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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章 蜉蝣因露水心 ...

  •   跳蜉蝣水洞,是我趁朝如故转身之际,一时不想顾我,无声无息去跳的。

      未觉有什么不妥。

      朝如故本就是要我跳的,即使我不自己跳,朝如故早晚要推我下水的。可我跳的不成功,被捞了起来。

      这,就是朝如故寻来无朝的原因么?并不是在关心我,是在关心我的五千露水心。早不来晚不来,我醒了才来,又是要使什么计来骗我呢?

      夕不归似乎很了解我,我最不想的,就是被朝如故看尽丑态,还是这种境况中。我着实不愿成为紫昏口中,故作姿态惹人怜爱的女子,这样岂不是在告诉朝如故,我金水千很在意他,他要求我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不管我是因何才难过。

      我任由夕不归的手背在我脸上抚过,事实是我就算想反抗也没有力气,他的骨指滑到我干涩的唇瓣,轻柔摩娑,戾气尽消。黑夜漆漆,不知他在想什么。而不管夕不归是怎么想的,此刻他是我,唯一可以靠住的人。

      朝如故的气息渐渐走近菱阁,我远不如夕不归高深,早早就知道,等到朝如故在夜色中发出话声,我才总算知晓朝如故真的到了。

      他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与我相干的。

      “良弓,你是我无夕人,却频频出现在无朝。你的眼里,谁才是你的君上?看来是该管教管教我无夕臣子了,良弓你闭门百年,不得出!即刻回去!”

      良弓只是他命来教我裂问的,而今我已成了注定的牺牲品,哪还需要什么裂问,原来一切安排都是虚张,好让他的骗局更逼真。我汗颜,很愧疚良弓无辜被罚。

      许久,才听见有人拖着步子远出菱阁,朝如故的话良弓总是要听的。

      等到良弓彻底走了,朝如故又说出第二句话,也不是我。

      “阿弟,你又想怎样闹?只怕——你这回怎样闹都阻不了我。将石烛燃起吧,你不是不惧白日了吗。”

      夕不归如若未闻,丝毫未动,我亦没有理由动。凉风嗖嗖,门框砰响,面局很些僵持,朝如故不再等待径自挥袖闭门,顷刻满室通明。

      “阿弟。”朝如故沉着面色又唤了声。

      夕不归敛着眸,缓缓睁开,“阿弟……朝如故,你我心里清楚,你这是,要喊给谁看。”

      夕不归的眼总是让人看不清,只声音露着不悦,朝如故也不视夕不归,只道,“既清楚,怎不见你避开。”

      朝如故还真是难得直接,他与夕不归倒是干脆。我在夕不归怀里,没由来的升起惧意。

      夕不归轻声问我,“你要见他?”

      最最不愿听到的还是听到了,夕不归放开抚我脸的手,像是只要我说见,他就会立马走开。我隔着白袍使力掐着夕不归的腿背,本是要表意不要走的。我这招数着实烂,总是得不到好的结果。夕不归将我轻放在红菱榻,自己跃下榻,头也不回走出菱阁。

      落我一人,静候朝如故的冷漠。
      —————————————————————————————————————
      朝如故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去跳蜉蝣水洞怎都不与我说?”

      我不禁噗笑一声,“那我……是还要跟你商量怎么个跳法?是摔地式还是落崖式?”

      朝如故并未理会我,冷着脸孔道,“你不是我双生城人,无我双生城灵气,与那蜉蝣水洞根本不相入,你就这么跳进去,不过是死了个普通人而已。”

      身心都很疲惫,我无力叹息,“那你要怎样。朝如故,你的要求还真不少,既然跳的不对,你说说看,我要怎样?怎样去跳蜉蝣水洞,才死得对了。”

      不放在心上的人,就是不关心,朝如故淡出两个字,“渡气。”

      渡气,很熟悉的两个字,我想起了七蝉,在紫昏给我看的幻境中,七蝉也曾渡气,给雪千。渡气,也是渡命,虽说七蝉并不是因渡气死的,可她的命数确是因在魑狱待着,又给雪千渡命而剧减的。

      “本是再找不到与七蝉相当的命体了,我见了锦葵,可她命孤不适合渡气,幸好,雪千回来了。雪千身上沾染着妖兰的气息,我终于找到,与七蝉一样的命体,是我糊涂了,七蝉与妖兰本就是孪生,命体自是一样的。”

