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翠》番外》尉洛子

1、后记1

　　后记1

　　一盆盆混合着血色的热水不停地端出来，触目惊心。

　　正屋这边的丫鬟们几乎都要忙疯了，梅氏蹙眉盯着那些血水怒声训责，“快着点儿！……你过来，里面稳婆怎么说的？怎么到现在还有这多血？！不知道？！……算了算了，快进去给我问清楚。”指着一个丫鬟吩咐。

　　万氏见着梅氏随手一指的是自己跟前跑腿的小丫鬟齐儿，想拦下，苦于无理由，只能紧张的瞪了齐儿一眼，“看我做什么，还不听二夫人的话进去瞧瞧！”

　　“二夫人”三个字咬得重重的。

　　齐儿慌忙进了内室，六姨娘叶氏也来了，众人纷纷退让行礼。

　　“梅姐姐，”叶英儿步履匆匆的进了正厅，顾不得其他，朝梅氏微微屈膝焦急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早间还听说夫人进了小碗红米粥、叫秋烟扶着在园子里走了一圈，怎么才一转眼成了这样？！我听到消息吓死了，夫人现在怎么情况？”

　　梅氏早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亲自扶了叶氏坐下，连连安慰，“别着急别着急，就是看着骇人，你自己生过孩儿该晓得情况。”说着，用帕子掩着嘴咳了声，“还不是苏氏闯的祸！你别问了，回头跟你细说。”

　　“她？！——”叶英儿似乎被这说法吓了一跳，左右瞧了一圈，果然不见四姨娘苏氏，张了张嘴，终究是咽下疑问，道，“……哦对了，姐姐打发人去寻爷了？”

　　梅氏眉头微蹙转过头轻声问人道，“爷什么时候过来，外头传话去的是谁。”

　　梅氏身边新提拔上来的丫鬟朝着六姨娘福了福身道，“是王妈妈，方才已经递了话进来说爷早上便出了门，外院的几个小子什么也问不出来，咱们只好都打发了出去寻一遍，姨娘且放心。”

　　叶英儿面无表情道，“这丫头说话伶俐，”叹气的看了里屋一眼，由茱萸扶着坐在末椅，双手合十道，“上天保佑……”

　　“我说，”万氏瞧不惯叶氏这种乔腻的模样，冷冷的甩了甩袖子，瞟了梅氏一眼，“苏氏现人在哪里？这样狐媚骄纵的东西真该作死，看着夫人好性儿就敢翻了天，等爷回来必定要狠狠处置。”

　　叶英儿眼皮也没抬一下。

　　正巧汗涔涔的齐儿从里头踉跄出来，梅氏一下子站了起来，万氏忙问，“快说说里面的情形，哎呦我的小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还哭！”

　　“回禀二夫人，夫人不好得很！出血太多怎么都止不住，夫人还没醒来，只是脸色好可怕……”齐儿双手掩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稳婆说小少爷怕是保不住了，上次生产夫人身子亏得厉害，还没将养回来就又这般遭罪……，都是血！”

　　叶英儿听后柳眉一横怒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也敢出来乱嚼，滚进去告诉稳婆，夫人有个差池大家谁也别想活命。”

　　齐儿吓得连滚带爬的进了产房。

　　梅氏深深吸了一口气，抖着手指了自己身边的丫鬟道，“快去，去取了大少爷的帖子去请仁和堂的大夫，一定一定要请来。”

　　叶英儿喝了茶平顺了些气，听了梅氏的话疑惑的瞅了过去，轻轻碰了碰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三姨娘玉氏，“怎的才想起请大夫？”

　　玉氏最烦这些勾心斗角，低头抚弄茶盅漫不经心道，“管这么多作甚。你当是个猫猫狗狗的就能请得动大夫？”

　　叶英儿瞥了她一眼，“就你会做人。”说着，回头对梅氏道，“梅姐姐莫急，前儿大舅爷升去了扬州，连带着这边管着事儿的都跟着新官爷大换了一帮子执事，爷今日应当请了席在黄鹤楼——”

　　梅氏听到叶英儿的话忙就问，“真是在黄鹤楼？”

