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二十一章 ...
-
不知冲向了何处,只是夹杂在人群中向更前方一个方向冲去。看着身着玄衣的人倒下,便能多一份麻木的生的希望。
咬紧了牙关,冲向左边那一处院落。院门应声而破。
长矛举起,向前冲刺,面对的血肉之躯就是最准的靶的。
如光阴定格,面对的那一刻,杀黑了眼的士兵忽然再没有人突出冒失向前。满眼血红与玄黑的士兵全都聚集在门口,握着血刃不进不退,忽然疲累至极地喘着粗气。
那一袭白色,在初见那一瞬间,就彻底地晃了眼。
所到之处皆为玄衣,玄衣便是死,可眼前,不是。
不是。
待到看清白衣原来是一个男人,士兵们眼中的黑色已被冲散,回复了一丝灰白。
男人只是站在原处,不发一语。
男人只是一袭白衣,立于门边,无论怎样看,与世无关,恍若神灵。
神灵。那样的容貌风骨,不是人间。
一个壮汉的手一抖,滴血的刀哐当掉了下来,惊动了在场每个兵士的心。
窄小的院落,庭内门边一袭纹丝不动的白衣,庭外门边一群血溅胸甲的铁衣。
“杀!!”后至之人不明境况,还未受那一袭胜雪纯白的洗礼,犹举着兵刃企图砍杀向前,粗哑的嗓音却猛然一声接一声消失在了前头无声的风里。
每个不知情的士兵冲上前去,只在越过不再动作的人群冲进院落时,突然仿佛听到命令似的默声贴上墙角而立。很快。小小的院落,层层圈圈,成一个半弧包围了庭中那人,却都贴着围墙,无人敢近。
转眼,大批士兵层层错错聚集,严严堵住了窄小的院门。
“让开!”拨开层层士兵,步衍近前,心中有了隐约的预感。
士兵们木讷地移开一条小道。
簇拥的道路尽头,果真是一个人。
前行的脚步声愈来愈缓,最终停顿。
眼神在那一瞬微眯。男人看到男人,高手之间的估量,在一瞬便已完成。
灵仙公子。步衍在心里已有了肯定。忽然想到山下那个人,一丝异样的情绪袭上心头。
白衣的男人恍若无人,自从初见,他似乎没有移动过,眼神看向天际,却不知何处。仿佛整个拥挤的院落,除他以外,空无一人。
步衍定定望着他。“灵仙公子。”语气是笃定的。
一袭白衣衣角随风飘动,伫立于风的人却如玉石般不经干扰,纹丝不动。
何曾被一介布衣这样忽视过。周围都是手下的兵士,步衍扫视一圈,眼光复又定在那一双飘渺的眼睛上,面色沉了下来,声音厉了几分:“是江湖盛名的灵仙公子?”
白衣男人仍是无波无澜,如化石了一般。
眼神顿时又暗了几分。猛地转身向外迈去,威严地一声令下:“清理现场,快!”
僵在原地的士兵们不敢违令,跟随着窸窸窣窣地撤离。
山麓鸟鸣清幽,阳光直射,地广人稀,似是与世无争。日头渐渐上浮,每一寸,都牵挂着竹雨微的心。
国军们攻上了山,不知境况如何?遇到晨晨了吗?他又究竟怎么样?
一切,都被半山而起的不散烟雾阻隔。
紧紧攥着腰间小小的青瓷瓶,不能与将士一同上山,在山麓等着却是难熬的心焦。
愈是知道自己快接近他,愈是难抑立刻见到他的渴望。久久以来不敢浮想的他的样子,也清晰在脑海里,流动着关切的神思寸寸入心。
“神医姑娘。”久久寂静的马车帘外忽闻人声。
竹雨微登时掀帘而出,抑不住心跳,只见侍卫长正站在面前。
“神医姑娘,将军吩咐你即刻随我上山。”
轻盈地从车轼上跳下,已是多么迫切地想看到那个多月未见的人,竹雨微还是不忘问一句:“几人受伤?”
侍卫长一向稳重的神情浮现怪异的欣喜,却是抱拳道:“并无伤亡。详细的姑娘路上再问,请即刻动身。”
山路确乎有些曲折,虽有条明显的踩踏出来的路,却似乎故意的捡艰险的地方走,十分不易。
虽只是皮毛,好歹学过武功,竹雨微走来虽然些微吃力,并无大碍。
“见到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子了吗?”竹雨微急切地问,想想却不知如何仔细描摹,只能笼统而括:“相貌出尘,举止却如孩童。”
“见到了一位白衣男子,不知是否姑娘所询之人。”
白衣男子……双眼霎时一亮,晨晨平日的衣物大都是素色。
“他伤的怎样?”这是最关心的事。
“未敢近前,在下不知。”侍卫长说的平板如实。
正门前,步衍冷眼看着士兵们将一个个血泊中的肉身拖出,负手而立。
她要上来了。院内便有她想见的灵仙公子。师兄。果真是同门出身啊,一样的对他,毫不留意。
握在背后的拳攥紧。
这久,他也该离开了吧。灵仙公子。
赶到半山,立于门前,明显有些喘,心跳却是更加的快,期待与担忧扰乱了她的心,已是分不清晰是喜是忧。侍卫长面不改色,向门前伫立的那男人行过礼,便步去他身后站好。
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雕饰奇诡的高大宫门,竹雨微转向那个一身铁甲未卸的男人,急切问道:“晨晨,晨晨他在哪里?”
晨晨?眉头随着心动作的幅度锁得更紧。
垂眸看向面前的女子,只见几日来一直平静的眸中化开了明显的激动和急切。
步衍不语。
眼眸中询问的意思未减,竹雨微望着他冷漠收敛的眸,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时缄默。
“里面。”低缓的声音终究是打破了沉默。
竹雨微听见即错身往里走,无意间飘飞的衣袖轻擦过男人绷住的拳。
一袭淡青色即从眼前划过,快得让他想伸手抓住,却发现她在自己身后忽然停下。
步衍回头,空旷高大的门下站着一个人,仍是如初见时那般姿势,眼神平视,飘渺仿若身入无人之境。
“晨晨!”一直压在嗓子眼的心忽的跳起又落回去,竹雨微看见那人的面容,看见他好好地站在那,只觉满心流淌欢喜的清泠泉水。
只想确定他还好不好,竹雨微迎上去便问:“晨晨,哪里有伤?”
回应她的,是沉静得淡漠的眼神。
呼吸,心跳,所有的知觉,都随着那道陌生的眼神离开。
步衍也停在原地,这种状况,在他意料之外。
沉静得淡漠的眼神凝在她的脸上。她望见那双眸中的专注,听见晨晨以她不熟悉的语气说着她不熟悉的话:“是你。”嗓音仍是那般闻之心定的清润,却淡淡的消失了温度,无情无绪。
她不知如何回答。不知还否需要回答。这时候,未曾想到的都明白过来了。“从城楼上坠下……”白梅爷爷这样说。竟是在这时以这种代价唤醒他。
白衣男子忽然伸手抚上头。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的转瞬,一头青丝已飘飘扬扬散入风里,落入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