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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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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榔正在洗排骨,手上忙着,嘴里问:
“你从前在国外也过春节吗?你们那里应该只过圣诞节吧?”
“圣诞节也过,春节也过。每年春节我们家都自己过。”
“吃中餐吗?”
“我们在家基本吃中餐,一周只有两三天会吃西餐,或者有客人来时才吃西餐。”
“你们家过节都干吗?”
“吃吃饭、包包饺子、被我爸训话。”
“训话?”
“嗯。旧年总结、对新一年的要求,过春节我们家还有背古文比赛,背一些诗词歌赋、文言文之类的。”
“你们家还背那个?”她很惊讶,笑问,“干吗?漂泊海外勿忘祖国吗?”
“嗯,就是这个意思。”
“你父母过世了吧?”
“当然过世了,早过世了。”
“他们葬在国外吗?”
“不是,回他们的祖籍汕头了,落叶归根。人出生在哪里就会对哪里有感情。当然我姐姐例外,她葬在纽约。她喜欢纽约,那是她一直闯荡的地方。她那种人是只有最后没有从前的人。”
“嗯。”槟榔点头,一边腌虾仁一边细细地想,“我想飖飖她妈当年一定是个叱咤风云的大美人。她们长得像吗?”
“有点像,但不可能完全一样,飖飖是混血。”
“你为什么都不和飖飖来往?我觉得你们很奇怪,太生疏,一点不像亲戚。”
“不是和你说了,我和飖飖很少见面,并不熟。”
“可你作为她唯一的舅舅,你们两个也应该走得近一点嘛。”
“她对我也没好感,我对她也没好感,何必走那么近。”他索性坐在流理台前的圆凳上。
“你说话还真直接。”她将鸡蛋、碗和打蛋器放到他手边,着手开始汆排骨。
“我说的是实话。”他看看手边的工具,开始打鸡蛋,“再说你和你们家亲戚不是也没来往了。”
“可飖飖她妈已经去世了,你多少该照顾她一下。”
“你觉得她用我照顾吗?她过得比我都好。”
“这倒是。她说她过年要去雷家,你说她跟雷霆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
“我觉得他们两个像在谈恋爱,可他们不上床,在玩精神恋爱。”槟榔把鸡蛋拿走,将菜板和洋葱放到他面前,“切丁。”
“你自己怎么不切?”
“洋葱会辣眼睛。”
“难道我切就不辣吗?”
“我们两个现在是分工合作干活不累,再说我戴了隐形眼镜,如果太辣眼镜就完了。”
“那你不会摘了吗?”
“切洋葱会影响视力。”
“借口!”他说,还是站起来认命地切菜,不过手法很熟练。
“我是在给你表现绅士风度的机会。”她反驳,问,“对了,老雷知道你和飖飖的关系吗?”
“不知道,这圈子里没几个人知道。”
“那谁知道?”
“雷霆和孟辙知道,他们是飖飖的朋友,飖飖妈妈的葬礼他们也出席了。”
“哦。那他们嘴真严,没替你们到处宣传。”
“谁没事去宣传这种事?!”
“要我说雷霆还算不错,虽然总是滥交女朋友,不过对飖飖真是一百个好。你们商界不是总联姻嘛,你把外甥女嫁到雷家去,这算不算强强联合?”
“你小说看多了吧?还联姻!”
“老雷好像很喜欢飖飖。”
“他一直希望雷霆能和飖飖结婚,他想把他们家下一代和混血沾点边。”
“嗬!”槟榔笑一声,开始做糖醋排骨,问,“对了,那条鱼怎么办?你把它洗洗,抹点调味料,放进压力锅里压一下怎么样?”
“你做吧,等你做完,我给你做红烧鲤鱼。”
“你会做红烧鲤鱼?”她很吃惊,可没法回头看他。
“嗯。”他应着。洗手后趁她没回头,偷吃一块她做好的牛肉。
“喂,你别破坏菜的造型!”她把菜盛出来,正好看见,叫道。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咸。”他评论。
槟榔撇撇嘴,他以为他是美食评论家啊!
