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情史稗记之双姝》陆曼

78、偶遇小弥

　　“不！我已是官家的女人，我还曾为他怀过孩子、为您怀过孙子，把我嫁给金人，您身为他的母亲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镜儿，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完颜夫人说过宗秀他是很喜欢你的，你嫁给他之后，他这辈子都会很疼你的，你又何苦非要痴痴的等着九哥儿然后再去和他后宫里的那群女人们争宠呢！”

　　我已气的头晕目眩，赶紧从袖中拿出把皇之前曾给我写下的那一道御旨递给了韦贤妃看。

　　“这可是上皇的御旨！他已赐我为官家的妾！我如今可不只是随自己的心等候官家，我这也是遵从上皇的旨意等候官家！”

　　不想，贤妃却只是匆匆地扫了那纸张一眼，然后她继续一味的苦口劝我乖顺地选择嫁给完颜宗秀。我正哭着向她求情盼她不要把我嫁给一个金人，脑中灵光一现，急中真的生出了智。

　　看我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贤妃便误以为我是听从了自己的劝进。她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说过几日她会请完颜夫人和完颜宗秀过府来与我见上一面。

　　我跪地向她叩头，口中冷冷道：“多谢殿下美意！奴婢沦落潦倒至此，幸有殿下您照拂，为奴婢觅此佳婿，奴婢不知以何为报！”

　　知我心中仍旧不平，贤妃柔声劝道：“镜儿，你可不要恨我啊，日后你总会明白我的苦心，我这样做真的是为了你好啊。哦，对了，我曾听嬛嬛说起，在斋宫时模儿对你一直有意，若你以宗秀是金人而不愿意嫁他，那么，我赏赐你一些金银送你回去韩州城嫁给模儿好吗？

　　相较于宗秀，你或许是更能接受模儿的吧？说起来，我对模儿那个孩子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是一个非常正直的孩子，年纪上比九哥儿只小几个月。如今虽说是落魄了，但在我看来他和九哥儿是一样的，仍旧是正统的皇子龙孙、赵家高贵的血脉，你嫁他也是不错的。”

　　我淡漠道：“不必了，日子太苦了，奴婢再也不想回去韩州城里了，奴婢愿听由您的安排嫁给完颜宗秀！”

　　“唉，那好，你先出去吧，清儿会带着你去歇息，在这个府里，你有事尽可来找我，我都会为你做主的。”

　　“奴婢谢殿下洪恩！”

　　“你去吧。”

　　贤妃此时的神情极为疲累，我们这两个关系曾经非常微妙的人刚刚说了那么多的话，她的确是需要一段时间去回味、消化。

　　我推门出去，一直守候在外的安清儿是一副无比慌张的表情，我暗思，她或许是听到了之前我和贤妃之间的那些对话。

　　果然，在送我前去厢房的路上，她甚是和善地小声问我：“原来，当年你。。。。你和官家曾有过。。。。这是真的？”

　　“你不都已听到了吗？你这是想问我讨要什么好处吗？”

　　安清儿冲我讨好一笑，她猜测道：“倘或我们日后得救了，而你又在官家的心中有一席之地，你岂不是会被官家封个妃子、贵妃什么的？”

　　我轻蔑道：“哼，妃子？贵妃？你想的也太好了吧！就算是又如何呢？现如今他的亲娘就要把我嫁给金人为妻了，日后就算是咱们得救了，我一个金人之妻又有何脸面上金殿去问他讨封？安清儿，你我都曾是宫女、且一同伺候过韦贤妃，也算是姐妹一场了，但是，如今的你却对那些金人们卑微屈膝、甚是下贱，我看不起你！”

　　被我大肆的辱骂了，安清儿自是恼怒非常，她举手便要打我。我们二人正站在一道回廊里，几个凑巧经过我们身边的仆人见状都停下了脚步，为首一个穿戴普通的年轻女子及时握住了安清儿的腕不准她打我。

　　“程小弥！你管什么闲事？！”

　　“清儿，你怎能打人呢？！”

　　闻言，我赶紧细瞧那女子，她也转目与我对视良久，二人眼泪皆簌簌落下。

　　“镜儿！”

　　“小弥！”

　　我扔了手中的包袱抱住了小弥，她也松了安清儿的腕激动的紧紧回抱住了我。

　　“镜儿，你怎么会来这儿啊？啊，难不成，府里传的那个被上皇遣来做夫人侍婢的旧宫人就是你？！”

　　“嗯！是我！就是上皇让我过来的！小弥，你，你又怎会在这儿呢？”

　　“被押到金国之后，我们二十四司的宫人好些都被分到了金国贵族的家里做奴隶。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在司衣司里，因此针线功夫还是不错的，我做的绣活，许多金国贵妇极喜欢，便常会派人让我。。。。”

　　安清儿不满道：“程小弥，原来你与这吴镜儿是旧相识？哼，你们若是要叙旧，那便等一等，先等我教训过她再说！”

　　小弥挺了挺身板，她严厉道：“镜儿是我自幼便相识的好姐妹，你若是敢教训她，我万是不许的！”

　　安清儿气了好一会儿，因看我们这边有两个人，最后她只得气哼哼不屑地说：“既然她是你的好姐妹，那便由你带着她去放行李吧！”

　　安清儿跺了两下脚然后就跑着回去见韦贤妃了，小弥则高高兴兴地拉着我的手还帮我拎了包袱要带我去厢房里。原本和她走在一起的那几个仆人赶紧地拦住了她，她忙用女真语跟她们说了几句话。

　　那几人忽然便极感兴趣地齐齐望向了我，小弥便跟我说，听说我很有学问，她们就都想向我学习汉家诗书。

　　我忏愧道：“我哪儿有什么学问啊？我以前不过只是一个给上皇收拾书房的宫人罢了。”

　　小弥说：“欸，那你总归是比我看过的书本要多啊。她们都是这府里的仆从，待我很是友善。她们都能听懂一些汉话，可，说却是不行的。”

　　我向几人微微一笑，她们也报以我和善的笑容。我心说，她们这些普通的女真百姓应是比完颜宗贤那些人要好多了吧。

　　小弥带着我去了自己居住的厢房，她说让我跟她住一起，省的落单会被安清儿欺负。屋中陈设简陋，但到处还都是干净的。除了几个大木柜外就是一张泥土造的通铺，下人们不可能一人住一屋。她去外面领了两床被褥主动帮我铺床，又问起了这几年我的日子。

　　“国难前后，我都是在伺候上皇，一直到几天前，还都是。”

　　“哦，那梳儿呢？我最后一回见她还是在国难前，她当时去二十四司里找我说你病了，让我给举荐一个好的医官，我便向她举荐了周容周医官。我问过她，她说自己在伺候林婉容。我听说那个林婉容现如今在浣衣局里，梳儿呢？总不会也是在那种地方吧？！”

　　说到这里时，小弥极为担心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我对她说：“她早已逃出皇宫了。就在她找过你之后不久，她有一日穿了内侍衣服扮成男子逃出宫去了。那时金军虽已渐围了汴梁城，但景龙门外尚无兵卒，她说会从那儿逃出去。官家当时已开大元帅府，她要去寻他。我胆怯，怕半路上会被金军抓住，就没敢随她一齐逃。”

　　小弥点了一下头，放心了不少。她说：“的确，金军围城之前有不少宫人内侍都趁乱逃了出去。对了，我前不久曾听说，现如今，官家的身边有一些宫女都是当初汴梁皇宫里的旧宫人呢，看来都是当时逃出去的那些人。”

　　“是吗？真希望梳儿也在其中。我这些年都在盼着她是安全的。”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