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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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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曾预见,那一日,那场遇见是一场躲不过的宿命的劫!
青恒的五月已经是相当的热了,夏念那日跟以往每一个周末一样,早早的赶去了青恒的市立孤儿院做义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起,有些老旧的脚踏车“吱吱”的叫声在不算安静的近郊却是异常的刺耳了。
这个城市虽然其他风景乏善可陈,但是黄昏的近郊却还不错。是居于安静与喧闹之间的环境,夕阳下沿着那道山壁垂下来的蔷薇正好了散了白天的浓艳,似乎还原了生命最本真的迤逦悠闲和清丽,路边的黄桷树新绿与深绿的叶子夹杂相间,奇异的和谐着,叫人见了便觉欢喜,树下,旧旧的马路边开始有了摆烧烤的摊子,炭火的味道透过风传过来,有了引人恋恋不舍的味道。
夏念突然想起家里某个最近老闹着想要出来解馋的女人,于是,决定发一次善心。她刚把老旧的脚踏车停在路边,还未走出两步,突然的一辆迈巴赫从旁边的岔路里冲了出来,只听得“哐”的一声,夏念的老旧脚踏车就终结在了那辆迈巴赫的四个轮子下。四面于是立时响起一片惊呼声,夏念听到声音回头,却只看到一地的破铜烂铁,而那辆迈巴赫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样的情景,夏念一时之间却愣住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看到那满地的“尸骨”,夏念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正当她准备去最后“悼念”一下她那突然之间莫名其妙被“革命”了的脚踏车,突然一阵劲风吹过来,又是一辆小轿车“倏”的飞驰而过,难道是在赛车么?夏念刚立稳脚跟,突然又是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夏念突然幻觉了,她似乎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人,那个人好像、仿佛——是他的父亲,那个一晃而过的影,是幻觉吧!夏念紧紧的盯着那出租车,直到它消失不见。
——多么奇怪,居然没有车牌号?!
夏念于是,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自然而后,便没有了买烧烤的心情了,夏念为一个幻影而心中突然翻涌起来的情绪有些压抑。夜幕终于要完全拉下来,但是没了脚踏车的现实是,离家很远的距离,她必须走过三条街才能坐到那趟破落的29路车。
脚踏车的“尸骨”还散落在马路上,夏念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搬进路边的垃圾箱。那是陪了她整整六年的,算不上心爱,却俨然是生活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她慢慢蹲在路边,拾起一根破铁,认真的看了看,便算也是完成了一场别离了。然后,便是准备扔掉的,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很响的“嘭”的一声,夏念慌忙回头,正好看到就是刚刚“杀”了她的脚踏车的那辆银灰色的迈巴赫,它在地面上划出几道歪歪扭扭的痕迹之后,撞上了路边一棵黄桷树,有浓烟从车头冒出来。
车跟那棵树,都受伤很惨烈!
周围已经聚结了不少围观者,也有拿出手机打120的。夏念却只是看着堪堪落在脚边的车辙印,再一次,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辆车头已经完全被撞得变了形的迈巴赫里,这时,却走出来了一个人。他的额头和手臂都有血流出来,染了他烟灰色的西装变了颜色。可是,他的神态却是安闲的,甚至没有半分狼狈显现出来,是很强大冷冽的气场。他脚步坚定的走向夏念,然后,嘴角扯开一个类似于微笑的弧度淡淡开口:“很抱歉,我的车刹车失控了,所以撞坏了你的脚踏车,希望你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日后给你赔偿!”是带了冷冷命令口吻的。
夏念却已经在四周围成一圈的人群里,淡淡的,看着那个人,有片刻的失神。难道,他就是为了回来向她陪一辆破旧的脚踏车的?!那这人的素质好得简直可以登上明天报纸的头条,被好好的夸赞一番了。“不用了,我的脚踏车本来已经很破旧了。”夏念实话实说。
周围人的眼光却不由得异样起来,这人是不是傻子呀,这多好的敲诈机会啊,她居然白白放过,而且,那人开的可是迈巴赫,一看就是有钱人嘛,让他赔一辆破脚踏车,九牛还拔不了一毛!
