈绍兮把折断的巨树甩到路边,潇洒的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一转身就看见白染正看着他,内心不由升起一股自豪感,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怎么?你是不是突然觉得跟着我安全感十足!”
对于这种带着些调戏成分的话,白染自然是无视到底,将视线移到陈绍兮甩到路边的那棵树上,树的断开处极为平整,像是被非常锐利的物体快速砍下的。陈绍兮见白染眼睛瞥向别处,无视他说的话,突然有点挫折感,当即伸手将马车帘子放了下来,眼不见心不烦。
他跳上马车,马鞭轻轻一挥,马儿拖着马车开始向前大奔跑起来。马车里,白染舒舒服服地窝在棉被里,享受颠簸的快感。
快到中午的时候,白染他们达到了晋州。
刚进晋州城,陈绍兮就忙着筹办路上的干粮,白染打从心里嫌弃他买的那一堆馒头、烧饼和油饼,问了下有没晒干的肉食,陈绍兮呆呆地看着她,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又买了些肉干儿、葡萄干儿之类的,在卖水袋的地方还买了个手提竹篮。
路上带的干粮准备齐全后,陈绍兮驾着马车,拉着她去了碧水布庄,每人买了两套衣服,临出门时,陈绍兮厚脸皮的向老板索要了一块四四方方地蓝布,他们最后一站是卖香蜡纸钱的地方,在哪儿,陈绍兮买了香蜡和黄纸。
陈绍兮用蓝布将宝箱打包背在背上,衣服、干粮、香蜡和黄纸往竹篮里一塞完事,竹篮最上方自然是他放心尖儿的白杜鹃,于是一手挎篮子,一手牵着白染,徒步朝晋州码头而去。
做为以寄生虫为目标的白染,是个非常识趣的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况且她也没继承这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说多错多,干脆闭口不言,就连陈绍兮把马车卖了吭都没吭一声。从陈绍兮脸上那始终不灭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心里对她表现出来的这种蕙质兰心也是相当的满意。
看着陈绍兮目前这一身行头,背上背着,手上挎着,若不是穿了一身丝绸服装,便和那搬运工一般无二。白染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的,前一刻还是纨绔之弟大老爷一枚,瞬间就变成搬运工,脸上没有一丁点尴尬,神情自若如常。
很快两人到达了晋州码头,白染眼睛看了看四周,码头的船只开往四个方向:抚台、柳州、南沧、永泽,其中开往永泽的船最多。码头一侧竖立着一块石板,石板上刻着一张小型地图,标示着航海路线。地图画得有些粗糙,不像二十一世纪地图那般细致,绘满山川河流、经纬度、高程等详细地理信息,白染盯着那块石板看了半天才看懂。
以晋州为中心,往北方走是凤凰古镇,往西北方走是锦湘,往东走依次是抚台、柳州、南沧和永泽,往南走则全是水路依次是水流量较小的临江与水流量大且急充满危险性的怒江,怒江中心处有块黑点,上面没标名称,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估摸着应该是礁石或大山之类的。
晋州码头船家们非常热情,能抢到客人的都算老大,往往是争得面红耳赤。白染和陈绍兮脚刚踏进码头,就遭遇到这热情的待遇,刚开始陈绍兮还客气的拒绝,临到最后他干脆把竹篮里的香蜡和黄纸拿了出来,周围瞬间安静了......
从陈绍兮把香蜡和黄纸拿在手里后,白染发现周围船家们见之色变,正为了她和陈绍兮争得面红耳赤的两名船家,见之,瞬间仇人变亲兄弟,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携手转身而去。于是乎,凡是见到他们走过来的船家都躲得远远的,如同洪水猛兽。
人群中,不知是谁问了一句:“是去侯家村吗?”这声音如同一颗石头掉进了水里,激起千层浪,整个码头突然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