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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一笔买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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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买卖[上]
“师傅——师傅——不好啦,山、山下——”
“嚎什么嚎!”没见这里头就要掀顶子啦!自己的命脉还捏在凌雁秋手里,大老远就听见这鬼吼鬼叫声,老头子的心情自然好不了哪儿去:“山下就被水淹了那也关老子屁事!”莫同谷骂骂嚷嚷地刚说完,便见那不成器的徒儿抱着下山采买来的补给,一手撑在门框上,喘了粗气说道:
“……刚刚、刚刚,山道上,来了一伙人,一……一看,就是官路上乔装的,还凶神恶煞地问我上山的路怎么走……”
提到‘官路’二字,满室里谁人不是心生戒备,就此也安静下来。莫同谷往日里坑人钱财的事没少干,听了这话更是神情一峻,生怕是哪个财主告了他官非;转念又想,自古江湖与官家两相避忌,身边这几个人里面,还不乏曾有被通缉过的,便一边讨好着:“我去看看、去看看”,一边挣脱了凌雁秋放松力道的手,过去问道:“你说啦?”
药童缓过气来,拨浪鼓似地直摇头:“那哪儿成啊?他们亮了刀子叫我带路,我本想把人给兜进一条死路里就脱身的,可那领头的谨慎得很,差点儿没砍了我,幸好——”回头指向院子:“遇上外面那个蛮小子,他也是来管我问路寻人的,这才一块儿逃了回来。”
顺着童儿所指,院里竹井旁果然站了个蓝衣身影,此时正肩扛了大小包袱、背对着众人汲水止渴。那沾了尘土的麻线衣角,看也知道是赶了远路的。
“寻人,寻什么人?你也不问问他什么来路,就给我带回来,你嫌这儿还不够乱,啊?”一通好骂,数落得药童杵在门边,满肚子的牢骚嘀咕不敢回嘴,正自腹诽却被莫同谷抬手拨到了一边。
“嘿,你——”很是不耐地跨在门槛,莫同谷本盘算着早点打发了院里这人了事,回头还有一屋的烂摊子要收拾,哪知刚喊了半声,就见那人也正好喝完了水转过身来。
“这里是不是有个姓莫的大夫?”说着口顺溜的汉话,虽也换了关内人穿戴,但那张纹有虎斑颊纹的面容,一看便知,是和哈刚同一出处的外族人。
“芝都!”不等莫同谷答他,身后本是架着风里刀不放的常小文一见来人,开先一愣,随即在心底哼地一笑——
都怪这白胡子老头嘴快,先就惹得赵怀安他们起了疑,加之卜仓舟情急之中漏的几句底,刚刚见凌雁秋已经动了手扣人,难保过会儿不会来个撕破脸皮不认人。虽说那三人里有带伤的,但自己这儿也好不了哪儿去,哈刚要看着卜仓舟,仅凭自己一人之力绝对无法以一敌三。现在则不同,正好来了个可帮衬的,就算要谈条件,也是多了分底气。
“布鲁都姐姐,你在这儿,那我师姐呢?”临行前收到的消息,只粗略说了两人同在京城,就别无其他,若非尹鸢嘱托了事物要交予莫同谷,芝都这趟也不会中途折到灵岩山来,所以在此见了常小文,也不忘过问自家师姐的去处。
见芝都两三步地往屋里来,常小文抬眼看向凌雁秋,还是以一贯的散淡语气笑说道:“还能在哪儿,她大小姐经不得这几日奔波,早吃了药在后头躺着养神呢。”回眼过来,果然见得芝都不及放下包袱,端盯着被哈刚制住的卜仓舟左看右瞧,于是忙赶在他也出口招揽祸事前,将人捂了嘴拖到身边来恐吓交代。
而另一边的三人,亦是经过江湖风浪的,又怎会看不透眼前事。此时赵怀安也正压低了声音对凌雁秋、雷崇正说道:“那时这几人在龙门与我们联手,出其本意也是为了各自所需,谈不得过硬的交情,我看如今常小文是打定了主意护那姓尹的。”
“我可以不治这伤……”在常小文投来警告眼神时,凌雁秋便作此打算。
“那不行,”打断了她的话,赵怀安继续道:“这个莫大夫在外颇有名头,是出了名的神医妙手,雁秋,咱们决不可因小失大,待他一边为你看治,我们再酌情而定。”
“可顾少棠已被她几句话骗去了京城,万一——”龙门客栈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能在那里稳做黑白两道的生意,凌雁秋自是阅人无数,凭着直觉,看那尹若雪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若要再作怪,我和大哥也不是拿不住这几个蛮子。”雷崇正话音未落,外间忽然传来了踏踏袅袅的急促脚步声,隔着有个几百米的距离,耳里好的听了就有数十人。
……“大人,你看,前面有家屋舍!”
