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霏霏 愿如初见》珏月

5、龙门客栈2

　　“两位慢些走，这楼梯刚修好，还没来得及打扫，小心面上的沙子有些滑脚。”新招来的小二福子手里拿了盏灯，方言味儿十足地对跟在后面的两人说道：“哈刚大哥说了，姑娘是旧识，这二楼最好的上房自然得招待二位住下。可惜了，南边儿那层还没修好，其他房间一时也空不出来，只是委屈二位要挤一间了。”

　　“不打紧，不是多搬了张榻子进去吗？”尹若雪笑着说道，“这店里帮忙的鞑靼人只有哈刚一个？”常小文身边跟着哈刚，哈刚身后跟着一群兄弟，这十几年向来如此，这次怎么落了单。“我是新来的，只见过哈刚大哥，再没别的鞑靼人了。”领着二人上了楼，打开靠里的一间房门。点上灯，再罩上羊皮绷的罩子，福子离开前不忘交待道：“楼下的人太杂，待会儿我会把吃食和热水送上来，有什么缺的只管给我说就成。”随即顺手关了门离开。

　　见福子离开，尹若雪从随身的包袱里面翻出一个长条布包递给雨化田：“这个你拿着防身，挺有用的。”展开来竟是柄带皮鞘的短剑，剑刃出鞘寒光乍现，雨化田想起这是白上国皇宫里的那把，被配上了鞘隐起了光华。遂又听见尹若雪说道：“我听说这龙门客栈是家黑店，以前我都是直接住的驿站，对这儿不熟。虽然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大个子鞑靼人是我朋友的手下，还算可靠，但是其他人还是要防的。而且……那个鬼皇宫里的事儿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咱们就别想入关了。”

　　“你自己不用反倒给我？”尹若雪果然与龙门客栈那帮人有关系，一想到这点雨化田的语气冷得快结冰了。

　　硬是一愣，尹若雪被哏得说不出话来，想起这么些天这人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连名字都可能是假的，这也就罢了，现在给他把防身的物件儿，还冷冰冰地反被怀疑，顿时来了火气：“说笑了吧，雨公子？下午的风那么大，我都快吹飘起来了，你伤还没好，站那儿却是比桩子还稳。我这个外强中干的就有十把剑，也不如你用这一把，要是遇到什么灾祸，我还指望你救我条小命儿呢，你可别忘恩负义撇下我不管呀，哼！”嘭一声摔上门，走到楼梯口，尹若雪瞪着房门：“雨未言你混蛋，早知道就让你在那儿自生自灭好了！”哪个骗子说的，救人一命会被感恩相报，全是狗屁话。尹若雪越想越气，一脚向楼梯栏杆踹去，结果气没撒成却把脚给扭到了。

　　房里，听见尹若雪下了楼，雨化田拿起扔在桌上的短剑，抽出鞘来，看着那抹寒光心道：“你的确不该救我，有朝一日时机成熟，龙门客栈里的人，我雨化田一个都不会放过，如若你也掺杂其中，就怪不得我下狠手了。”

　　这头，尹若雪拖着扭到的脚下楼直奔厨房，打算找哈刚问问情况。刚一进去，便见一个男人打扮的女子正在吩咐几个伙计做事，哈刚站在女子一旁看到自己进来，和那人走了过来。“雪姑娘，这是客栈的掌柜；掌柜的，这位是女主人的朋友，我们祭司家的外甥小姐。”

　　“在下顾少棠，你既是常小文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

　　这女老板虽是干的黑店生意，但也毫不造作，一脸英气是个痛快人，“顾掌柜叫我若雪就好，掌柜豪爽我也就不客气啦。本打算来问问哈刚一些事儿的，掌柜可是只收留了哈刚一人，其他弟兄呢，也没见小文信里提过带着去京里了？”

　　“都没了。”一阵沉默后哈刚回答道。“哼，都是西厂那些番子干的！”顾少棠想到自家客栈里的手下全在那场恶斗中见了阎王，哪有不恨的。

　　“都没了……”离上次见面还没一个月呢，“在大漠，人死了就如同风吹的沙一样，生者不要太过挂牵了，哈刚。”旁人能做的也只有安慰这几句话而已。“还有，顾掌柜说的什么西厂，不是只有个东厂吗？”

　　“才成立半年，行事狠绝不亚于东厂，为了杀朝廷钦犯赵怀安差点儿把我们给拉去陪葬，幸亏他们的厂公也把命搭在了这儿，算是没做赔本买卖。”顾少棠每每想到这点就解气。听她这么一说，尹若雪直觉得这帮人也忒牛了，转念一想，问道：“出了这事，朝廷肯善了？”于是，顾少棠就把风里刀如何做个冒牌货带着常小文去京城的事说了一遍。正讲到兴头上，某人的肚子咕的一声，尹若雪才想起自个儿的晚饭被聊忘了。顾少棠想要招呼伙计拿些吃的来，被拦住了，“掌柜的借我个灶台，我自己弄就可以了。”

　　“你嫌我这里弄得不好？”看常小文就吃得挺好的呀？“你可别误会了。”把顾少棠拉到一旁，尹若雪笑着道：“一来，我这一年多天天就吃这些面条、羊肉了，口馋了想换换别的；第二嘛，和我一起的那人有伤未好，只能吃些清淡的。这不是怕麻烦你吗？”顾少棠本就不是个计较的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听到‘有伤未好’敏感地问了下那人姓甚名谁，尹若雪想到那人就一肚子的气，顺口答了句“梅花的梅，凉快的凉，辛苦的辛”便捣腾吃的去了。

　　‘梅凉辛’没良心，这人的名字太没边儿了吧！“掌柜的，谢谢你没有提及白上国的事。”哈刚趁人走开了对顾少棠说道。“常小文都来信说了，我干嘛节外生枝，倒是哈刚，明天我要去趟那边的山寨，听寨里的人说好像发现个没死的番子，风里刀那不要命的在京里骗吃骗喝，咱们决不能放那番子回去。你帮我看好客栈，有什么风吹草动报信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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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着食盒上了楼，尹若雪气闷闷地推门进去，只见雨化田已经脱下披风，大概梳洗过了，正对着镜盒往脖子和脸颊上药，桌上福子端来的食物倒没怎么动过。将食盒放到镜盒边，“我放了蒙汗药在里面，你爱吃不吃。”

　　雨化田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五谷粥，淡淡的谷物香中夹着隐隐的茉莉香气，“你家的蒙汗药是茉莉粉配的？”

　　“是啊，这样才能糊弄人嘛！”最好别吃，饿死你。

　　入口尝了尝，食材差了些，味道还挺不错的，京城萃华轩的茉莉粉味淡却长久不散，贵妇小姐常拿来冲调饮用，“这茉莉粉在这儿倒是稀罕，用来下药可惜了。”

　　“舅舅喜欢，年年托人带些来，这儿还有几包，下回兑了鹤顶红，你敢不敢吃呀？”

　　雨化田吃着粥，心情不似开始那般阴冷，想起准备用来安抚尹若雪的东西，指了指窗边书桌，“你想要的在那儿。”只见书桌上放了张没干透的画，尹若雪拿到灯下一看，画上漫漫沙漠上空黑云翻滚，犹若蛟龙袭来，浓淡之间让人压抑畏惧，“这就是那天的黑沙暴？果然吓人，幸好芝都闹肚子，没让我赶上，雨未言你的命真大。”

　　说话间，门外一阵敲门声，尹若雪放下画，刚一开门，一把长剑架到了脖子上，“别叫，进屋去。”力道加重，已经划出了口子。不等尹若雪转身，来人推攘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