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浪子燕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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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选礼品时，他的兴致勃勃与我的兴致萧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很是用心，脑中先想着每一个宫人的模样与喜好，后才会定下该为她们买什么样的礼品。而我则只是随意地看着，忽见一块素白绢帕上绣着的一双嫩黄蝴蝶煞是灵动可爱，便伸手过去想要拿近一些瞧一瞧。
我才握住了绢帕的一角，一双白净的手恰捏住了绢帕的另一角。微讶，我抬头去看，面前二八佳人的唇边噙着的一抹笑意动人心弦。
樱唇轻启，她柔声说：“姑娘也喜欢吗？”
我本也不是真的想买，方欲要推辞，她身旁的白衣男子却转过身来单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温柔地问她：“蕤宾，何事？”
看到了他的正面，我习惯性地蹲身一福，道：“奴婢见过三殿下。”
康王闻言也回身来看，他忙对二人行礼说：“三哥，三嫂。”
哎，我怎能忘记郓王妃朱氏这个拥有倾城之貌的女子呢？上一次在郓王府外见到她，也只是短短数月之前的事情。唉，或许是这一段时日内发生的大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才不记得她了。
郓王不动声色地瞟我一眼，遂笑问康王：“你们过来玩乐？”
康王说：“是啊，今日朝内亦无事可做嘛。”
一个白胖的孩子由二人的身后挤了出来，看似有三、四岁，模样秀气，神态憨态可掬，一看便让人心生喜欢。
他甜甜地唤了康王一声‘九叔’，然后又唤我为‘九婶婶’。
我面色躁红，急忙捂住了脸，却听康王笑说：“不错，不错，玉郎，她该是你的九婶。”
郓王妃朱氏微惊，她歉意地说：“却不知九殿下何时又娶了一房妾室，我还未及见过这位新郡君呢。”
康王对她解释说：“三嫂不必如此。她尚未过门，不过，也快了。待到我们成亲之日，嫂嫂定要过来一见。”
朱氏遂放下心，道：“一定。”
康王拉开了我遮脸的手，他对郓王说：“适才，在过来的路上，我们曾见到了十一弟。”
郓王‘哦’了一声，神色如常。
康王笑了，意思深长。
他上前一步，对郓王说：“十一弟对为弟说了一番话，很是有意思啊。莫不是，呵呵，皆是三哥之意吗？”
郓王也笑，笑意却很平淡，似云、如水一般。
他道：“九弟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若如此，你也该知道的，我为人一贯是小心谨慎贯了的。”
康王道：“我亦只是随口一说，请三哥勿要上心。当初与几位兄弟们盟誓的情景犹历历在目，我自不敢忘记。”
郓王道：“但蒙弟弟不弃。”
听上去，郓王的语气是很感激的。只不过，他是真的相信康王还忠心于自己，还是，他只是装出来的相信呢？
郓王妃朱氏的手里还拿着那一方绢帕，她轻挥绢帕，柔声对康王和郓王说：“刚才，是因我与这位姑娘二人同时看上了这一方绢帕，故才引得你兄弟二人见到了彼此。”
郓王说：“哦？那，既是镜儿姑娘也喜欢这帕子，蕤宾，你便让与她吧，你可是嫂嫂呢。呵呵。”
康王忙说：“怎可让三嫂割爱呢？还是镜儿该让给嫂嫂。”
我也说：“其实，奴婢并非是喜欢这方帕子，只是见那一双蝴蝶很是灵动可爱，所以想要多看两眼罢了。”
王妃道一声‘咦’，遂又笑说：“我先前也在疑心，这帕上所绣之物到底是蝴蝶还是文心兰，如今听姑娘你这么一说，看来，这绣的确是蝴蝶无疑了。”
郓王仔细地看了看帕子，却说：“非也。帕上所绣之物是文心兰花。蕤宾，你没有看到这几片盎然的绿叶吗？若绣的是蝴蝶的话，又怎么会绣上绿叶呢？所以，这定是一对文心兰花。”
王妃细瞧，笑对郓王说：“诚如殿下所言，是文心兰花。”
她的态度平常，既不吃惊，亦不羞愧。而我却心生羞愧，因为，我看得出来她先前是在为我解围。