“你们几队把四周围好,其余的人跟我来!”
今日这医庐注定是逢了多事之秋,麻烦一件接一件地找上门,听着外面的阵仗,莫同谷苦着老脸直跺脚:“尹丫头就是个招是惹非的,看看这……这……”
——“你怎么不说自己太贪财,招报应了?”
随着略带讥讽的话语声,屋中与后堂贯通处的隔帘被人撩了开,谁也没想到尹若雪会在此时手抱几轴画卷,从里走来。
“师姐!”
“童儿,”对于一室里投来的种种目光置若不闻,也未理会凑过来芝都,尹若雪只唤了药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他,“你师父只懂得惜金惜银,我留下的画都落满了灰,你拿去外面弄干净。”
“啊?”这时候?院外可是围满了那帮要人命的番子,况且就在几刻前自己还骗了他们,出去不正撞进刀口里?尽管着一时不愿,但在一记冷眼横来后,药童还是懦懦地抱了画往门边挪去。
至此,尹若雪才回过眼神,一笑说道:“勾结朝廷钦犯那可是掉脑袋的罪,现在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三位若有疑虑,大可等到应付了外头的人再说……一个山野小孩儿,挡不了多少时候。”
事出紧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已无出路,外间又传来声汹汹的喝斥,眼看人就要冲闯进来。倚着默契,赵怀安分别点头示意了凌雁秋和雷崇正,此刻还是不宜与之冲突。临到隐身藏匿时,不忘道:“我等就再相信姑娘一次,但前般之事,待到晚些还请给个说法。”
“好。”淡淡地答着,让出身后的路,尹若雪做了个请便的动作,看着三人悉数隐匿好,复才回身坐到桌前卷了衣袖,一旁站着的莫同谷立马习惯使然地为她把起脉来。
一切刚定,伴着嘈杂的声响,只见几个身穿青、灰布衣的汉子携了刀剑兵刃,径直跨步入得门来。其中一人,一手提溜着哭得满面泪涕的药童,进屋后将他掼着扔到地上,一手又把那些已见破损的画轴随手丢在他面前。
“左平!”为首那人好似等着手下报完了山间被欺骗耍弄的仇,方才出声制止。这时业已被哈刚放开的风里刀,冷冷地瞟着这几人、以及其掩在身侧衣褶里挂着的腰牌,不觉竟像看好戏似的偏头一哼,声音不大也不小地来了句:“阴魂不散,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
这‘阴魂不散’自然是骂来人的,后面那半句却是说给尹若雪听的。“……”默然瞅了眼地上的残画,也像没听见旁的风凉话,尹若雪单将目光直直地定在为首之人脸上。
……静默之中,一早祭出武器与对方手下僵持着的哈刚、芝都,依旧这么僵持着。最终,还是那方先地沉不住气,抱拳称了声“小姐” 。纵然如此,那双警觉的招子在一一看过屋里熟识的人后,仍不见放松地来回审视着:“小姐为何突然来了这里,真让属下等好找。”
“好找?”收回手,起身上前点了点药童的脑门叫他起来后,尹若雪接着又从地上拾了一卷画,重新坐回椅子:“难道,贺大人不是盘算着等我们离了应天,再行跟随的吗?怎么,现在不用绕开啦?”
