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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布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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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局
是夜子时,北元征虏大元帅韩旭携右副将北堂澈于临池西门点兵一万,轻装上阵,冒着寒夜里茫茫袅袅的白雾,夜袭多摩。左副将北堂定守临池。
刘念刘威跟在苏晓身边护其周全,符远修和萧奕丞随北堂澈出战。
韩旭骑在马上立于凛凛北风中,身上战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偏头看了自己身旁的北堂澈一眼,那人眉如剑眼如星,在墨黑的夜里闪着嗜杀的光芒,犹如一支即将离弦的箭,迫切的证明它的锋利。
说到底,韩旭还是有些偏心的,战场上动辄生死,他不放心那个顽劣的小徒弟涉险,只能委屈了北堂澈。
眯起眼睛,他拔出随身箭矢,直指天际,仰天长啸:“儿郎们,随我踏平多摩!将蒙贼赶回他们绸江老窝,杀!”
主帅一马当先领兵在前,北元士气大振,纷纷跟着韩旭身影攻向对面多摩。
拓翼藏冷冷看着城下如繁星般来势汹汹的火把与兵马,不发一言。
“少汗,他们已经准备攻城了。”赤鹿与拓翼藏同样站在城墙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北元士兵,他提醒道。
“无妨,我军已做好防备,多摩城现下坚固无比,没有一两个时辰是绝对攻不下来的。本汗要用这个时间,为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一份厚礼!”拓翼藏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缓缓道。说罢手一挥,立于他身后的一排弓箭手立刻会意上前,对着由远至近的北元军队挽弓射箭。
霎时间,箭雨纷飞,引箭弓弦的嗖嗖声不绝于耳,伴随的还有北元士兵身受重伤的呻吟声,将领鼓动士气的呐喊声,以及战马嘶鸣踩踏尸体时发出的闷响声。
拓翼藏却不理会这纷乱的场面,负手从容走进城中,任凭城外金戈铁马,血流成河。
“少汗神机妙算,早就布下防备,否则他们此刻来袭,我军势必要吃一个败仗了。”赤鹿低头道。
“北元人到底是吃不了苦啊!这天,也太冷了。”拓翼藏看了忠心耿直的赤鹿一眼,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虽说多摩与临池相隔较近,但总归还是有些距离的。韩旭与北堂澈在多摩城外拼死厮杀,可临池,却是感觉不到一点杀戮氛围的,相反的,安静的有些可怕。
自北堂澈子时离开临池,已过了两个时辰,苏晓就这么孤零零的坐在床沿边,强撑着打瞌睡,未曾合眼。直到五更天,外头开始蒙蒙亮的时候,他才被刘念的一声高呼彻底的唤醒。
“前线传来战报,殿下和韩将军已经破城而入了!”
忽闻外头熙熙攘攘的声响,苏晓忙不迭的披上衣服裹上大氅疾步走出去,碰到的就是刘念护送着正要从小路赶去多摩的北堂定。
“左副将……”苏晓几步上前,拉住北堂定的衣袍,有些气喘吁吁:“前线…殿下……他们可是赢了?”
“嗯。元帅有军令传来,命我前去多摩与他会合,为节省时间,由二哥的人护送我从小路入城。”北堂定抬眼看了看这个时常跟在北堂澈身边转的小小内侍,显得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率兵打仗,就能一举拿下多摩,虽不是他亲征,但也掩不住他言语间的激动。
“我跟你一起去。”苏晓说完不等他反对便翻身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
“可元帅没叫你!”北堂定微微皱眉。
“你带我一起,到时候我自己跟元帅解释。”苏晓倔强道。
刘念见此情况忍不住开口:“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动身吧。”
多摩城下战火燎原,城内却是歌舞升平。