所有的菜都做好后,她帮康进系好围裙,在一边将信将疑地看他做鲤鱼。他做菜的手法相当熟练,在鱼身上划刀,加调味料,把鱼下锅,简直比她还要娴熟。
“哇!”她瞪圆眼睛,吃惊地问,“你怎么会做菜?”
“和我爸妈学的。小时候,只要大家不忙,做晚饭时总会聚在一起,所有人都参与,久而久之都会了。康家没有不会做菜的。”
“那你什么菜都会做吗?”
“差不多。”
“你会做西餐吗?”
“会啊。”
“日本菜呢?”
“想吃日本菜你去日本料理就行了。”
槟榔眨眨眼,佩服地看着他。直到他将整条鱼装盘,浇汁,这道鱼做得喷香喷香的。
“康进,”她用冒着泡泡的眼睛望着他,发出由衷的感叹,“我简直太喜欢你了!”
“你别想让我天天给你做菜吃。”他打消她的念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想什么能瞒得过我吗!”他摸她的头嗤笑,“好了,吃饭!”
五菜一汤摆上桌,槟榔拿出一瓶茅台和一套酒具,将酒注入青花瓷小酒壶里,然后倒上两盅。
“哪儿来的茅台?”康进问。
“昨天去买的。过春节就要有过春节的气氛,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过春节。”她兴奋地坐在他对面,举起酒盅和他碰了一下,喝口辣辣的酒,脸顿时微红。
康进笑着喝一口:“我好长时间没喝这么烈的酒了。你少喝点,不要喝太多。”
“知道了。”
“来,尝尝看。”他夹一筷子鱼放进她碗里。
槟榔虽不喜欢吃鱼,可还是想尝尝味道,于是夹起鱼放进嘴里,品一品,手指抵在嘴唇上,眉开眼笑:
“哇,好好吃!”
康进只是笑,槟榔把那口鱼咽下去,望着他笑道:
“康进,我觉得只要你肯的话,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说这个?”他啼笑皆非。
“书上说会做菜的男人都是好丈夫。”
“可事实上不是所有会做菜的男人都是好丈夫,你觉得做厨师就不会离婚吗?”他像是在教小孩子。
“所以说只要你肯嘛。”
“这话本身就有问题。所有人,只要他们肯,都会成为好丈夫或好妻子,这和会不会做菜没关系。”
槟榔看着他,问:“难道你从没想过做个好男人吗?事业成功、家庭和睦、子孙满堂?”
“你现在想开始了解我的婚姻了吗?”
“我知道你的婚姻,至少大概知道一点,但我不会问你。”她回答得认真。
“为什么?”
“我不探听别人的隐私,也不会从你那里打探你太太的事,那样太猖狂。我们在一起,我面对的不是你的婚姻也不是你的别的什么,我面对的是你。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奇怪,你和普通人不一样,你给人的感觉很难形容。你就像普吉岛海里的那些鱼,别人能看得很清楚,可看到的其实只是折射后的幻影。你这辈子,是不是真的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你的心里?你的心里除了你的公司、你自己、还有你父母,真的没有其他人的影子吗?”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
“所以女人只是你生活中的调味剂而不是一部分?”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他看着她笑问。
“你可以说实话,我是不会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联想的。”
康进一阵沉默,回答:“我曾经在十六岁时定下我的终身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富翁,到现在我的目标还是这个。”
“你已经很有钱了。”
“不是钱的问题,我从来就不是特别渴望金钱,即使是我住在单身公寓里也没想过要拼命赚钱。像你从前那样拼死拼活地攒钱,我从来没有过,我要的只是钱带给我的乐趣。”
“所以征服工作上的各种困境和征服女人里最不好上手的就是你的人生乐趣?”槟榔望着他问。
康进扑哧一笑,没回答。槟榔盯住他,顿了顿,微笑道:
“我觉得你很有挑战性。”
康进闻言,笑得更欢,那笑容很愉快。槟榔停顿了半秒,浅笑,拿眼看他。他举杯过来,笑道: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她与他碰杯,呷一口辛辣的白酒,微笑,将一块排骨夹到他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