“属下不敢。”心中暗地一惊,贺严清没料到自己的一番打算竟早被尹若雪看出,眼下听她问话的口吻,却有了些质问的意思,于是忙说出了原委:
“近日来,听闻在应天府守备的那些东厂监掌、印房死了不少,闹得城门下净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轮流戍值,属下领着这么一干人进城,必会引来那帮惊弓之鸟的注意。而督主的意思,想来小姐是知道的,万一暴露了身份招来麻烦、甚至伤及到您,那属下等绝对是难辞其咎——幸而,昨日京中来得消息,皇令已恢复了西厂,我们这才找了个侦缉巡查的由头,进城打探小姐的下落。”
面无情绪地听了贺严清回话,尹若雪低头摩挲着手中的卷轴,只在一瞬轻闪了舒睫,再作言语时,眼中又转复了寒凉:“我是上山来医病的,你既知道了我在这儿,那也该放心地撤了外面那些人,退到山下去吧?”
“可……”贺严清并非那种好打发的人,仍旧面带犹疑地一再打量了屋内情形,道:“山上僻静,属下还是留下,等小姐病愈了,也好一同往西出关;而这房舍里外,还是搜一搜的好,毕竟还有几人的底细未为可知。”
听贺严清的话中有话,是对屋里还有他人这一点三分猜疑、七分笃定。尹若雪轻勾了嘴角,故作不解地问道:“哦?人都在这儿了,贺大人所指的还有谁?”
“属下所指……”
突地,前一刻还恭敬答话的贺严清,趁着身前几人的专注力都在余下话语上,步行一动、绕过尹若雪,手上佩剑更是“呼喇”一声劈开了那幅隔帘。然而,布幔坠落后却是空空如也,除了搁满医书、药材的大柜分立在通道两侧外,哪里有半个人的踪影。贺严清心中微有失落,但不待他回过身去,便觉颈间轻飘飘、却又冷冷彻彻地横来一物。
“贺严清,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当着面地质疑我的话,在你们西厂当可算是第一人呐。”执剑压在贺严清脖子上,尹若雪微微侧眼,目光滑过他那些跟着进来的手下,“你知道我这招是谁教的?”
不止贺严清,在场的所有人皆是惊异于眼前这幕。尹若雪手法极快,虽用的内力薄弱,但能一招将人制住,让人不得不顺着她所说的话往下想。唯有躲在人后的莫同谷,一改平时畏缩,寿眉皱了又皱,眼中尽是不赞同的神色。
“小姐,大人也是看院外马棚内有多余的马匹,担心小姐安危,还望小姐看在大人是受命于督主的份上,手下留情啊!”
“是啊……望小姐就饶过大人这次……”
惊慑之余,左平等莫不以为尹若雪所使的招数源自雨化田亲授,忙纷纷跪地求情,更有人病急乱投医地向着一旁风里刀央道:“卜先生,好歹你也帮着小的们劝劝小姐吧。”
“哼,劝什么劝,他活该!”尽管因顾少棠被骗一事大为愤懑,然而风里刀心里再明白不过,这会儿若被贺严清挟制住,或是让他们搜出人来把事情闹大了,那无疑是连回还营救的机会也没了。所以在收到尹若雪飘来的眼神后,他自然是心领神会,只得陪着她演好这出戏,于是没给好脸色地撇嘴骂道:
“看那儿多了几只骡马畜生,你们就又是打人又是舞刀乱砍的,啊!幸好这还在山上,要换到应天城里,就这几十号人的动静,你们是怕招不来东厂的探子,还是惹不来暗地里的那些眼线?”
