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眷恋》清石106

22、除夕的烟火

　　芊蔚他们到家的那天，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五，北方人把过年看的特别重要，所以基本上整个腊月都在准备过年的事情。芊蔚家也储备了好些吃的。只等到过年时把大家喂的白白胖胖，肥头肥脑的。
　　也许是生活环境的原因，延浦从小到大都对新年没太多的感觉。只当是众多假期中的一个。而对他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工作日。现在突然给自己放了个大假，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每天除了看看网页，看看股市外，就是再陪芊蔚和她家人。
　　除夕那天晚上，吃完饺子后。芊蔚要延浦陪她守岁看烟火。
　　芊蔚家是一个独立的小楼，临着流过B城的一条长河。他们在河边的堤坝上散步。这会的夜空很晴朗，城里只有星星点点的烟火升起，带来一种过度的安静。凛冽的风从河对岸吹过来，还好他们穿的都很厚，芊蔚把她姐夫的帽子拿来扣在延浦头上。把他捂成了大棕熊的样子。
　　看着他笨重的样子芊蔚就感觉开心的不得了。出门时芊蔚还紧紧的拽着他，可这会她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臂，两人还保有一段距离。
　　“周先生，我知道这几天把你圈在我家里很辛苦，还要总跟我装恩爱。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所以这会带你出来散散心，可以离开我的家人单独呆一会。你可以跟我说话，也可以不说。一切都随你。”
　　延浦有好一阵子没说话，只是跟芊蔚静静的走着。过了好长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脑子中想的是什么。只是发觉朦胧的夜色里芊蔚显的更加纯净。虽然人近在身边，可是仿佛总有过去单纯美好的时光萦绕在她身边。那是他没碰触过的。
　　“你很喜欢看除夕的烟火吗？”也许是思考好了的，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延浦问道。
　　听倒身边的人说话了，芊蔚算是松了口气。她最担心这几天家里人的热切关心把延浦变陌生，变冷漠了。她知道延浦不喜欢过多的接触不太熟悉的人。他的身上总保有文明人的冷淡和自制。仔细回想了一下，芊蔚说“没有，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是怕看烟火的，越是绚丽耀眼的，越害怕看。”
　　“为什么？”
　　“怕它们扑过来把我烧了。”说完后芊蔚自己都不由的笑了。
　　延浦也只是安静静的笑着。“其实小时我也不看烟火，那时我总不喜欢这种华丽不长久的东西。”
　　“可是能绽放最灿烂的一瞬，即使在生命中只有一次，我也愿意。”
　　“你不喜欢生活中的平淡，喜欢那种轰轰烈烈，是不是？”
　　“还好，没想过太多。你呢，周大老板，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是说…生活。”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最怀念的生活是在过去。在德国的那几年。”
　　延浦不想提那些过于伤感的问题，于是就想转移话题，“你好像很喜欢这里。对这里很有感情。”
　　“是啊，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栋房子是我爸在我出生前买下的，可是从小他就在外地工作，我妈那时也是忙着带学生，家里大多数时间就是我一个人。周围也没有邻居，我就经常自己一个人玩。”
　　“小时候在德国，我也大多数时间是自己一个人。特别是我爸死后，就家里的保姆在照顾我。”
　　“咦？你不是还有爷爷奶奶吗？”“那时候我爷爷的身体不好，又因为我爸的死和我妈的离开，整个人特别憔悴，那时还要打理公司。所以我奶奶只能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可你为什么不回国。一个人在那边生活，多么可怜。”
　　延浦笑了笑说：“我爸一直喜欢德国，所以他们希望我可以跟着他在那边生活。接受那边的教育。可是没想到他病情恶化的太快。没几年就去了。那时家里也一团糟，他们没时间关我，直等到上完小学，才把我接回来。”
　　“这么说来，你虽然生活的不算贫穷，可是也是很孤单的。我听张朗说你胃不好，每年都要去德国呆一阵子。”
　　“嗯，既是为了调养身体，也是为了休息一下。那里的风景很美，很安宁。”
　　我对那的感情要比对A市要深。”
　　“这一点是不难理解，就像无论我走多远，我停下来时总会回想起这栋房子，这条河。我认为那是一种归属感，是人感情的一种寄托。
　　“人总是喜欢回忆小时候的事，喜欢回到童年。你是不是这样？”
