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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胭脂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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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多变,岁月无痕,起始亦终,莫道绝情。
常溪的天气,一如既往的怪异。晌午烈日当头,傍晚却雷雨交加。百里家,那座荒凉的院落,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细雨蒙蒙,模糊了亭榭。红,艳红如血,穿梭在雨滴中,似一株盛开的曼珠沙华,迎风而舞。翩翩然若素罂摆首,搔首弄姿,好不风流;漾漾态如火狐立尾,妖气尽显,娇媚冶艳。独步凉亭,但未执伞,却是这雨季最清闲的时候。
人道常溪的雨极阴冷,淋久了,寒气便会入骨,故而这一带风湿病多发。只是她从不在意,也不需在意,一切,自会有人替她安排妥当。若搁平日,此时那人定会前来为她披上一件长衫,撑起一把折伞;而今没了这些许繁复,倒是自由的令人欣喜。
发丝间滴滴点点的水珠淌过脖颈,手背,长裙,直至落地。冲散了脸上的红妆,溶开了心底的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面对雨天,她亦能安然的悉数雨滴,再平静不过的生活。不再想念那个人,不再回忆他离开的那场大雨。
淅淅沥沥。
雨,如此磨人的下着。她便躲在亭中,静静的看着。
看着,也会笑,痴笑。探手去触碰,突如其来的冰冷教她放弃了尝试。没人了解,她有多希望雨帘中出现一抹湛蓝,一如当初。三年,等这片湛蓝,三年。更没人了解,赵十一走后的每一日,对于百里凛约来说都是阴雨绵绵——她的蓝天,离开了三年。那是种无法改变的依恋,找不到另一个寄托的情感。
那一年,丧钟一般的咳声带着赵十一远去了。只给她留下一座矮矮的坟茔,和一块不知如何撰写铭文的墓碑。而它们,终究带着百里凛约的喜怒哀乐,一并去了。
【凛儿,】背上一阵温暖,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教她感到厌烦,【天冷……】
【闭嘴!】她将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风,狠狠抛开,猛地转过身。但那些言辞,终没能说出口。
这样的他,是她不曾见过的。
不知为什么,他右手边多了一个拐杖。木制的拐杖,已全部淋湿。今天的他,没有执伞,但披风,一如既往的温暖干燥。
【师兄,容我自己静一静。】
【好。】他绽出一个微笑,艰难的俯身拾了披风,生疏的架起拐杖,步入雨中。
又一次让步。他似乎从来没有违背过她,即便她的冷嘲热讽和蛮横跋扈。
寒风凛冽。他的身形,好像较以前更单薄了些。白衣依旧胜雪,也依旧令她感到厌恶。或许因为 ,她没见过何人能将白衣穿的如是俊美;或许因为,除了属于赵十一的湛蓝,她心中再容不下其他色彩。
白影远了,被雨水冲刷得,什么也没能剩下。他的妥协,太过明显。
【钰儿!】林绛惊讶的望向眼前淋得通透的少年,【你疯了!】
【托师兄的福,还没有。】赵钰企图迈进一步,不料拐杖忽的倾斜,他便重重跌在地上。若搁别人,林绛兴许还装模作样的关心几句,而赵钰,他且只顾了大笑。
笑便笑罢。他自嘲般的摇了摇头,重新架起拐杖,眼前,蓦的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