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太平之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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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新年都过了，官家都未曾按照完颜宗望所说下诏诏康王还朝。于是，金军便自行传书天下，命康王速速回朝。
我很想见到他，所以我希望他能回来。可如果他真的回来了，我知道，所有人心中的信念便将就此彻底的崩溃。
金军贪得无厌，催促官家尽快凑集一百万锭金和一千万锭银。不日，完颜宗翰邀官家至金营商谈议和之事。何栗何相公力劝官家入营，未免金军恼怒攻城，官家只得再入金营。临行之际，他命太子监国。
一连过了十日，我们不见金军放回官家，只得金军书信说让上皇交齐赔款。金军派了一个叫‘萧庆’的金臣进城，是为监督我朝廷官员。上皇无法，即刻下令开封府尹收集全城金银，即便是钗钏铢两之物也需上交官府，为的是早日凑齐金人索要的金银、早日换回官家。
宫人们也交出了各自的俸银和历年所得赏赐，我早有准备，将收纳康王送我礼物的那个匣子藏了起来，里面的东西全都保留了下来。
汴梁已经被围许久，无人能出。出宫采办东西的宫人们回来后说，城内米粮、菜肉之价涨升的迅速。尤其，米已卖到了三百文一升！往年里，二十文便可买到一升米。
他们还说，在那些背井离乡、逃难到汴梁来的流民中，有人竟已活活的饿死了！人才一死，尸身便被偷走，剔净人肉后被掺入了牛羊肉里混卖！
我当时正在喝焖羊骨汤进补，听到这个消息后，把早膳也都呕了个干净！
已到正月末尾，天却还是极冷，尤其这几天里的风还特别大，我才从膳房里出来没走几步，便已听到十余声树枝被大风吹折的声音了。
“嚇。。。。。冷！”
今夜的雾气很重，借着宫灯近前一照，我见来人是祁王。棉帽、裘皮一样都不少的祁王穿戴地十分厚实，却还是在喊冷。
我止步，躬身行礼：“奴婢参见殿下。”
“唔。起吧。”
“谢殿下。”
我才要走，祁王却伸臂挡了我的去路。我被他堵在了廊中，天气又冷，心里不免很是着急。
祁王对我笑说：“吴镜儿，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我冷冷看他，他继续笑说：“你瞪我作甚么？还在怨我搅了你和九哥的好事？呵，你是该谢我的！完颜宗望一直都抓不到九哥，可是气的很哪！他日，这城一旦破了，最倒霉的就是九哥的王府了。你当初要是嫁给了他，就等着遭罪吧！”
我莫名失笑，抬手指着他说：“殿下，依你所说，金军入城后踏平康王王府、却会放过你们？哈哈。”
祁王冷笑：“听你这意思，你是巴不得我死？嗯？还是，你以为他赵构敢领着两万人就回援汴梁？你就能化险为夷？”
我平静道：“我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回来。我只是相信，他终会回来的！你若说他没有胆量回来，那么你敢不敢去外城与金军拼杀？你都在干什么？缩在府里？再不就是缩在宫里？祁王殿下，究竟哪里才是你的太平之地？！”
祁王暴怒，我却继续讥讽他：“官家被金人扣押不放、百姓多有饿死、汴梁危在旦夕，殿下，你莫不是还整日里在筹谋着帮三殿下去夺位？呵呵，都去夺吧！看到时，这天下仍姓‘赵’否？”
他挥手甩过来，却被一人给拦住了，是十二殿下莘王。
“植？你怎么进宫了？”
莘王匆匆道：“小股金军夜袭了含辉门！虽未曾大肆的攻取，可他们却竟放火把五岳观给烧了！三哥已带兵去救火了，不能让火势蔓延到太学和国子监！他派我前来禀告父皇！十一哥，你快去帮三哥吧！”
“好！我回府带着下人们都去救火！”
“快去！”
我还来不及说一个‘谢’字，莘王就已朝着正厅跑过去了。等我端着上皇的药到了正厅的门外时，莘王又出来跑走了。
打了个寒颤，我无不后怕地想，到处都有军士们守夜、巡逻，金军却还敢入内城里来放火，倘或是无人巡逻，金军岂不是就敢直入皇宫来放火了？
伺候上皇的内侍中最为伶俐的一人是邓述，他突然走出来帮我接过了药碗。
他道：“吴妹妹，你在看什么？看的都出了神！呵呵。”
“看哪里是五岳观。雾大，遮住了烟火。”
“五岳观？怎么了？”
我惊讶道：“邓大哥刚才不是就在屋内伺候着上皇吗？莘王没有说五岳观被烧一事吗？”
邓述不再笑了，他讪讪道：“说了，说了。可，那五岳观离咱们不是还远的很吗？你迟些再操心吧。”
他转回了屋内，我摇了摇头，心说不远了，真的已经不远了。
。。。。。。。。
二月的第四天，茂德帝姬被请进一乘小轿送入了金营。
官家急着想回来朝内，可金军迟迟不放。他想要拉拢信佛、心软的完颜宗望。茂德帝姬的美名在外，完颜宗望对她垂涎久已。官家托书于上皇，说明完颜宗望之意。
上皇痛苦地想了很久，最终含着泪写下了一封手书让人带去宫外交给了茂德帝姬。她以为是自己的父亲想念自己、想见自己，可是她不知道，其实，自己的终途是在刘家寺的金营中。
除了她之外，两个十五岁的绝色宫妃也被送入了金营里，她们分别是官家的刘才人和狄才人。
宫人们传言，两个才人都不肯前去金营，她们一齐跪在皇后殿下的面前恳请她能赐死二人、保全名节。可是，皇后殿下不敢答应她们的请求，因为，是官家让她们去的。
过了一日，我去龙德宫内向韦贤妃请安，又顺路去见了已被封为‘美人’的芸芸。她哭哭啼啼道，官家真是心太狠，竟能送自己的妹妹和嫔妃去侍奉金人。
我也叹，是啊，谁又能想到呢？面对国难，连高贵的帝姬都不能幸免于难。所以说，男儿素来都是薄情惯了的。
这样想的时候，腹内突然微疼。我轻抚，苦笑，心说，孩儿啊，你可是在说你爹爹他并不是薄情郎？是啊，他不是。他只是。。。。。手中的兵太少，无法现在就回来罢了。
回去禁内的时候，我在宫门口遇到了邢氏。虽然有锦袍的遮掩，但我还是看出来了，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了。她的脸色很是不好，我关心地问了一句，因为她是他的妻。
丫鬟巧郎低声对我说：“金人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八殿下益王的王妃长得极美，有金军的头领拿着官家的亲笔进城来去王府内拿人。王妃欲要自裁，被金军给绑住了。益王被气吐了血，挥刀欲杀金军。头领当即下令说废去益王的王爵、贬为庶人。咽不下怒气，益王如今晕厥不醒，现今阖府已大乱。”
看着邢氏和巧郎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走远，我的心里犹如压上了一块巨石。
邢氏为何担忧，我亦清楚。金军已经是如此的无法无天，竟敢直接就进城来肆意的绑人回去。她是康王的王妃，身怀的是康王的嫡亲孩儿。若是金人要绑走她、发泄对康王的怨气，谁能去救她呢？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太平之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