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part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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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不擅长安慰人，但还是说出几句安抚的话。男人苍白的脸勾出一抹僵硬的苦笑。也是，痛苦从来不能转移，再痛在苦，只能自己生生受着。
小格忽然出声，沙哑：“你可愿意听听，我的故事。”
美好的记忆总能让人温暖，所以才有不少人宁愿活在过去，逃避当下。
逐渐长大的男孩进入叛逆期。染发，穿耳洞，说脏话，打架，泡妞，哪样不坏哪样不精。为此父母可没少忧心。明明这孩子小时候又乖又伶俐，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模样。父母叹气。
那次，他跟着高年级的学生打群架。混战中出了人命，警察对此事严厉查处。男孩走不掉，在派出所呆了一天一夜，受到冷酷的审讯。此时，他才懂得害怕。在警察的监视下，他不敢动作，呆呆地坐在漆黑的角落，不声不息。
以后的人生，是否因为这次的冲动而写上破折号--人生就此急转直下，一去不返。耳畔好像还回荡着早上老师对各位学生前途的絮絮念叨。上午还觉得那是废话，如今却悔不当初。父母往日的叹气与关心的眼神也如针般密密刺向心脏最脆弱的地方。毕竟还是小孩子，对人生与未来都会带着迷茫。
幸好的是他没有携带兵器，洗脱杀人的罪名，而且还是未成年人，判罚较其他人要轻。但是因为事态严重，派出所还是通知了他的学校与家长，要他们加强管理，弱有再犯，绝不姑息。
学校对这样的坏学生的处罚，多半不会考虑到他们的承受能力与成长需要。在学校面前狠狠地批评一顿，记大过处分，停课一周，回家好好反省，若有再犯，开除学籍。男孩对这个决定不以为然。当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心中涌出酸楚。
男孩看着父母到学校领自己回家时，对校领导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非常难过。真的，非常心酸，鼻子好像塞了一团棉花，难以呼吸，又逃脱不开。父母就算再普通，也是正常人，也希望有自尊地活着。为了保住儿子的学籍，为了减轻儿子的罪过，两个老人家对高高在上的领导说尽好话，再三保证。如果校领导态度良好，男孩也许不会真心悔改，但偏偏校领导一副你儿子无药可救的模样看着父母，用最轻蔑的语气嘲弄人家一辈子的宝贝，嘴里干干净净地贬低男孩。那一瞬，男孩心底的怒气无法遏制。
凭什么！就算我有错（他的确有错哈），道歉的也绝不应该是父母！该死的学校领导，管不了我就把怒气发泄在我父母身上，NND！
回家后，父母对着男孩一通好骂。父亲越骂越气，从未打过孩子的他这次直接抄起家伙就往他身上打，手劲不减。“让你这个臭小子去打架，还打出人命，如果你真进监牢，你这辈子怎么办，你说，怎么办……”父亲边打边骂，男孩不吵不闹，生生受着。父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你这辈子怎么办……我和你妈妈怎么办……”声音虽然很小，但男孩还是听到了，母亲在一旁听到，终于抑制不住，趴在丈夫的背上哭起来。
男孩看着怒意未消的父亲与满脸泪花的母亲，悔意无限填充。是啊，我再不在意自己，那父母要如何自处，一直陪伴自己的半百父母，该怎么办。
那次之后，父母不再提起，也不再发怒，一如既往照顾周到。男孩也不再像个小混混那样不务正业，端端正正地拿起书本学习。表现良好的他得到一个除记过处分的机会，他的底子回复清白。这才让父母真正松了一口气。
踏入大学后，男孩也逐渐成熟，显露一个男人的风度。离校在外，看望父母的机会很少，而且他选择了在大学那个城市发展。和很多现下年轻人一样，他很忙，主动通宵，主动争取机会，平日里都是父母打电话给他，保持联系。
男人始终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他拼命挣钱，给父母，给未来的妻儿一个幸福的家庭。常回家看看，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但打拼年龄那么短，是时代的召唤，很多人都选择后者。很多人都很幸运，在选择后者同时，父母仍不离不弃地陪伴在身边。
命运似乎不眷顾这个毫不起眼的男孩。父母坐车都儿子的城市，打算解一下思念之苦，一场车祸却夺取他们宝贵的生命，还好，他们强撑最后一口气，见到儿子，在医院里闭上双目，骑鹤仙去。
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在。
阿莫听着男人断断续续的回忆，诉说，大概能感受他的切肤之痛。
生离死别，最是无能为力，最是无能为力，所以最让人焦急彷徨。
男人抿了抿眼前的咖啡，满口苦涩。
阿莫惊讶，望着小格。小格却仿佛灵魂出窍，望着缠绕的藤藤蔓蔓。
“有一个小女孩，出生便没了母亲。难产，死了。”小格眼底一片澄澈，不见痛苦。
“父亲拉扯着女儿长大。失去爱妻，他很痛苦，但没有堕落，反而为了养活妻子留下的血脉，他更加努力工作。父亲活在农村，种田为生。他一人种了两个人的地的份量，每遇到天灾，他总是一个人强撑着，在暴风雨中誓死保护脚下的命根。好几次，他都被刚刚搭好又被吹散的棚架打中，鲜血直流。他说，自己可以不吃，但女儿不可以不吃，脚下的农作物，就是女儿的命根。村里的人都清楚他的情况，不时帮助他浇浇水，女人有时帮他带带孩子。女孩就是这样在百家养育下长大。”阿莫和男人聚精会神都听着小格的叙述，悲伤消散了一些。
“父亲没有什么怀嗜好，平时就爱抽点小烟。女孩上学后知道抽烟有害健康，经常劝他戒掉，但父亲总是笑笑口，捏熄火星，抱着女儿打包票说绝无下次，然后总会有下次。父亲的这个爱好，一直持续到他病倒。”
“女孩长大后到城里读书，两个星期甚至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每回回家，家里总是乱糟糟地，而父亲回家是身上的衣裳都是破破烂烂的，沾满泥巴和水泥。女孩总会念叨父亲不会照顾自己，父亲听到总会哈哈一笑，帮她收拾屋里。父亲总是小格小格地叫不停，一会儿说腰疼，一会儿说不会做菜，但满脸满足愉悦让小格不忍拆穿他的耍赖。后来女孩才听说父亲为了筹集她的学费，除了种田，还去隔壁村给人搬砖头，挑水泥。天没亮就种田，天全黑才回家休息。女孩曾让父亲别那么辛苦了，大不了自己辍学，但父亲怎么也不同意，不读书的孩子走不出大山，父亲总是这么说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part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