我并不知道文心兰是何模样，我只是认为帕上所绣之物是一双蝴蝶。王妃她早已知道那是两朵文心兰花，可听我已说出是蝴蝶，她便好心没有点破。
郓王的心思不若女子细致，他直接道明那是兰花而非蝴蝶，王妃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了。
康王轻握了我的手，他低声对我说：“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三哥为人高雅，他素爱兰草，他的府里皆是父皇赐给的贡品中的极品，世人罕见。你没能看出那是文心兰花，并非是你无知。说实话，我也不知文心兰花生得是个蝴蝶的模样。”
他宽慰的话让我心里好受了许多，便冲他感激地笑了笑。那边，郓王又讲了几句自己的养兰经验，我们皆安静地听着，就连那个皇孙玉郎也听得很是专注根本就没有叫闹无趣。
后康王继续地挑选礼物，郓王则陪着王妃购置东西。玉郎说想要四处去走走，问了问郓王，见他无异议，便由我带着玉郎离开长廊去游玩。
玉郎拉着我到处地乱走，我尽量控制着步伐，不敢离开回廊太远了，怕自己人生地不熟最后找不到康王等人。
正照顾着他，我自然不敢去看庙内的建筑与摆设，只是紧紧地跟着他，担心会照顾不好他。
小孩子并不知事，只是唤我为‘九婶婶’，他指着庙内各处，不停地对我说‘九婶婶你快看那儿’，‘九婶婶那个和尚长得真是有意思’。。。。
为了堵住他的口，不让他再唤我为‘九婶婶’，我买了一包肉脯拿给他吃。不想，孩子最是顽皮的，就算是口中塞满了肉脯，他还是会口齿不清地继续唤我为‘九婶婶’。
“九婶婶，咱们进这道门里去看看吧？”
玉郎拽着我朝一道拱门内走去，我见此处距离大殿外的回廊已是有一些远了。
我对他说：“不太好吧？玉郎，你爹娘怕是不许的。而且，这道门后许是僧人们的厢房，你我进去大有不便啊。”
玉郎小嘴一撅，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可是，他还未说话，我们身边的人们却突然就多了起来。大家拥在一起纷纷朝寺门奔走，我隐约听见有人在喊着什么‘着火了’，但我不敢确定。
玉郎被人挤的难受，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连忙将他抱了起来，一边哄着他一边想尽快地回到康王的身边。可是，这人潮实在是太拥挤，他们有他们想要去的地方，我的脚步根本就不听话，我只能顺着人潮走向他们要去的地方。
此时，庙内所有的游客都已知道有一处地方起火了，大家就都想要逃出去，于是，这人潮就又壮大了。我不停地朝回廊处望去，但却总也寻不到康王等人的身影。
顷刻间，玉郎这孩子似是也明白了什么，他吓得哭声更大了。因为担心他，我亦更加担忧了。
这寺内的游客不计其数，更莫论寺外街道上的游人了，那几乎就是整个汴梁城的百姓了。寺外有人群堵着、寺内的人们又都只是使劲向前挤去，想要在短时内逃出去谈何容易啊？若是等火势大了起来，而我们却还未能逃出去，那今日岂不是就要葬身火海了？
仿佛是老天为了要印证我所想无错一般，由我们身后飘过来的烟雾已经是越来越浓了。我百般忍住，可我怀里的玉郎却忍不住了，他不停地咳嗽，对我直说难受。我安慰了他两句，心想，还是不要先去找康王了，带着玉郎安全地离开寺庙才是正事啊。
可是，要实现我所想却是万分的不易。我的身形并不高大，若想要挤出人群便难入登天，更不要说我还抱着一个孩子了。
好几次，我都被别人挤的身形不稳，每次都是险险稳住坚持着才没能倒地。我深知，一旦我跌倒在地，随之而来的便是千万人的踩踏。我若是伤了或是死了并不是大事，我怀里的玉郎可是皇孙啊，他可是万万不能受伤的。
正举步维艰之时，一双有力的臂搀住了我，一道粗哑低哐的声音说道：“姑娘万分的不易，容我助你。”
来不及细看这位满面虬髯的男子，我无不感激地说：“多谢您了！”
他道：“不必。”
扶着我，他带着我一步步稳稳地朝寺庙外走去。偶尔有想拨开我绕出去的人们皆被他给拉住了，他不许别人抢路。没有人敢与他争执，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高壮了，吵闹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渐至寺庙的门外，人员已经疏散了许多。我的心中暗舒了一口气，看来是不会有危险了。玉郎哭了太久又等了太久，他早已昏睡过去了。赶紧回望寺中，我想要找到康王。
