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传》婉瑶

4、第三章 托付芳心

　　第三章托付芳心
　　“瞧瞧新鲜的菜诶。”
　　“京城大饼，刚出炉啊。”
　　“……”
　　京城的集市上热闹无比，各种买卖声交杂在一起。柏乐生含笑望着这京城繁荣的景致，不禁开心的笑了，他呢喃道：“当今圣上果真是个任君，治国有方。”随后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便转身向后走去。
　　然而就在此刻不远处有个穿着红衣女子，她满目含笑，饱满的前额，扎着两个麻花辫直垂到腰间。身后还背着一个小背篓，嘟着樱桃小嘴哼着小曲儿，好不自在。女子正哼的欢快，走到柏乐生旁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又撇头继续向前走，可刚没走几步却立马停住了脚步。她惊喜的转身看向前面那个身着白布衣的男子此刻正含笑看着京城繁荣的景致。于是女子柳叶眉一翘，玩心大起。
　　她轻悄悄的走到柏乐生身后，右手从身后的小背篓里抓出一条蛇。轻轻的将蛇放在柏乐生的耳后：“公子，我受伤了，可否救救我？我好怕。”柏乐生听见耳后有女子的声音立马回头。
　　这一回头他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去，冷汗直冒，死死的盯着脖子旁灰褐色的蛇。不一会儿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女子终于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她将蛇扔进背篓里，蹲在地上看那个已经被吓得坐在地上直冒冷汗的柏乐生。
　　阳光照在柏乐生脸上，他的汗水顺着峻廷的鼻子下滑到下巴，这汗水在阳光照耀下竟然有些像珍珠，女子在他的汗水里还看见了自己。这一看女子不禁愣住了，她的心莫名的跳动。突然女子推了柏乐生一把，自己站起身背对着柏乐生支支吾吾道：“一个大男人，胆子，胆子竟然如此小！”说罢女子转过身对着地上的柏乐生做了个鬼脸：“胆小鬼！”说罢人一股脑的溜了开。
　　而地上的柏乐生这才回过神，连忙站起身看着远方那抹红衣消失在人海里。柏乐生擦擦汗水：“救命恩人？”
　　此时伊依跑到一条小巷里，用有些干燥的小手拼命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俏丽的小脸上不禁浮起了一些红晕。随后她又用手捂着自己绯红的脸颊，脑子里又浮起刚才那一幕，有些人或许只用一眼，便能知晓，那一眼就是一生情。
　　翌日。山路边的草叶如孔翠，梢似珊红，迎风欲舞，那些野花儿如海棠，鲜鲜丝蕊，款款作态，伴着天边那位依依有情的阳哥哥从东方朗朗升起。今儿是个好日子，风景如画，云梦在黑暗的门后开心的目送着柏乐生远去的身影。看着那单薄的身影，云梦柔柔道：“书呆子，祝你成功，取得好功绩。”转眼，云梦看着这空荡了的宅子。桌上的书塾亦是不复存在，心里不禁失落了起来。
　　今日是考举的日子，京城里好不热闹。有百姓们赌注的，亦有小贩子在科举场外卖笔墨纸砚类的。而今一大早柏乐生就已经赶往考场，在外守候着，就等着开考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红布衣的姑娘，黑溜溜的眼睛一直在殿外找着什么。柏乐生这下可是认出了她来。含笑着在伊依背后轻轻拍了下：“救命恩人。”这下反倒是伊依被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柏乐生今日好不精神，便笑道：“胆小鬼是你啊，那个那个，你要赶考？”柏乐生一愣，他显是被这一问给弄得二丈摸不着头脑。伊依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愚蠢，又笑嘻嘻的对柏乐生道：“那天在山崖上是我不对，你的野果很甜。”伊依笑得很灿烂，这让柏乐生一愣，如此开朗的女子让他心里也产生了几分好感。
　　柏乐生作辑道：“无碍，姑娘乃是乐生的救命恩人，这份情在下永记心中，并要报答姑娘的。”伊依一听这话挑眉问道：“哦？那敢问公子要如何报答？”柏乐生没想女子会如此问，竟一时没说出话来，正想着要如何说时。只见伊依恶作剧般的走上前，她踮起脚尖凑到柏乐生耳旁笑道：“不如，公子您以身相娶伊依罢。”柏乐生听了这话差点没背过去，惊恐的看着伊依，只见伊依在阳光下哈哈大笑：“瞧你吓得，我叫伊依，以后你便叫我伊依或者小伊便好。”柏乐生见伊依是开玩笑的不由得也开怀大笑：“伊依，好名字。伊水摇镜光，人事依依漫寂寥。”
　　伊依听此不由得皱眉：“知晓你有知识，不要在我面前文绉绉！”柏乐生含笑点点头，此女子生性开阔，不拘束的性子真好。
　　就这样科举便开始了，伊依坐在殿门口的榕树下拿着树枝无趣的画着画儿。她在等待，在期盼柏乐生满载而归，想到这她不禁抬头看着正午的阳光：“柏乐生一定会高中的。”
　　黑暗的角落里，女子披着墨黑色的长发，静静的站在已经发黑的门栏边上。此时的云梦心情竟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转而她又笑了，露出整洁的牙齿：“他是个书呆子，一定会高中的。”话罢云梦用柔荑摸了摸黑发中的蓝蝶儿，一转身便没了去。