夏南跃听了她的话,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哦?这样么,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夏念?”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和表情都已经变了,似乎,鲜活了起来,可似乎,又努力压抑了某种欣喜,或一些细碎不可见的情绪。
夏念似乎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已经六年不见,他居然还能认出她来,她本来已经变化这样大。“客气了夏先生,你似乎受伤不轻,还是快些去医院吧!”那样冷冽与温和诡异和谐与一身的气质,夏念几乎是在他下车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就算已经隔了六年。
他没有说话,却只是温和的笑着看着夏念,淡淡开口,“医院可不是个适合叙旧的好地方,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好了。”
叙旧?我们?
夏念不由挑眉,他们何时有这样熟过?!她正自疑惑间,突然不经意的一瞥,正好看到一群人匆匆的朝这边走过来,气势颇为狰狞,且手中拿着的武器,是光明正大的暴露在人们的视线里的。
“夏念,可以赏个脸么?”夏念正觉得那群人中有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耳边突然听到夏南跃低沉的声音,她眸色几变,突然明白了过来,俨然而今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是那群人眼中的靶。而刚刚那一场追逐战不是赛车,而是搏命么?可是,看站在面前的男人,他一派的从容冷静来与她“叙旧”,夏念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夏先生……。”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近,而围在他们周围原来看热闹的人此时也散得一个不剩,而他们两个相对而立,孤零的变了潮流急退显眼的礁石。
“不愿意么?那就留下个联系方式吧。”夏南跃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眼中隐隐露出来的焦急,他还是那般冷静的口吻。可是,夏念还是分明感到他的身子突然的有些僵硬。
危险已经近在咫尺,他却还有闲心问她要联系方式?!
“我在依夏家装公司工作!”夏念清冷的开口,他是不想欠别人吧,很好,她也并不希望,这件事成为她与过去再有牵连的开始。
依夏?!
似乎终于满意于这样的答案,夏南跃嘴角扯开的弧度泻了心意!
就是在这时,周围的气压几变,很奇异的,就在夏念以为一场血战就要上演,而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出手帮忙的时候,那群人却突然停在了离他们仅仅二十米的地方,似乎,他们也在纠结着什么,徘徊观望不定。有熟悉的影,夏念努力在那群人中间探望着,却是模糊的,并没有她认识的人。而她面前的男子,观察着她的神色,是带了认真的!
“夏先生你…。”夏念见夏南跃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正准备来一番“美女就英雄”说让他先去医院,而她帮忙挡一阵的,毕竟,曾经,他帮了她很大的忙,但就在这时,左边的岔路里,却突然冲出来两辆黑色的小轿车,风驰般的,一辆停在了夏南跃身边,而另一辆却没有停,而是疾驰而过朝着那群人驶去,而那帮原来也许是准备对付夏南跃的人这时都急忙的跳上了一辆面包车,急急的开走了。
——又是一场搏命的追逐。
那辆车堪堪停在夏南跃身边,夏念明显感到他有些紧绷的神情完全的放松下来。而此时,车还未停稳,只见一个黑色西装、戴了框架眼镜的男子就急忙的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有些急切的停在夏南跃面前,在看到夏南跃头上和手臂上的血后,是很不稳的气息,甚至带了颤抖,“夏总,你没事吧?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我会查清楚的。我先送你先去医院吧?!”
夏南跃微微的点头,“刹车被人动了手脚,往内鬼方向查,还有,我撞坏了这位夏小姐的脚踏车,她在依夏家装公司工作,待会派人送她回去,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明白,夏总。”那位秘书模样的男子答得认真。
“那么夏念,我现在需要去医院,我们的叙旧只好改期了,抱歉!”夏南跃是带了礼貌的真诚的,仿佛真的是遇到老朋友,而且还是特别瓷实的那种,因为意外而叨扰了叙旧而道歉。
“没什么,夏总你的伤比较重要!”夏念不置可否。
夏南跃这才微微颔首,然后气度从容的转身,坐上轿车的一刹,右手狠狠的按压在胸前第六根肋骨上面,惨白了容颜。
夏念目睹了那辆车离开,以为今日这算一场莫名其妙的“偶遇”就该结束了,耳边,却刚好传来夏南跃秘书的声音“夏小姐你好,我是夏总的秘书,我叫吴坚,请你稍等一下,车马上就到了。”
还有人在?!
夏念正准备抬脚离开,听到他的声音只好停下来,她惯常随性,而且今天确实有些晚了,等她回去,只怕秦锦那丫头又要嚷嚷的。“你好!麻烦了!”
