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爱情》陈则菱

36、36.夸父追日

　　四月中旬某个星期六的夜晚，瑞林高中的大礼堂里，正在举办一场文艺大联欢，瑞林高中的文艺明星们和来自A市其他中学，中专，师范学校的学生们同台演出，为全校师生奉献精彩的歌舞节目。

　　蔡一筠在台上唱了一首歌，音乐老师范老师做手风琴伴奏，节目配备很简朴，但是她的歌声激越高昂，又饱含女中学生特有的青春活力和主旋律的正气凛然，赢得掌声和喝彩无数。

　　她唱的是Hand in Hand，1988年汉城奥运会主题歌，那时易铉家里还没有电视，并没有看过那一届奥运会的开幕式，不过Hand In Hand 这首歌很有名，街头巷尾都能听得到，现在再完整听一遍，依然能感受到某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她的手几乎都拍肿了。

　　不仅仅是因为蔡一筠唱得好，而是因为之前的某些节目，她觉得太庸俗。

　　譬如一位男生唱的歌《让我欢喜让我忧》，她看过节目单，知道唱这首歌的人是一位高三的学生，来自A市某中。她觉得歌词太恶心了，什么“你这样一个女人……..”是高中生该唱的歌词吗？那是成年人或者结了婚的人才应该念叨的词语好不好？偏那男生一副深情款款如诉如泣的鬼模样，自我陶醉的不行，台上的灯光也是幽暗暗的，风格似乎与瑞林高中不搭调。

　　如果不是出于东道主的礼貌，易铉几乎要喝倒彩，她倍感难堪地巡视着教导主任们脸上的表情，结果失望地发现他们一律面无表情，只是机械地坐在那里，等待下一个节目的开始。

　　不幸的是下一个节目也不咋地，三个胡蹦乱跳的男生在台上又唱又跳，模仿小虎队，他们的声线一般般，由于手拿麦克风，动作幅度不能大，很多动作都没有做到位，样子就有点滑稽，好在歌词不算恶俗，还是很积极向上的，宽容又善良的观众还是给了不少掌声。

　　吹毛求疵的易铉同学可没赏脸，她没有高抬玉手。如果不是接下来的节目精神境界稍微高了那么一点，她早就提前离场了。来自师范学校的学生们及时表演了舞蹈《命运》，扭转了颓废的局面，总算拉高了一点本次文艺大联欢的水准。

　　然后才是蔡一筠的歌曲，她留下来了。

　　离开礼堂的时候，她的心情怏怏的：学校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举办这样一场文艺大联欢的呢？虽说不能要求人人都是伯牙和子期，但也不能流于恶俗啊，她知道不少港台流行歌曲，都是翻唱日本歌曲，用人家的谱子，然后歌词大所数都是情情爱爱方面的，她很反感把失恋情绪唱给满世界听的人，同时也很“佩服”那些整天“要死要活”的歌星们，老唱那些歌词，太金刚不坏身了！

　　换作是她，失恋一次，就够受的，恨不得远远离开曾经的世界，哪有心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效仿祥林嫂？

　　她加快脚步，决定在宿舍熄灯前继续研究五线谱，她要一步一步走进神圣的音乐殿堂，寻求真正的心灵慰藉。

　　她还不知道，寻求心灵慰藉的人不单单是她，还有她的同班同学公维羽，不过他比她幸运得多，他已经到了殿堂的门口。

　　星期天的上午，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公维羽望着亲手研制的深空望远镜先是被送到天文台最佳的观察位置，检查它的观测质量，然后又被送到模拟真空实验室，接受热真空的测试，两轮测试下来，望远镜已经散架，不能再使用，但是记录下来的数据和信息，还是让公维羽和他小伙伴们感到激动和自豪。

　　：“高二的学生能做到这个样子，非常了不起。”白头发的老院士一脸欣慰：“科学就是要大胆摸索和创新，才能达到目标。”

　　临别时，老院士还非常认真地对公维羽说，课外时间不妨多看一些英文小说，像他年轻上大学的时候，就爱看英文版的莎士比亚故事集和莫泊桑短篇小说集，作为英语写作的练习，经常把那些英语故事简写成500-1000字的故事简介，事实证明，那种方法很有效。

　　离开天文台，公维羽依然兴奋不已，其实他还想继续研制新的仪器，可惜时间不够了。要竞赛要比赛，还要准备明年的高考，任务太多了，如果世上真有时间机器，他愿意花天价购买一台，如此一来就可以在睡眠时间，启动机器，回到白天的时间段，继续他想做的事情。

　　可惜啊，科技的发展还远远没到那一步，此刻的公维羽不得不忍受令人头疼的铁路交通，缓慢而吵杂，每一个小站台都停车，回到学校至少也得熄灯以后了吧？哎，要是真的有《星球大战》里那种微型空中飞行器就好了，他大可以和同学们嗖的一声，从天文台飞回到学校，一秒钟都不用耽搁。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晚还有零星几点微不可见的灯光，他忽然想笑，怎么会想到科幻电影的呢，他可是脚踏实地的科研工作者，不是异想天开的易铉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