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同人]夏夜萤光》舍得就好

27、第27章

　　那晚过后，夏目逐渐恢复了正常。多日积累的情绪和压力，随着那次梦境过后的泪水一起冲破藩篱，全部释放了出来。尤其是从猫咪老师口中得知，谷崎先生的身体暂时没有什么大碍，这令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和猫咪老师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两个人还就友人帐的事情谈过一次，猫咪告诉了他友人帐的来历，而他也坦白说：“友人帐现在并不在这里。那是祖母重要的遗物，所以不能轻易决定，等以后考虑好了，再决定怎么办。”猫咪虽然哼哼了两句，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谷崎先生和多轨先生约好周末上门拜访。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们两人一猫准时到达了他的宅邸门口。

　　那是一所非常气派宽敞的宅院，夏目看到的第一眼就有点被它的规模和气势震到了。据说多轨家祖上曾当过阴阳师，在当地是非常显赫的世家，到了他这一代，多轨慎一郎成了这个时代难得的妖怪研究专家。

　　敲门之后等了一会儿，来开门的是一个跟夏目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她长得十分清秀，一头栗色头发剪成小丸子的发型，笑起来的样子非常讨喜可爱。

　　听到他们是多轨先生的客人后，小姑娘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并有礼地介绍自己叫“多轨透”，是多轨先生的孙女。这一切大方得体的行为终结在小姑娘看到了圆滚滚毛茸茸的猫咪老师。

　　“猫咪酱！好可爱！”小透两眼放光，两颊飞红，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喜爱之情，声音急切地问道，“这是你们养的吗？我可以摸一下吗？我保证轻轻的。可以吗？可以吗？”

　　眼看着小姑娘越说话身体越往它这边倾斜，连激动的小手都忍不住伸了出来，猫咪老师“喵！”了一声，立刻跳上屋檐逃走了。

　　“啊！走掉了……”小透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收回视线看到客人们还站在原地等着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太失礼了，连忙红着脸道了歉，将他们引到会客的茶室里坐了下来。

　　从一进大门开始，夏目的神经就不由自主地绷了起来，而且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座宅子里的妖怪未免太多了些。这些妖怪或明或暗地分布在各处，有的明目张胆地跟在他们身边，嘴里还相互讨论着“他们是谁？是来干什么的？”；有的站在远处或隐在暗处投来道道窥视的目光；更多的妖怪则没有现出它们的身形，但整个宅邸都充满了它们的气息。

　　夏目目不斜视地跟紧谷崎先生，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尽量显得自然一些，忽然，前面的谷崎先生停下脚步，要不是夏目一直看着前面并且精神高度紧张，差点直接撞到他身上。

　　“走我旁边。”男人直接开口，等到少年听话地站到他身旁才继续迈步。多轨透听到动静，往回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道：“你们感情可真好。”

　　谷崎先生不置可否，少年则有些耳热。两个人并肩而行，渐渐地，夏目放松下来。

　　等到两个人在茶室坐定，多轨去请她爷爷时，夏目还偷偷在谷崎先生耳边说了一句：“这里妖怪好多！”

　　“感觉到了。”谷崎先生稳稳地喝了口茶，毫不意外。

　　多轨慎一郎来得很快，显然也在等他们。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苍老急促的咳嗽声。

　　下一秒，茶室的门被打开，先涌进来的是一群七嘴八舌大大小小的妖怪，接着，夏目才看到了被多轨透搀扶进来的一位穿着和服的老者。

　　“失礼啦……请坐，请坐。”多轨先生朝站起身的两人和蔼地点头示意，慢慢地坐了下来。

　　他的头发全部白了，布满皱纹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太阳穴周围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几乎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要不是他的神态十分慈祥，光看样貌，竟有几分非人的可怖。

　　谷崎先生在电话里已经跟他说明过拜访的意图了，因此这一次单刀直入地想要见见多轨先生的研究资料。

　　多轨先生摆了摆手，缓缓地说道：“我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在外面那间仓库里，你们要是想看，让透带你们去好了。今天请您过来，是因为我已经不久于人世，临死前有机会，就想见见我喜欢的书的作者罢了。幸会啊，谷崎贡太郎老师！”

　　“多轨先生过誉了。”谷崎先生朝老人微鞠了一躬。

　　“谷崎老师把笔名起为贡太郎，咳咳，是因为也喜欢田中贡太郎老师吗？”

　　“是的。田中老师可以称得上是“怪谈文学鼻祖”了，我小时候就拜读过他的著名的‘田中三书’，感觉深受启发。”谷崎老师点头赞同。

　　“田中老师也是个有趣的人哪！当年他走访全日本，传言遇到过多起不可思议的神秘事件，还，咳，还把这些事情全部整理编纂了出来，大家都说他有‘阴阳眼’，可以看到妖魔鬼怪……”说到这里，老人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眼男人依旧毫无波澜的面容，隐隐地叹了口气，接着道，“哈哈，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早年曾有幸拜访过田中老师，确信他不曾亲眼见过妖怪。”

　　顿了顿，多轨慎一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咳嗽了几声后再次开口道：“谷崎老师，我已时日无多，就不再跟您兜圈子了，今天请你们过来，除了想见见您，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您曾经见过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自我有记忆起，没有。”谷崎先生看出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也认真地予以回答。

　　“是嘛，您也没见过啊……”多轨先生的语气有些惆怅，又带着点释然的伤感。多轨透跪坐在一边，轻轻地替他抚了抚背。

　　“小慎一郎，别伤心嘛！虽然你看不到我们，但是我们在这哪。”

　　“对啊，对啊，一直陪在你身边哟~”

　　“笨蛋慎一郎，这有什么，明天把显形阵化了，我现身给你看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对啊，对啊，以前逗你不给你看。现在你想看我们，就让你看个够好了！”

　　“但是他的身体还撑得了化显形阵吗？”

　　“他都快死了……呜呜……还有什么不能满足他的？他想看我们想了一辈子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

　　妖怪们一开始还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多轨先生，到后来有妖怪忍不住哭起来，更多的妖怪就不做声了。对啊，就算他们出声安慰他，可是慎一郎根本看不见也听不到；就算他们为了他能继续活着找来了许多可以延续人类寿命的东西，但是他还是要死了，在他还不曾看过他们一眼的时候。

　　茶室里的妖怪都陷于沉默，夏目坐在一边，把一切看在眼里，暗暗惊讶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人，喜欢妖怪，也被妖怪喜欢着，却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一只妖怪。

　　多轨先生并不知道妖怪们发生的插曲，他失落了一小下，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似乎早就习惯了得到这种结果：“见笑啦，谷崎老师，之前说我是您的书迷是真的。咳咳，您笔下的另一个世界生动、鲜明，透过文字都能感受到的那种真实，我还以为……呵呵，是我着魔了。我从小体弱多病，最喜欢的就是看家里收藏的各种有关妖魔鬼怪类的故事，稍微长大一点，就开始研究各类有关阴阳术的书籍，别人都无法理解，我一辈子把时间浪费在了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可我就是想亲眼见一次妖怪，可惜……哎呀，都是老人家的胡言呓语，不打紧不打紧的，你们不用听……”

　　“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他们确实存在。”谷崎先生说着，又恭敬地鞠了一躬，“所以才会上门来请教。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对于我来说，您做的事情并不是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