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咖啡厅》沉樟

12、part5

　　也许是被小格的故事感动了，那晚霍老大回来之后询问他们中秋节要去哪里游玩，小格嚷嚷要去游乐园，阿莫没有反对。中秋节的事情就这样一锤定音。
　　那天天气晴好，丝丝凉风吹过，正适合出游。四人一队，就向游乐场进发。那天，他们玩得很疯很累。小格和阿莫吵了一路，玩了一路。霍老大和瑶姐紧跟其后，看着两人，悲哀地发现他们老了。
　　回去时，他们进入一个行人隧道，悠扬的音乐声钻进耳孔，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卖艺的人带着一顶帽子，遮掩了脸孔，手里拿着一把吉他，盘坐于地，手指翻飞。嗓喉初开，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不禁使路人驻足围观。瑶姐和霍老大也站定脚步。
　　一曲过后，获得满堂喝彩。抬起头，女孩朴素的脸庞展示在众人眼前，挺漂亮的。
　　有人拿出钱想给她，放在吉他袋子里。女孩微微一笑，拿出一支油性笔，说：“谢谢大家捧场，钱财对于小女子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如果大家觉得小女子的歌可以愉悦各位，请移贵步，在我身后的画板上写上你们的评语吧。你的鼓励或者建议都是我前进的动力。”众人视线后移，才关注到那块白白的画板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纸。
　　如果说让人驻足倾听自己的歌声，需要足够的才能，那么要听众动手写评论，无疑更是一件难事。众人都四散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小格看到这个情形，曳了曳阿莫，示意他们也应该走了。这时，瑶姐往前走了几步，没有接过她手中的笔，倒是问女孩：“你今年几岁？”
　　女孩愣了一下，老实地回答：“19岁。”噢，比小格还小呢。
　　“这么小？为什么出来唱歌卖艺？是钱不够用吗？”小格有点关心这个比她还小的女孩。
　　“不是呀，我是因为喜欢唱歌才出来卖艺的。”女孩的双瞳中放出光彩。
　　小格惊讶，喜欢唱歌也不一定要抛头露面卖艺啊。瑶姐微微一笑，慵懒的声音顿起：“家里人不同意？”
　　女孩听到，瞳孔里的光彩渐渐褪去，脑袋耷拉着。唔，应该是猜中了。
　　人群已经渐渐散去，隧道里的人更加稀少，霍老大盛情邀请，要不要到我的咖啡厅喝一杯。女孩见行人没有多少，来去匆匆，夜色下沉，就答应了。
　　进入咖啡厅，女孩有点吃惊。这个小资的咖啡厅不比她去过的任何一个咖啡厅差。虽然装横不是最奢华的，但朴实中带着温暖，处处都像弥漫着咖啡味，特别诱人。
　　女孩挑了日厢，施施然落座，没有一丝羞涩。就算穿着个性朴素，但仍不能遮掩她良好的修养。
　　小格好奇，问她能不能借吉他玩一下。女孩眉头微皱，显然不太情愿，但她也不是吝啬的人，还是点头同意了。不过提醒小格注意，不要乱调琴，轻拿轻放。小格欣喜地拿起吉他，抱在一边玩。
　　这时女孩的电话响了：“爸……我不回来……我既然还没达成心愿，我就不会屈服，这是我说过的话……”女孩说到最后，脸都红了，怒气冲冲地盖了电话。
　　小格瞧了瞧坐在藤椅上的女孩，不敢吭声。这种情况，她在包厢里也坐不住。女孩摆弄着手机，烦躁溢于言表。小格轻轻放下手中的吉他，正想退出房间，却被女孩叫住。她好像抓住了一个发泄口，抓着小格不放了：“来来来，过来坐坐，跟我聊聊天嘛，我很闷啊。”
　　小格身形在门口一顿，脸皱成一团，老天，她差一点就可以走掉了，就差一步。T_T小格一步一步挪回餐桌旁。
　　女孩自来熟，“你知不知道，我七岁就开始学吉他，一直学到现在。想当初，我幼嫩小巧的手啊，要紧紧扣住弦，是多困难的事情。双手要挣开到最大程度，用尽力量才能摁住弦。冬天练习最艰苦了，双手都冻僵了，还裂开了，痛得要命。僵硬的手触上弦，简直就想一手把吉他摔坏。但是我很有音乐天赋哦，弹吉他比别的小孩都好，而且还摸出点门道来了。那时我超有成就感的，所以我也慢慢爱上吉他啦。”女孩絮絮叨叨说着小时候的练习经历。
　　小格也想起农村里的孩子，没有那么高档的乐器，最常见的乐器是随手摘一片叶子，放在唇上轻轻一吹，就发出滴溜溜的声音。小格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吉他渐渐有人欣赏。父母为我找了一个有名的老师，精进我的技艺。进入高中后，我和同学在学校里成立了一个乐队。那时咋们多威风啊，艺术节，社团活动，我们乐队都会受到邀请演出，学校里也有一小票粉丝呢。”女孩喜滋滋地回想当年她的威风，她的欢乐，她的青春。眼里亮闪闪的都是肆意的快乐，不过只是当初。
　　“哎，可是现在我被父母封杀了。”女孩说到此，就垂头丧气的。
　　“怎么了，你父母不是还找老师教你学吉他吗？怎么现在又不同意了？”小格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当初他们是赞成的，但是后来我成绩不好，就把罪过都归咎在吉他上面，说我玩物丧志，就不让我玩吉他。其实这根本不成理由嘛。我本来就不爱学习啊。我是看到字就会打瞌睡的人，你能想象我的世界只有书本没有音符的情况吗？我简直无法生存下去。”女孩怨气外泄，波及了小格。小格抖了抖，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在本城最好的那间大学读书，她会不会“一视同仁”，把她唠叨一顿。
　　“你知不知道我父母多没良心，他们居然用外力逼迫我的乐队解散。你说你说，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都没天理了，有钱了不起啊，居然到学校说理，要解散乐队。为什么不把钱贴头上了？更直接啦。”女孩越说越气愤。
　　她嘴里顺着她的意思：“对啊对啊……”小格也觉得硬生生解散一个乐队不太好，同时心里悄悄存了个疑问，她父母该不会是高官或者经商吧，居然可以影响到学校的决定。
　　“所以，我决定离家出走！”女孩一个起立，手拍桌子，气势豪迈，差点把小格吓到从凳子上跌落。离家出走？这不是叛逆青年才会做的事吗？霍老大该不会捡了个麻烦回来吧。
　　“只有这样，我才能维护我的尊严，才能和我心爱的吉他继续活下去。”女孩拿起吉他，抱在怀中，轻抚上面的琴弦，一串流畅动听的音符倾泻而出。
　　“但是我的父母都不赞成，而且还封锁所有酒店，歌厅，不让他们聘请我做乐师。他们希望我迷途知返，回到家里。但是我越想越气恼，脾气也掘起来。如果他们不道歉，我是不会回家的。他们封得了我的工作和钱财，封不了我那热情的理想。就算街头卖艺有损形象，我也忍了，面子丢就丢吧，我不在乎了。我要再次和人组成乐队，勇闯乐坛！”女孩掷地有声，说着她的梦想。
　　有梦想真好，不像我一样，还背着一笔巨额债务。小格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