车倒是真的来得很快,黑色的宝马,带了平和的温度。
夏念回去的时候,屋里的灯开着,却没有人在。她正自疑惑间,正好看到阳台的阴影里透出星点火光。夏念走过去,毫不犹豫劈手就夺了秦锦手里的烟,她的声音是惯常的清冷,却又带了点莫名的怒气,“既然决定留下他,就请不要伤害他。”
秦锦没有反驳,她在躺椅上蜷缩成一团,脸上的神情竟然是落寞悲伤的,她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夏念的话,眼神空空的,迷雾潮湿。夏念这才看清她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是那块木牌,秦铮的灵位。
夏念于是挨着她坐下,对于秦锦的故事,其实夏念知道得并不多。说起来她们的结缘就始于那块木牌。三个月前,夏念有晚加班,回来经过那条小巷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场追逐战,秦锦不知道到底惹了什么样的仇家,那些人对她下手是很不留情的。夏念自从六年前离开了靑恒市,就不曾再跟谁动过手了,况且,她素来也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她甚至没有犹豫就准备绕道而行的,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却突然的朝她飞过来一个木牌,堪堪落在她的脚边,而彼时,那个女子在巷道的另一端,是疯狂了的神情,她急急的跑过来,伸出手想要捡起那块木牌,却被身后的几个壮汉拦住,那样像是失去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绝望的神情不由得让夏念动容,她想起来了,似乎在不久之前,她也曾那样天天带着一块没有温度的木牌——她的母亲的灵位,也是那般视作珍宝,甚至为她宁肯舍去了全世界。
于是,便不由自主的失控起来。救下秦锦真真算是一个意外吧,而那个女子在被她救下之后,捡回了那块木牌,珍而重之,放佛就是还了她的一个世界。彼时夏念是有些后悔的,可是,莫名其妙,在秦锦说出她无家可归且正被别人追杀的困境之后,她居然没有拒绝帮忙,甚至还把她带回了家。后来她们熟识了一些,秦锦曾经问她为什么会愿意帮她的时候,夏念也是混沌的,“也许,只是因为看到了你眼里的绝望,那种很渗人的感觉吧。”这是夏念的回答。之后自然就是麻烦,她仇家似乎真的很强大,从那天之后就一直在找她,黑白两道上都有人在明察暗访她的踪迹。不过,因了夏念身份的特殊性,秦锦待在她家却一直是安全且秘密的。夏念最初的时候很担心她的父亲夏显的反对,可很奇怪的是,秦锦居然跟她的父亲夏显很合得来,甚至夏显还认了她做干女儿,连带着,在秦锦的融合下,夏念与她父亲的相处也变得比以前轻松起来。
秦锦其实是一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今夜实在有些意外。
夏念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她知道今天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不说,她也只好不问,只安安静静的陪着,况且,她自认她从来安慰不来人。于是,也只好放任她悲伤泪流。
五月的风还是凉凉的,它微微吹过,便拂去了思绪里一些灰尘,让一些刻意尘封的记忆鲜明了起来。
“小念,他到青恒来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他恨我的欺骗和利用,他还恨我拿他父亲的死做文章,对尊者不敬,他恨死我了。”秦锦终于幽幽开口,说的内容却全都让夏念摸不着边际。
“你见到‘他’了?什么时候?”夏念有些意外,她什么时候又偷偷跑了出去?!
“两个小时前,在滨西路,我看到了他的车。”说到‘他’的时候,夏念看到秦锦的眸中,明显的惧怕,可是又带着一些莫名的喜悦。
于是,夏念只好试着安慰,“不用担心,他找不到这里来的。”
秦锦却没有因为她的话放心,她说:“不,小念,你不知道他的能力,还有他的狠绝。”
夏念的确不知道‘他’的能力,可是夏念有自信,□□白道,至少是不敢来查她的。但,秦锦那样的神情,夏念也不是不担心的。夏念于是决定挖一次秦锦的伤疤,“秦锦,那个‘他’到底是谁呢?”
夏念曾经不止一次听到秦锦提过‘他’,‘他’的恨,还有狠。夏念猜想,那必是一位狠绝的角色了。
秦锦却只是微微的苦笑了下,并没有回答。那个名字呵,是连想到都会牵扯出每一丝疼痛的神经,甚至连带着呼吸,都是苦涩酸疼的。那是连默默放在心里,都会疼得心脏麻木到忘记跳动的。
夏念体会不了,那种纠结着的,爱与惧,因为她不曾经历过。也于是,只好随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