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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越 ...

  •   我穿越的那天,隐隐已有白净的梨花花蕊在春雨的滋润下探出头来,小径因着下过雨而有些泥泞。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朵朵像棉花团一般的白云,衬着湛蓝的天穹,稍稍眩了我的眼。
      我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倏忽想起我方才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所碰击,我只记得一辆车子从我身上碾过,最后一眼,却是看见自己的身体已然血肉模糊,令人作呕。思及此,我昂起头往身下望去,却是完好无损的。
      “咳咳……咳咳,咳……”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剧烈无比的咳嗽声,我坐起来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他倚着不远处的一棵古树,手握紧成拳,身子因为咳着而不住地发抖。我忙着向他走去,问道:“你,没事吧?”闻言,他却是咳得愈发撕心裂肺起来,只挣扎着往旁边挪去,以求离我远一点儿。
      我心下微怒:我好心好意问你一句,你就是这般待我的?但想他与我素未谋面,对我存了些防心亦是应该的,便试探着又问:“你怎么了?”
      他不语,我怀疑起他到底是不是个聋子?等渐渐停了咳嗽,他方缓缓抬头看了我一眼,因为他刚刚埋着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此时倒是看仔细了:面容倒是姣好清秀,只苍白得颇为可怖,消瘦死寂。那双眸,却是茫然无神,一只眼睛甚至,甚至还迸出血来,他的眼眶明摆着是被人用刀或剑一类的利器划伤过,隐约可见白色的骨头,腐肉松垮垮地挂在骨头,鲜血顺着滴落下来,想是发言溃疡了……我惊叫一声,忙捂住了嘴。他立马埋下头去,不再理我。
      未料到,他,是看不见的。
      我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看清楚了我们正身处一处破烂荒废的寺庙,方才我躺着的地方,上空破了屋顶,因而得以望见外面的天空,几块挂在房檐的灰色的破瓦片摇摇欲坠。我叹了口气,又看向他,他倒是不慌不乱,抿着嘴“看”着地面,像是睡着了。
      我记挂着他的眼睛,便怯怯地开口问道:“你,那儿……眼睛,要不要紧?”此言刚出,我马上暗骂自己怎么那么蠢:这不是废话么?眼瞅着都鲜血汪汪了,我怎么还问这种白痴问题?他沉默,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我分不清他到底睡着了没有。
      我走过去,蹲下身子,道:“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见我讲话,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的!你的伤口得赶快处理,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大夫?你还能走么?”我的言外之意是如果能走,我带着他去找大夫看看,在这儿耗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危及生命:在现代上学时曾听老师讲过,倘若身体有些地方发言了,再不好好处理,可能会性命不保。此时,我懊悔起当初只顾着想些有的没的,不好好听课,不然现在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他终于有所举动,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了。我有些抓狂:他有动作就说明他不是聋子!便是不会说话,也可以有个手势啊。
      我静默片刻,道:“你若是不想出去也好,我且去瞧瞧,你受了伤,不要乱走。”
      他微微地轻点了一下头,但这对我来说已是足够了。我不禁有些喜形于外,道:“我马上回来。”
      他又点了一下头,我“嗯”了一声,转身朝破庙门口的方向走去,折腾了这一会,天色已近黄昏,我悄悄回头望了一下那人,他倚着墙根,垂着头,面色疲倦不堪。我暗忖他到底被何许歹人伤害至此,眼睛已经这样了,其他地方会不会还有伤……我不敢再想。
      我摇摇头,我这人最见不得鲜血淋漓的样子,这也是我当初放弃了医科的理由。我家是中药世家,亲戚几乎都精通医药,就连我那三岁的小侄子,也懂得什么叫黄连,什么是当归,每次见了,小侄子总乐此不疲地摆弄着那些药材。他父母笑着告诉我培养兴趣要趁早,待小侄子长大也可继承了他们的事业。
      我父母却是待我不甚严厉,我爸开明,我妈对我爸言听计从。我爸总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万不可因为他们而勉强了自己学医。然而我却是极不争气的,男友对其他女孩多看了几眼,我便郁郁寡欢,寻思着定是我不够有魅力,茶不思饭不想的,定要男友登门道了歉发誓下次决不这样才稍稍缓过神来。我早该料到,如今男友的离去,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哪个男人愿意被女人管得死死的?倘若未曾爱得深入骨髓,又怎么三番四次地容忍我的无理取闹?我犹记得男友离开时对我说的最后一番话,他说:“慕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们之间有信任么?我有自己的隐私,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业!可是,你体谅过我吗?你从未信任过我,你只懂得一味地怀疑我是不是喜欢上了她人!我对你,就算曾心动过,如今,也被你无穷无尽的疑神疑鬼磨得没有了!分手吧!”是啊,我早该知道的。我这种性子若是不改,这世间,恐怕是无人能忍受得住吧?
