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爱情》陈则菱

87、87.木芙蓉

　　赵峰找山门陈晓枫出国，公维羽一下子痛失两名“分给我烟抽的兄弟“ ,说内心不空虚不惆怅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也才年方二十有一，年轻的心田还没有干涸成千年荒漠大海道。

　　若说他多愁善感还不至于，说他有想法比较贴切，那天赵峰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喝，既然在别人的狗嘴（没说他好话）里，他和莫丹妮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么，他这个“男方”，是不是应该尽到“男方”的责任和义务，经营好这段恋爱关系呢？

　　所以不管多忙，他公维羽都应该定期写信回信，抽出时间陪“女方”逛公园，看电影，（爬山上山就免了太累人）交流交流思想，加深加深感情。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良好的恋爱关系一直维系到11月中旬，这天俩人相约到北海公园划船。

　　公园的湖中有一座白塔，绿树红墙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天气虽凉，租船的生意却火爆，靠边一点的湖面船只密密匝匝，行走间难免磕磕碰碰，每当船身被磕一下，响一声，莫丹妮的心就如同被人用小锤子敲一下，一张脸吓得花容失色。

　　然后公维羽就恶作剧地似笑非笑，仿佛别人上了贼船不得不从贼做贼的样子很逗乐，

　　他们租的是黄色小鸭子脚踏船，四周有栏板顶上有盖，严实稳固的很，不像手划船，那才真是晃晃悠悠，一不小心就翻到湖里。

　　但是莫丹妮不这样想，旁边这人上船以后压根没用力蹬，都是她一个人在使劲，力道不平衡，小船在湖面上经常转圈圈。

　　白塔依然遥遥无望。

　　她累得微微喘气，忍不住气恼地嗔了他几眼：“你怎么不用力蹬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湖心岛？时间不多了吧？”

　　那岛上栽有大片大片木芙蓉，此时像绉纱一样的花朵正开得鲜艳明媚，古人都知道木芙蓉只有栽在水边最好看，就连王安石都写道“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浓”。她是从阅览室的一本期刊上看到相关的介绍的，说北海公园湖心岛上的木芙蓉堪称Y 市秋日一绝，与学府街的金色银杏、西山的红叶并肩相媲美。

　　所以她才选择了北海公园，本来想直直接走到岛上去的，可公维羽见别人划船乐趣多多，动了做船夫的雅兴，于是也租了一条船，费用40块两小时。

　　公维羽不是王安石，对芙蓉花为什么要种在水边没研究，所以区上岛观赏的欲/望一点都不强烈，他索性停下脚，慵懒地靠回椅背：“时间多的很，急什么呢？”大不了再续租两个小时就是了，女人啊，关心的不在重点上。

　　莫丹妮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也听不见他的腹诽，她其实不仅仅是想快点置身明媚的花海，还想快一点结束苦役：“那你也不能当大爷啊，我都快累死了。”

　　：“累了就休息休息，大爷我伺候你。”冷不丁的冒出这样的话，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抽了一口冷气，说者觉得这话不经大脑，纯粹是被她双颊的嫣红还有时而不时钻入鼻腔的少女气息活给逼出来的。

　　听者如遭雷劈，脑门子嗡嗡地响，张口结舌地发了一会愣，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等到呼吸平稳下来，目光在那说者的眉眼间流连审视了一番，确认对方真的图谋不轨的意味，又想起若干年前女孩子们断然“太公肯定性早熟”，大窘之余，更吓得背冒冷汗，一颗心在腔腹中胡蹦乱跳，不过，呆子也有呆子的灵机一动，她急忙用力蹬轮子：“不累不累，我一个人踩就好。”

　　她的样子分明把他当坏人了，公维羽哭笑不得，难道这句话很少儿不宜吗？值得大惊小怪？要知道，他们俩在赵峰的心目中是谈婚论嫁的关系了呢，可是他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从熄灯后的一次次卧床谈话会中得知，宿舍那帮谈了女朋友的，早就不是原装货。

　　纯情禁欲如他成了他们茶余饭后取笑偷着乐的对象，说他一点想法都没有，是对他精神上的污蔑。

　　他刚才那么说完全是正常男性的正常反应好吗？他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上帝让女性做出的本能反应却不一样，莫丹妮木着脸，死劲狠蹬八蹬，小船竟然也飞快靠岸，一看到有人过来拉绳子，莫丹妮倏地起身往外钻，在水面上流体力学的原理作用特别明显，她的头刚刚伸出船舱，脚底下就强烈地晃动起来，工作人员连连制止，让她稍安勿躁。莫丹妮置若罔闻，更加飞快地脚一蹬，居然踩到码头的木板上了，只是小船被她蹬离了岸，又在水里漂啊漂。

　　：“这个时候不是女士优先，应该是男士先上来扶女士上岸。”工作人员没好口气地说，奋力将绳索拉过来，绕在一根木桩上。

　　莫丹妮的样子就像落荒而逃，公维羽再次啼笑皆非，笑过后又轻轻皱起眉头。

　　幸好那些白色的粉色的浅紫色的芙蓉花足够美丽足够有诗情画意，淡化了尴尬的程度，喜欢鲜花喜欢诗情画意的莫丹妮从先前的惊涛骇浪中平静下来，打起精神，一心一意地漫步赏花。

　　公维羽那不安分的灵魂也被芙蓉花的美丽高洁洗涤了，后来的他一直都规规矩矩的，规规矩矩地走路，规规矩矩地附和，甚至还严格遵守公园的管理条例，任凭莫丹妮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踮脚去摘那些开在枝头上的花骨朵，说摘花是野蛮人的行为。

　　古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身边的男生连伸手摘一朵不带刺的花都不愿意。好在这个个小小的遗憾在观赏鲤鱼跳龙门的时候得到弥补。

　　也不知公园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在出口处附近的一方池子里，有一小截有坡度的入水口，坡度的上方是也是一个小池子，流水汩汩，在一阵阵欢呼声中，只见一条、两条橘色的小鲤鱼从水中跳跃而出，以一种优美的姿势在空中翻腾，噗通，有一条成功了！跳跃到上面的池子里。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欢呼，有的拍起手来，激动地大声说：“鲤鱼跳龙门！真是好兆头！不虚此行啊，明年我一定大发。”

　　好兆头谁人不爱？俩人在池子边停留良久，一连看了十几条鲤鱼完成乾坤大挪移，这才意兴阑珊。

　　：“你相信预兆吗？”莫丹妮是相信的。

　　可惜公维羽连爱不爱一个人都要跟菩萨讨价还价一番，他从来只相信运筹帷幄。

　　：“不信，考研还是得靠好好复习。”

　　切！简直是故意破坏气氛，存心不让人轻松一点点，莫丹妮轻咬舌头，明智地打住话题，悻悻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