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跳房子的小猫

2、2

　　2.
　　庆祝19岁生日的那天，苏南晚归。
　　林麟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天色已经接近全黑。苏南在半个小时前给家里发了传真，说最近公司业务忙，他负责的客户要求见面吃饭，自然少不了加班。林麟看着传真纸上抱歉的笑脸，想了想，顺手将传真纸扔进垃圾桶。
　　桌子上摆放的精致菜肴恐怕早已放凉。用手指去摸，没有什么感觉。上肢没了感知，始终是一件可怕的事。
　　林麟安静地坐在窗边。这里是十四楼，当初苏南买下这座房子的其中一个理由是，这里的窗台修筑的相当高，只要晚上闲下来的时候，坐在上面就可以免费欣赏全市的夜景。起初林麟是不喜欢这种自高处俯瞰人间的感觉的，他有微微地恐高症，加上贫血，很容易头晕。但渐渐的，苏南有时会在旖旎的夜晚抱着他坐在窗边，不说话，只纯粹地欣赏窗外风景。时间一长，次数一多，林麟也就慢慢习惯了。有时候苏南不在，他也会自己跑去那里坐上一会儿，让自己温柔地坠入风的怀抱。
　　偶尔的旁观世界，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跳下窗台的时候，门开了。
　　苏南捧着一大束洁白的百合花深情款款地走了进来，姿势依旧完美。他将百合花递给林麟，并在唇中慢慢描绘出四个字：生日快乐。
　　原来不是加班，是惊喜。林麟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又觉得鼻子开始有些发酸，19年了，除了逝去的父母，还不曾有谁给过他这样的温暖与爱护。苏南是头一个。不同于往常，他没有笑，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离苏南一步之遥。
　　“怎么了？”苏南摊摊手，男孩子不喜欢花么？可是林麟明明说过最喜欢百合花。
　　眼角快要湿润起来的时候，林麟慢慢摇头，上前抱住了苏南。听到他沉稳有规律的心跳，好像带动着他慌乱挑动的心也一同安静下来，林麟突然觉得心安。从没有过的感觉。
　　苏南低头吻住他的前额，这一刻并不想说话。进门的时候看到桌上摆满的饭菜就恍然大悟，接着就是慢慢涌上的自责。该死的，他竟没想到他一向总是这么让人心疼的少年。牵着他的手来到饭桌前坐下，虽然失去了温度，但依然将心填的满满的。
　　苏南突然想，这可能是他这几年中吃过的最好吃的晚餐。
　　他吃的心安，吃的眉开眼笑。可是林麟没有笑。
　　这很奇怪。
　　但苏南想林麟是太感动了，就开始有些伤感。和他在一起的几个月，他总会有这样矛盾的情愫。

　　入睡之前苏南打着哈欠经过客厅，看见林麟一个人坐在窗台上，那姿势非常轻盈优美，像是一只折翅欲飞的纸鹤，又好像不是。
　　今天的林麟，似乎特别伤感。
　　苏南想起之前在厨房时，他叫他的时候，他回头的那哀怨一瞥，苏南的心突然有些透不过气来。慢慢从身后向他靠近，他的怀抱依旧温暖。林麟很自然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换成了淡淡的微笑。
　　苏南一时有些恍惚。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面前的少年仿佛很多变，淡然的，忧伤的，或者是热情阳光的。情不自禁地挟住那柔软嘴唇，他以最狂野地姿势吻了下去。
　　起初林麟顺从地任他吻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开始做出羞涩的回应。
　　这简直是惊喜。苏南觉得这个谜一样的少年彻底掠夺了他的心，22年以来，还从没有人能做到像他一样。他开始庆幸，同时而来的，是拾到珍宝一般的狂喜。

　　一夜疯狂的□□过后，阳光明媚。
　　苏南走的时候在林麟的床头留了一张便条，林麟醒来的时候，看到上面写着的六点有人来访的六个字，心里开始莫名地慌乱。
　　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当初苏南知道他听觉丧失的时候，早已考虑到了这些。于是，平时经常聚在一起哥们长歌门短的朋友基本不会再来，平时总是想通过巴结他上位而登门造访的客人也早被他一一回绝。所以这几个月来，林麟很安全。没有人知道，这座空旷的大房子里还住着一个不会说话也听不到的人。一切，都很平静。
　　或许是很重要的客人吧。林麟这么想着，抬起头看镜中的自己。镜子里面的人看起来气色不错，唇红齿白。
　　他再次淡淡地笑了。

　　刻意提前2个小时出门去买菜。苏南的公寓占地位置极好，正处于市中心，平常购物买菜什么的都很方便，若是坐车只要10分钟就能到了。但林麟更习惯于一个人随意地在街上逛逛，看到不错的服装店时顺便还能进去试穿，喜欢就能买下来。虽然失去了重要的听觉，但偶尔享受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
　　苏南极少逛街，他说自己不喜欢大街上那种人潮拥挤的感觉，林麟最初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当时这一带由于一些家属区拆迁和重新规划而显得凌乱不堪，特别是大白天的噪音不断，更是扰人清梦。起初林麟并不喜欢这里，因为即使听不见噪音响动，他也随时能透过明亮的玻璃看到外面混乱不堪的街道，他厌倦这种感觉，所以也极少出门。除了有时会绕道去远一点的地方买生活用品以外，基本不出门。但是几个月后，重建工作完成，这里又恢复了宁静。于是，每日的出外散步成了林麟的必修课。
　　从这里一直向前走大概100米的样子就到了菜市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梭，林麟本能地抬了抬手中的袋子，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些菜提在手里的感觉到底是重还是轻。
　　慢慢地往回走的时候，苏南的车子停在了路边。林麟转身看了一眼那车里坐着的英俊男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于是一路小跑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买的什么？”苏南好奇地探头看向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又细又绿的是新上市的小芹菜，红的是番茄，还有看起来一点都不辣的青椒......老天！可是，那个看起来又黑又圆又亮的东西不会就是他最讨厌的茄子吧？......
　　林麟这才看向自己手中因为一时忘记而误买的那袋茄子，足足有4、5个。又想起苏南不吃茄子的习惯，半响，有些抱歉地笑。
　　“便宜，就买了。”快速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拿给他看，发现男人很无奈地笑，他的眼眸也有些无奈的晶亮。
　　过了一会儿，他又写：“怎么会这么早回来？”苏南的下班时间一般在晚上。
　　“哦，家里要来客人，我不放心让你一人待着，就回来了。”对于长一点的话，苏南一般会像他一样，写在纸上，这样他看的才不会那么费劲。
　　原来是这样。林麟点点头，再次给他一个淡淡的笑。
　　车子瞬间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