      正想着,天色愈加黯淡下来。我环顾四周,冷风渐起,我打了个寒颤。想不到,这破庙却是建在这罕有人至的密林之中,这附近别说是大夫,就是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不远处似乎发出了一些嚎叫,我心中发怵:不会是有什么野兽吧?细听了片刻,却是静谧得只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我心中安慰自己必是自己幻听听错了。想着既出来了,怎么着也得寻些果子果腹——何况,还有那人。那人身体一看就不怎么强壮,我饿一顿不打紧,只怕他……
      我缓步往前处踱去,月华越过枝桠横生间点缀在地面,斑斑驳驳,我寻了一路,未尝瞧见半个野果,便只边走边弯身拾了些细树枝往回走。那破庙缓缓近了,我加快脚步,天黑了,那破庙里除了屋顶漏下来的点点光亮照明白的一处,其他,皆是死寂的漆黑。
      我站了一会儿,等双眼稍稍适应了,才慢步走了过去,因怕走近突然出声会吓到他,我一方面刻意加重了脚步声,一方面出声道:“我回来了。”
      还未走到他跟前,倏忽,我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呻吟。我警觉起来,但想这里除了我和他之外,外人来此的几率微乎及微,想着,我又问了一句:“你,还在么?”
      他咳嗽起来。
      我放了心,估摸着到了他跟前,我放下手中的木枝,听他的咳嗽声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道:“我瞧着你的身子也不好,方才我看这附近也没有人家,明儿天亮了我扶你走出这片林,应该就有人了。”
      他只是咳嗽,并不理我。
      我摆弄着面前的木枝,发现我根本不懂怎么生火,便问道:“你会生火么?”
      他止了咳嗽,沉默。
      我想着他也不会,索性放弃了,问:“我可以坐过来吗?”
      回答我的又是一片寂静。
      我只当他默许了,坐过去坐在他身边,他开始发抖,骨节分明的手指拽住自己的衣裳,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我想着气氛有些尴尬,便道:“你唤何名?”
      沉默。
      我问:“你的家乡?”
      沉默。
      我说:“你为何会在这儿?”
      他发抖得更厉害了。
      我揪着自己的头发(这是我烦恼时候的惯用动作),苦恼道:“我醒来时,莫名其妙就在这儿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我爸妈,哦,就是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家呢。”
      他也不答腔,我转过头去看他,他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却像是受了什么鼓舞一般,问道:“你,想不想,想不想听我说话?”
      他又点了点头,我咧嘴一笑,大有再接再厉的风范,道:“我其实不是个坏人的,在我们那边,我这样子的,叫做良好公民。我六岁时我爹娘就送我去学校学习,嗯,应该就是你们的私塾,我和很多很多小孩子一同念书,直到我二十多岁大学毕业了,我找了份工作,找了个男友,想着今后结婚了,就辞了工作,生了孩子好好过日子,这应该叫‘相夫教子’吧?可是,今日,我走在路上,一辆车,就是有着是个轮子能载人的东西,忽然驶了过来,我出了车祸,粗俗一点就是我被那车撞死了。我临死前还看了自己血淋淋的身体,还好,之后我就没意识了,不然我想应是很疼吧?我这人很怕疼的,还怕苦,不过我从小就不怎么吃药,我体质好,鲜少生病的。”
      我喘口气,又转头去看他,他直视着前方,只留给我一个侧脸,见我停了下来,他轻点了一下头。我笑道:“不说了,我困了,你也睡吧,赶明儿我喊醒你。”说着我就地躺了下来,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叹。我没理会,翻了个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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