与外面的严寒不同,拓翼藏的议事厅却是一片温暖入春。中堂里架着高高的炭盆,里头烧着红彤彤的炉火,案几明净,从头上梁柱上垂下的金色帷幔层层叠叠,衬得满室的金碧辉煌。拓翼藏此刻怀中正搂着一名娇媚女子,眉目嚣张狂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外头就要攻进来的北元军队与他毫不相干。
他坐在高座,与座下几名蒙氏将领对酒高歌,五六名蒙氏的舞女裹着轻盈可见肌肤轮廓的薄纱围着炉火跳着动作撩人的舞蹈,有些将领已被女子妖娆的舞蹈勾的心猿意马,迫不及待的将人搂在怀中了。
“报告元帅——北元,北元大军突然撤兵了——”
一片靡靡之音,霎时因为这个突然闯入议事厅的士卒的一句话安静了下来。
众将面面相觑疑惑之际,一名穿着长袍戴着兜帽的侍从穿过议事厅疾步走到拓翼藏跟前,朝他微微行了礼,附耳一番,那侍从身形中等,却被兜帽裹得看不清容貌。
众将听不到那侍从说的什么,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拓翼藏明显的表情变化。
唇角越扬越上,放肆的笑绽放在那张狂傲不羁的脸上,就连深邃的眼眸也染上了掩饰不住的狂热。他一把推开怀中的舞女,朗声笑道:“北元收兵,暂时不会来攻城,你们继续享乐,本帅有要事处理。”说罢也不理满屋子的将领,急急跨出门去。
多摩虽然寒冷,但在拓翼藏的布置下,几间重要的屋子还是比较暖和的,除了每日要用的议事厅,拓翼藏的寝室也是其中一间。
暗红色的床褥整整齐齐的叠好,书桌边的战报也理得井井有条,除了垫在旁边矮榻上的一张虎皮,整间屋子找不出再奢华一点的东西。
拓翼藏一踏进屋子看到的就是苏晓被绑着手脚转着水灵灵的眼睛带着警惕的神情来回打量他寝室的模样,又回想起在苏晓家借住的那些悠闲日子,不由心情大好。
“如何,为兄这间寝室的布置可还入的了晓晓的眼?”拓翼藏笑着走近苏晓。
空旷的房间里冷不丁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把苏晓吓了一跳,寻声转头望去,竟是一个身穿锦色棉服脚踩黑靴的壮实男子,如墨的发被编成辫子绕在头上,俨然一副蒙氏族人的打扮,乍看之下,只觉神态似曾相识,再细细看去,竟然……“是你?”苏晓惊叫道。明明是结拜的乌藏大哥,怎,怎么会在敌军营中??
“数月不见,贤弟清瘦了不少。”拓翼藏反手关上门,怕外头的寒风窜进来叫眼前人着了凉。
苏晓也忘了自己被绑着,他呆呆的问了句:“你不是乌藏大哥吗?怎么……”
“是大哥隐瞒了,乌延拓翼藏才是我的全名,乌藏取的是一头一尾两字相加。”拓翼藏从来没有这么有耐心的时候,他靠在苏晓对面的矮榻上,枕着那张张牙舞爪的虎皮与苏晓说话。
“脱衣脏……你是蒙氏的主帅!”苏晓一路和北堂定策马来多摩的时候,北堂定与他说过敌军主帅的名字,两人就他这个拗口的名字给他起了个好记的外号——脱衣脏。此刻拓翼藏自报家门,苏晓马上就警醒了,他嚷道:“放开我!”
拓翼藏与苏晓统共见过三次,三次都叫不同的名字,三次都是不同的身份,三次都做不同的打扮,这一次,不知是身份的改变还是服饰的改变,苏晓隐隐有些怕他,尤其在听了北堂定的形容之后。心狠手辣是他对拓翼藏的看法。
“放了你,让你回去找北堂澈?晓晓,这里不是北元,也不是扬州,这里是多摩,是我的天下,你看清楚。”拓翼藏慵懒的端过手边的羊奶,浅笑道。
明明是很好看的笑容,可苏晓就是不喜欢。他吃过牢狱里的苦头,在这个并不熟的大哥面前不敢放肆,只皱眉恨恨道:“卑鄙!你从一开始就没真心想交我这个朋友,枉我还救过你,你们蒙氏人就是卑鄙!”
转头看到苏晓一脸憋屈却不敢大骂的样子,拓翼藏只觉有趣,他几步走到苏晓跟前,伸手快速在苏晓肩头点了两下,不知是什么武功,苏晓被他轻轻一点,顿觉浑身无力。拓翼藏随即慢慢解开缠绕在苏晓腕上和脚上的绳子。
“别再骂了。我虽没有将身份姓名据实相告,但也绝对不会伤你,否则你还能在这里?你救我的情,我记在心里。”拓翼藏说罢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
“要是记在心里就放了我!”
“本来就没想抓你。”拓翼藏嗤笑一声,道:“要不是你一路要跟来,此刻被俘的应该是北堂定。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好好做客吧,我们一起看看,北堂澈弄丢了你,会做出何种反应。”愣了片刻,拓翼藏又补了一句:“他们带回来的是你,我很高兴。”
“你高兴小爷不高兴!”
“我对你,不会比北堂澈差的。”拓翼藏看着苏晓炸毛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