“属下不敢……”求情不成,反被举止轻佻的风里刀指着骂,这几人心底虽气得磨牙,但一则是风里刀所言句句打在理上,二来却是因为他的那副面容,就算知道不是正主,潜意识里多少还是不敢反驳回去的。
这时,见事态已有转机,身为药庐主人的莫同谷也不失时地上前打着圆场道:“嘿~~各位官爷怕是误会了,这里哪儿还有其他人,那些马是几个江湖上的人穷得没了诊费,硬抵给老朽的。他们早就离开了,呃,要是官爷们不嫌弃,尽管牵走就是了。”
半真半假的说辞,不仅为了打消人心的怀疑,更像是摸准了这些厂卫平素对旁枝末节的警觉,改其利而为弊,故意以‘治伤的江湖人士’为饵,将之误导着去与近来应天府的那些悬案作联想。
最终,一直不曾开口求饶的贺严清经这一惊、一训、一诱导之下,果然放弃了原先要彻查一番的念头,低头服了软,“是属下失察鲁莽,冒犯了小姐。既然小姐要静心养病,我现在就带着他们撤回山下。”说罢,在感觉尹若雪收了架在自己项上的剑后,贺严清从隔帘前退到风里刀身旁拱手道:“卜先生、常姑娘,小姐就托二位照顾了,若有事尽可到应天分部衙门找我,我即刻……”
“好说、好说。”急着打断贺严清,风里刀就像送瘟神一样,边把人往外送,边低声说道:“你看到没,她从出京到现在就没消过脾气,一路上也没少挤兑我。原因不说你也该清楚,所以说,有事没事别想着派人上来盯梢,要一个不小心给她发现了,到时候闹腾着非要回京,我可管不了。”
“是,我明白了。”眼看就要走到门前,让人想不到的是,尹若雪竟在这时又一声“慢着”把贺严清给叫住了。
“小姐还有何吩咐?”
“我的画……”
以往在灵济宫常见尹若雪‘为难’继学勇,私下里问了,继学勇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在龙门的‘区区误会’引得尹若雪记恨于此,而今自己所为恐怕早已超过那时的‘误会’,想到这儿,贺严清倒也反应颇快地应承下来:“属下这就带下山请名师修补。”
“若补不好呢?”尹若雪此时的确像是因情而迁怒于他人的样子,只等贺严清嘴里一个‘赔’字说出了口,她立即回以一个天大的数目。
“两千两?!”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着,由来都是自己仗着身份讹吓别人,一时被这样‘敲竹杠’,身为世袭百户长的贺严清也是一时咋舌。
“真要这么多?这些画放我这儿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听到钱银二字,视财如命的某人也立马蹿过来问道。
“对啊,撇开其他还在地上的不说,单这幅也不止这个数。”指着桌上的卷轴,尹若雪虽在回答莫同谷,但眼睛却是盯着贺严清的:“记得上回,顺天布政司的人可是巴巴地奉了五千现银,也未求回匾上的那几个字。你说,你们督主的亲笔墨宝,我只让你赔我两千,还算多吗?”
于此,贺严清总算服了那句圣人名言,这女子计较起来不比狠毒小人差,可他也是极为无奈地在常小文哈哈取笑声中,摸了身上银票尽数放在桌上才得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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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清风不知在屋前屋后飘游了几个来回,从西厂人马退却时的傍晚,直到现在的夜浓烛明,满屋里各占一方静若无人,就在药童左右盼顾无果、正要瞌睡着栽倒在地上的时候,雷崇正终于回了来,只见他进屋后朝着赵怀安点头说道:“他们确实下山去了,但在山下各个路口安了暗桩。”
“嗯,辛苦你了。”
刚刚并非贺严清枉自胡乱猜测,赵怀安三人也的的确确藏身在隔帘后,然而这看似再普通不过的通道里却是暗藏机关,那立在两旁的大柜后竟是辟了密室。于密室中将屋里的事听了个遍,直至危机不再,三人才又出来。
“适才多谢尹姑娘了,但赵某还是要问一句,你因何要蒙骗顾少棠?”外患已无,赵怀安如他之前所说那样旧事重提,“顾少棠来找到我们时,说雨化田不仅没死,还使计诱你们身陷京中,如今看来倒不尽然。”
从贺严清他们前脚离开,莫同谷就搬出大堆针石药罐,一一考虑后又是配药、又是给尹若雪扎针的没停过手,被赵怀安问及时,尹若雪正因他重手扎在腕上的一根银针皱了皱眉,嘴上却浅笑道:“你们躲在后面,应该想到了什么,何故多此一问。”
“你若想帮着雨化田对付我们,就不会遣走刚才的那些西厂,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原本的计划,是要进京救出我们,还是要杀他?”之于凌雁秋的质问,尹若雪不答反问。“我想,即便风里刀、我,和常小文此时就这样平安地出了京城,还一路有西厂高手护送,顾少棠是不会再动进京的念头,可三位却不会就此了事吧?”