　　当柏乐生信心满满的交完最后一张卷子，含笑着走出考场时，伊依连忙跑了上去：“柏乐生，你中了没？考得如何？紧张吗？”柏乐生见眼前的女子对他如此关怀，心里竟感动万分：“三日后才能知晓，考得不错，不紧张。”伊依听他如此说，便也轻松一笑：“走，我请你吃大餐。”柏乐生一脸疑惑，随后又慌忙拒绝：“怎可如此？伊依姑娘你救了在下的性命，如今又……”伊依不满的打断柏乐生：“打住！别啰嗦，爽快些。今日，是我的生辰，陪我一晚。”
　　柏乐生听见此话惊愕的看着伊依，女子眼眸清亮，可是却丝毫没有因为生辰而感到高兴。柏乐生不禁对她道：“好。”伊依听此开心一笑，拉着柏乐生就往她家跑去。
　　这只是一间茅草房，不富裕，也不特别。院子里有一颗桃花树，还有一只鸭两只鸡。虽是简陋了些，可瞧着却也温馨。伊依推开家门：“随便坐。”柏乐生打量了一番这茅草屋不由问道：“家中的老父母不在吗？”伊依听此，眼眸暗了暗：“已仙去。”话讲的是极其无所谓，可让柏乐生听着却是心酸。
　　一个女孩子竟是自己一手打理自己的生活，这实属不易。柏乐生看着娇小的女子在厨房间忙碌着，他便也走上前去：“今日你是寿星，我帮你。”伊依转眼对柏乐生灿烂一笑：“好啊。”于是二人，一人烧火一人烧菜，忙得不亦乐乎。
　　饭菜不丰盛，都是一些家常便饭，可是这个夜晚这两人却是吃得相当开心。伊依看着眼前的菜心里不禁有几分酸涩，竟然想哭，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走，咱们上屋顶喝酒去。你不知道，我家的酒可是最香甜的，哈哈，今日你有口福了。”话罢伊依便拉着柏乐生爬上屋顶。
　　初春的夜晚很美，星光如女神发间碎钻，洒落在苍穹鸟翼之上。
　　屋顶上坐着两个人，红衣女子一股脑的喝着酒，而白衣男子关怀的看着身旁的女子。许久，红衣女子缓缓开口道：“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快活的一个生辰。”柏乐生坐在伊依身旁不讲话，可这温柔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有怜悯，有酸楚。
　　伊依看着前方喝了一口酒道：“你知道吗？从我七岁父母就离了我而去。那时我才七岁，便一人流离他乡。八岁的生辰，我在秋府里给小少爷当马骑。哈哈，你说多好玩呀。九岁的生辰秋府的八太太要我帮她守夜，哈哈，其实那样很爽的，一年一次的生辰有星星月亮为我作伴。”春风姑娘温柔的拂起伊依耳边的发丝，柏乐生怔怔的看着身旁的女子，此时她满脸笑容，眼眸闪烁，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可是这样的笑容令柏乐生心酸，这样的眼眸，这样逞强自己的女子令柏乐生胸口发闷。
　　“呵呵，十二岁那年生辰，秋府的二小姐打了我一顿，说我偷她的玉簪子。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去偷她的东西，我才看不上！可是你知道吗？后来我发现那簪子是她不小心掉到了床揽下，被我给捡到了，于是我拿起簪子跑到后院的水井旁给扔了进去。我很坏吧，哈哈。十三岁那年生辰，我一人偷偷跑出了秋府，可竟还是被抓了回去，那晚真是痛不欲生呐，流的血都有我吃的饭还多了。直到十五岁生辰，我被秋府的夫人卖给了一个山丘里的傻子为妻……”
　　“伊依。”伊依正讲得津津有味，柏乐生却紧皱着眉头，生生打断了她的话。伊依笑笑，喝了口酒：“之后，我还是逃出来了。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与蛇为伍，其实我是真怕蛇。为了生存我毫无选择，再后来便有了这房子，我自己的家。你瞧，如今还有鸡鸭呢，就差再有一只鹅了。”伊依笑着说，拿起一壶酒给柏乐生：“胆小鬼，我知晓你不会喝酒，可今天，我真的好高兴。”
　　柏乐生盯着伊依看，手毫不犹豫的接过伊依手的烈酒，一仰头，烈酒入喉，柏乐生不禁皱眉，硬生生的将难受劲给忍下去。可酒后却有一股竹叶的甘甜，柏乐生又忍不住的多喝了几口。
　　他望着璀璨的天空道：“伊依，每一种创伤都是一种成熟。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和合。”伊依噗嗤一笑：“行啦，别讲这些。”
　　“柏乐生。”忽然间伊依不再俏皮，这一刻的她非常认真严肃的看着眼前秀气的男子一字一句道：“吾愿为君妻，一间房，一间院，清晨攀岩，后山采药。细水流年与君同，繁花尽落与君老，君可愿？”此时月光柔和如水润花影，星明璀璨照着数山峰。而柏乐生闻此言震惊不已，只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看见柏乐生吓得说不出话来，忽然间浅笑：“无碍，柏乐生，我会得到你的。”接着伊依便又含笑道：“我醉啦。”
　　柏乐生紧握着手中的酒，久久不语，俊丽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躺在屋顶的伊依似是想起什么，又拉了拉柏乐生的衣角：“忘了告诉你，我家这些好酒都是用毒蛇与竹叶泡制的，公子感觉如何？饮的还畅快否？”
　　柏乐生一听伊依这话脸色一下子刷白：“你！”
　　“哈哈，活该！”
　　“你这女子，实属泼辣。”
　　“总比你这呆子好，胆小鬼。”
　　“人生在世，不必要大胆，知足常乐便好。”
　　“哎呀，我耳朵起茧子啦。”
　　“…….”
　　月光照着远处屋顶上的二位小人，这一刻竟是如此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