      他的唇角不觉勾起,提到雪千,他总是愉快的,我不语他,他接着说,“水千姑娘,为了苍生,还烦请你将妖兰的气渡来,再赴蜉蝣水洞吧。”

      他不掩轻松,我已十分气结,“苍生的担子我担不起。”

      一直让他一人说不是挺好,我一开口,就坏了他的心情,颜色肃然,君临臣下命令道,“你每日饮下一碗妖兰的血,直至妖兰死去,你的气被完全换成双生城之气,能与蜉蝣水洞相和了,就跳下去吧。”

      直至妖兰死去,我不知渡气竟是这样彻底,那时七蝉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答应了渡气的呢?我撑起半个身子,右掌抵着榻沿,使力让自己不显得病态。

      我说,“你说让我来无朝,为的其实是妖兰,这些局你早就设好了?只等骗我入局?”

      他说,“水千姑娘,你难道忘记我早便让你走了。是你——要入我的局,做我的子。”

      是我要入他的局,做他的子。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你去害人,会继续做你的子。你就这般认定我喜欢你得很?你以为我是第二个七蝉?”

      我定定的看着朝如故,他要我自己死我还能接受,可他要我累上别的无辜人,这个人还是无朝君后妖兰,我如今怎样都不愿意。

      我从未做过什么挣扎在这件事上,他似是也有一些意外我的回答,声色也变得不那么从容,“好。你就算是不为我,也不为苍生,那雪千呢?”

      他这话说的奇怪了,我与雪千情谊断裂多少是因为他,他装什么不知。“雪千怎样待我你不是不知,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雪千?你太高看我,我可不是,大慈大悲之人。”

      我说的很明白,我与雪千的较量中,他旁观的不少,他的心比谁都看得清楚,可他还是纵容雪千污蔑我,我自是不会再听他言。雪千,是早就断掉的情分。

      朝如故倒是也不急不恼,悠悠开口,“如果我告诉你,桃华不是雪千有意害死的。”

      寒风贯入室里,黑色的菱纱不停拂着我半起的身躯,朝如故的黑影在忽闪的烛火之下摇摆不定,我的心尖陡然冽痛。不知痛的是桃华,还是雪千。

      我恍然记起朝如故曾说,“在你离开以前,我都不会放手的。你可以无视我,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叫你留下的。”

      我等着朝如故说出他的下一句话,等着他说些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

      我暗自垂眸,“桃华姐已经死了,就算雪千不是故意的,就算是你做的局又怎样?你能再还一个桃华姐给我?再还一个从前的雪千给我?”

      他良久才看着我道,“桃华的死,与我无关。”

      我看着他的撇清,他的漠然,竟激不起心里的一丝涟漪,原本我不确定的心,云雾被拨开,看见了月明。这个人,我是真的不爱的。

      像是负着的包袱一下被卸掉,呼吸也顺畅许多。

      我说,“朝如故,你可以回去了。我以后不会再去见你,也请你不要再来见我。我说的不是气话,我很认真的在同你说,想来你与我处的不久,不大知道。我金水千决心要与谁撇清关系,就要撇的干干净净。朝如故,你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我并未答应他去渡妖兰的气,我便是怎样都不会去伤害妖兰,我已是一无所有,感情也没了牵绊,还有什么可被威胁的呢?

      朝如故勾起唇角,似是不以为意,只道,“我那弟弟实在顽劣,今日便给他一个惩戒,水千姑娘你说好不好。”

      我还未明白他的意图,他走近红菱榻 ,钳住我的下巴,俯首就是一吻。我慌忙要推开他,下巴挣扎的怕是淤青了,也没能挣脱。

      “许你独见她便是我最后的界限,谁——准你碰她!”

      夕不归怒声响起,紧随朝如故被扳离红菱榻。

      我竟会有些欣喜,夕不归并未远去。

      朝如故笑声突起,似在嘲讽,就着夕不归,轻呼。

      “阿弟。”

      许多事情,当局者总是看不大清或是不想看清,旁观者看的倒是很清明。譬如,朝如故是旁观者。

      夕不归,以前一直猜度这名字是个何意。“夕阳西下,断肠不归,人在天涯。”

      我扯着嘴角却是要哭出来,心口的伤万分疼痛。

      朝如故要守住雪千的性命,我就一定要死,不惜任何代价,只要我死。朝如故也不是莽撞之人,他擅的,是心计。

      夕不归的心他看的不一定明白,可我的他却十分明了,我说的那些话,被他不经意看穿,利用。

      一计不成,即生二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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