“原来你想以顾少棠的命,牵制我们。”
“三位胸怀侠义,得知顾少棠有难只会进京援救,又岂是我能牵制的?”抬手朝向风里刀:“我不过想以此要挟卜仓舟帮我做件事而已,至于三位,我只敢以其他作以交易了。”
“哼,你这妖女,自己甘心与阉党为伍,还想用花言巧语迷惑我们,说什么交易,简直是妄想!”听她语气,好似已笃定了自己三人会听任摆布,为此雷崇正不禁恼火地口出恶言。
再看尹若雪,嘴角弧度不仅未改,反而更是加深,唯有那转而幽冷的目光死死锁在雷崇正脸上,反唇相讥道:“是不是花言巧语,以后自见分晓。你这样气大,未尝不是因为数年前妻儿族人被东厂所害的缘故?所谓侠义,也到底是有私心。”
“你!”
“崇正。”赵怀安拦住雷崇正,“不论是怎样的条件,我们都不会遂了你所想,姑娘还是趁早断了这种臆想。”
“……”见赵怀安说得决绝,尹若雪稍有停顿,继而说出一个地名来:“自京师西南而出,顺官道二十余里有一个商贾云集的镇子,因其古来素有‘人物俱良’的名声,所以得名‘良乡’,那儿有处庄子被唤作‘集贤庄’,不知赵大侠可有听说过。”
一闻‘集贤庄’的名字,别说性格鲁直的雷崇正,连一向持重的赵怀安也不由得面色不稳,那句“你如何知道?”一出口,便自觉显露得过于明显,且见一直沉默的风里刀脸上同样闪过一丝异样,于是更为整肃地问道:“这是雨化田告诉你的!”
良乡地处京城西南门户,除却了靠近帝都、商旅繁茂些外,充其量也和别的小镇无差。然而世有‘大隐隐于市’的说法,借由这个盲点,东厂及锦衣卫的人才万万没有想到,集贤庄中所居的正是那些以往为赵怀安救出的蒙冤良臣。如今这一隐秘极有可能被西厂查出,难怪赵怀安会为那些人的安危担忧。
“赵大侠多虑了,他从不会跟我说这些。”观察到赵怀安的眼睛就在刚才有那一瞬扫过风里刀,尹若雪继续道:“我想,卜仓舟在假冒西厂厂公时也已知道了这个。”
“我——”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到自己跟前,卜仓舟见尹若雪挑完这话后,向着自己看来的眼神中带有幸灾乐祸的意味,立时肯定她是在还报自己适才看她好戏的仇。“是,我是在那时知道聚贤庄的,不过西厂密报上所署的日子是去年元月,也就是说雨化田在出京至龙门前,早已得知了那些大臣的去处。”
听罢这一席话,围绕于胸间的疑云更重,各人的视线又再度移回尹若雪身上。
“赵大侠你们无须担心聚贤庄里的人。西厂过往没有动过他们,我猜,以后也不会……”
“你就这样肯定?经雨化田之手拉下的朝廷大臣可也不少。”
“呵,你也说是‘朝廷大臣’了,聚贤庄躲匿的人还算是吗?”尹若雪心中不由想到那人傲视满朝的神情来,“他,怎会花心思在一班‘弃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