　　叶英儿轻声叹道，“不过是爷昨晚叨了一嘴叫我听见。算着时辰，想必爷们现在还在丽蓉阁听曲子呢，……爷不喜欢咱们问他前头的事儿，只是权宜事便，还望姐姐悄悄遣了人去寻一寻正好。……夫人突然小产，叫人心急得很。”

　　梅氏点点头，“亏得你留心了。”说罢，叫身边丫头出去传话，必定要见到主子爷才好。

　　叶英儿眼盯着那丫头出了去，才放心下来一般。

　　转过头瞧见玉氏似笑非笑的瞟她，耸耸肩，也学着把玩茶具，时不时的去看朝里屋的门帘子被丫鬟们进出打得飘翻。

　　黄鹤楼与丽蓉阁都在西街大巷，刘旦缙回来不过半个时辰，身上还带着脂粉场上的味道，拧着眉阴着脸进了府。

　　二门门房上探头探脑的有人影子一闪，噌地就不见了。

　　刘旦缙才一进元氏院子的大门，脱簪垂发的四姨娘苏氏就从一旁冲了出来，死死扯着刘旦缙的袍子跪地声嘶力竭的哭喊，“爷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妾身就被屋里那些个女人害死了啊爷！”

　　“滚！”刘旦缙一时没注意被苏氏拉扯了个正着，本就一肚子的火，一脚踹开苏氏头也不回的吩咐身边人，“拉开！什么乱七八糟的！”

　　院子里也是一团糟，刘旦缙看着就上火，“嚎什么嚎！都给爷住口！”

　　梅氏几个听了通传立刻就提裙出来迎接，见着苏氏那般不管不顾的哭闹惊得脸色发白，又恨苏氏撒泼不是地方又慌里头元氏小产触了刘旦缙的火头，纷纷讷言行礼，将刘旦缙迎进正房极快的将里头的情形报备了一遍。

　　总算见了会说话的，刘旦缙甩袖进了厅上，皱眉看向里屋沉声责问，“现在人怎么样，怎么说是大出血？好端端的在家里怎么就小产了？！”

　　“服侍的人说晌午夫人在园子赏花，不慎踩了青苔，……当时在跟前的人为防万一妾身都着人关起来，”梅氏低声解释，并不提苏氏道，“夫人原本身子虚，一听说胎儿没了，就下血大出，再未醒来。妾用了大少爷的帖子请了同仁堂大夫，这会子已经稳住，开了方子外头煎着药，想必是再无大碍了。”

　　“不慎！”刘旦缙站在花厅背着手来回踱步，“这是第几次出事了你还敢来再跟我说是什么‘不慎’？！梅氏，你好大的胆子！”

　　梅氏脸色煞白，抖着身子斜斜拉拉的爬跪下，“妾身不敢，妾身没有……”

　　“没什么是你不敢的！”刘旦缙重重的拍着桌子，脸色黑沉的吓人，阴恻着眼神缓缓将屋内其他几个女人扫看一遍，“摊子交给你你就给我这么个结果？听着，再叫我听说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再不用见你儿子了。他要不起你这样的狠毒的生娘！”

　　梅氏吓得遭雷劈一般，众人都吓得不敢说话。

　　“谁还有话要说。”刘旦缙一下一下的敲着桌沿，将目光停在叶氏身上。

　　叶英儿感受到目光，不自在的侧着身子避开，躲在人后。

　　刘旦缙晓得这是想避嫌，将目光重新放到梅氏身上，看了几眼就失了兴趣，冷冷哼了一声，“苏氏是怎么回事儿？”

　　梅氏似是被方才刘旦缙的话严重打击到，还没回魂，声音在嗓子眼儿里打着磕绊，“苏氏、苏氏当时也在、逛园子……”

　　刘旦缙冷笑道，“还不忘攀扯。”

　　自刘旦缙来后便躲于人后一言不发的叶英儿忍不住握了拳，院子外头似乎还能听见方才苏氏被拖走的凄惨哭喊声。

　　忽然内室里一阵惊呼，很快就有小丫鬟出来禀报说夫人醒了，刘旦缙松了口气，朝梅氏道，“你，进去瞧瞧，告诉她爷就在外头，叫她好生养着。元大舅那边叫人送了信去扬州，明日就有回信儿。——最好别动什么幺蛾子。”

　　梅氏哆哆嗦嗦的由人扶着站了起来，打着摆儿似的筛着进了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