我看了多次之后，终于，康王挥着手朝我挤了过来，郓王并王妃也在他的身后，他们三个人并没有走失。郓王近前后，他忙先问我玉郎的情况如何。我道孩子只是睡着了，郓王于是放心了。
康王问我是否有受伤，我对他说：“都是这位先生救了我与玉郎。”
郓王赶紧对男人说：“多谢先生救下了小儿。”
康王也对男人说：“多谢先生救了我的未婚妻子。”
我这才得空能细致地打量恩人，他约是三十开外的年纪，抛开那显得粗狂的虬髯之外，他的五官不失俊美，虽是一身短衣打扮，腰间却挂着一只玉箫，倒似是一个文人墨客。我无意间瞟到他露出衣外的手腕，赫然纹有一只口衔柳枝的灵巧飞燕。
男子哈哈放声大笑，他一指郓王道：“你怎么生得如此像那皇帝老儿？”又一指康王道：“你与那皇帝老儿也有五分相似！你们莫不都是那姓赵的生的儿子？”
二王、我并郓王妃四人具是吃惊，思量他口中所说的‘皇帝’该是上皇了。可是，他这一介平头百姓，怎会知上皇的相貌呢？
男子转身欲走，康王忙问：“敢问恩公名姓？”
男子没有回头，他大声回答：“水泊梁山，浪子燕青！”
再快走了两步，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匆忙的人海之中。
郓王的拳头紧攥，他惊讶地对康王说：“他竟是梁山上的贼子！那年随着宋江一起投降了朝廷的人中，这燕青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康王笑得隐晦，说：“无怪乎他竟会知晓父皇的相貌。不是有传闻，说他与那个女人素来是以姐弟相称的吗？想必，他必是曾藏在那个女人房中的某处窥见了父皇的天颜吧。”
郓王接过玉郎抱住，他对康王嘱咐说：“今日，我们遇到燕青之事，万不可让人知晓了。虽然梁山贼子叛乱之事已成过往，可他毕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被人知晓了你我与他相识，那官家可就是抓到一个天大的把柄了，必让你我无法翻身。”
康王道：“三哥不必担忧，弟弟自然是警醒的。今日你我并没有见过什么燕青，这是自然的。”
郓王轻笑，道：“好，好。我已无了游玩的兴致，还是赶紧乘轿回府的好。蕤宾，咱们走吧？”
王妃顺意说：“嗯。”
两方人互相告辞，他们三人反方向去寻自己的轿子。
康王询问我的意思，我说：“或许，今日并不适合出门所以我们才会遭遇了火灾，既已如此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宫吧。”
“好，就依你。”
我们沿原路走回，准备先坐船回到‘踊路街’，然后再乘轿回宫。
路上，我问康王：“我看三殿下很为玉郎担心，可是王妃却似乎并不在意。难道玉郎不是王妃的儿子吗？”
康王说：“三哥生有五子六女，皆是前王妃张氏与他的几名妾室所生，三嫂至今并无所出。玉郎是三哥的四子，因三哥的幼子‘宝郎’过继给了七哥为嗣，所以，玉郎如今是承欢三哥膝下的最幼子，颇受三哥的宠爱。
三嫂的姿容非凡，是三哥最喜欢的女人。正是因为如此，三哥才会亲自陪着他们二人一同出来游玩，别的子女或是妻妾可是得不到这一份殊荣的。”
点了点头，我问：“对了，你的府中已有五个女儿了，你何时抱子呢？”
康王坏笑，他一点我的鼻头说：“我偏不准她们生儿子，我就等着你来给我生一个！”
我大羞，他得意笑着揽住了我的肩头，又极小声地对我说：“我看，你是挺喜欢玉郎的，难道你不想有个自己的儿子吗？”
我细声说：“是很想。但是，还是等到婚后再说这些事情吧。还有，你怎么能允玉郎现在就唤我为‘九婶’呢？”
康王道：“早晚的事儿嘛。跑不了你是要嫁给我的，让孩子先熟悉熟悉啊。”
二人对视一笑，他扶着我登船，午后的汴河之上依旧是热闹无比。因为先前的意外，我此时觉有一些累。他把我拥在了怀里，温声哄我入睡。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浪子燕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