　　“我还好，不管童年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你是都没法忘记。可是生活总要是向前看的。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停的追寻就好。周延浦，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回国后我想要有自己的一份事业，可是追求了这么多年，当我真正拥有时。却又发现自己对此并不满足。可是要我在去追求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了。我只知道现在我还缺什么。”“缺什么，你还有缺的吗？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吗。喜欢的话，想飞德国就飞德国。哪像我们这种可怜的工薪阶层，除了吃饱穿暖外，远点的地方就去不了了。”
　　“那是只是你不想，如果你真的想得到什么，肯定会得到的。”
　　“是吗？那我想得到一份美满的婚姻，幸福的家庭。亲爱的丈夫啊，可爱的孩子啊快出现在我面前吧！Come on!”说完芊蔚还真的虔诚的闭上了眼。
　　延浦知道她不是认真的看待，只是在闹着玩。可是却还是禁不住走到她面前。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到她紧闭的双眼和扬起的眉梢，还有抿嘴的笑。她粉白的耳垂藏在披下来的头发中。若隐若现的很是诱人。惹的延浦很想上前去捏一下，可是在他要行动前，芊蔚却突然把眼睛睁开了。
　　“咦，怎么站在前边的是你啊。看样子，你的说法真的是不准啊。”
　　延浦也懒的说什么，就只是转身在前边静静的走着。不明就里的芊蔚只好跟在后面，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把他得罪了。
　　延浦在前面走的虽然不算很快，可是因为后面的芊蔚只穿了件大棉拖鞋，所以怎么赶也赶不上。芊蔚就纳闷了，怎么好好的两个人的散步变成了一前一后的你追我赶。
　　看到周延浦根本不照顾自己的情绪，芊蔚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了，对着那堵雕像的背影喊到，“周延浦，你给我回来。你一个大男人把我自己撩在这，算什么啊？”看到他根本不理自己，芊蔚就蹲在原地嘤嘤的哭起来。
　　延浦没办法，只好折身回来蹲下来，芊蔚马上不哭了，把脸上挤出的几滴泪水抹掉。“想不到你还像个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拜托，是谁像个孩子啊，你不声不响的在前面走，剩我一个人在黑暗里。”
　　“好吧，你先起来。”
　　“好吧，你把我拉起来。”
　　芊蔚站起来后，拿眼睛仔细审视着周延浦，然后说：“你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人都是奇怪的动物。”
　　“是吗？可是你的奇怪于众不同诶。这样看着你像是个普通人，可站在你面前却猜不出你喜欢什么。猜不出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周延浦，有时我都会想你有没有喜欢这种情感。”
　　“你认为呢？”
　　“没有，你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周延浦，你就没有对什么东西有过一丁点的兴趣吗？”
　　“有。”
　　“真的？是什么啊？”
　　“你。”
　　“我？你对我有什么兴趣？”
　　“你也与众不同。”
　　“我有吗？不还是一个鼻子两眼睛，也没缺手缺脚的。贪钱贪吃贪玩，就是一个正常人吗！哪像你，整天板着个脸，克己复礼。”
　　“可你做事的目的让人匪夷所思。你贪钱，是为了花它。你贪吃，是为了享受。你贪玩，是因为喜欢。你的爱好初看跟别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你却完全是以自身为目的，从来不去想别的。那些功利的世俗的。你想得到的，完全是你想要的。你认为这些与常人没有区别吗？”
　　“什么吗，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我就是我，做我就好啊。我从来不会想那些没意思的，仅此而已。行了，我要回去了，你愿意留在外边就留吧。我先走了。”
　　芊蔚转身要走，可是却听到延浦说“陈芊蔚，其实真正复杂的人是你。我做事的基本原则是我的责任和理性，而你只是凭自己喜好。你想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却又担心自己被社会边缘化。你害怕流言蜚语，不敢过多的坚持自己。你就象阵风似的懂自由，却不得不有着已知的方向。”
　　芊蔚听完后抬起头，脸上是轻蔑的笑“是啊，周先生，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游移不定。渴望逃离，却又害怕世俗。我就是你说的那么复杂，可是人都是复杂的。我也从不承认我有多单纯。不过即使你把我看透了，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我，不会再被你利用危胁第二次。我知道你就是看出我对小莫的感情，才来要胁我的。可是周延浦，没有第二次你在要胁我的机会。我讨厌你，所以请你以后别再打扰我平静的生活。”芊蔚说完气愤的想离开，却在转身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抬头看到了半空中升腾起的烟火。紧接着城里的爆竹都轰鸣了。劈里啪啦的叫响着。绚丽的烟花把城市的上空点染的分外灿烂。看到这些，芊蔚只是呆呆的立在那里，口中低低的说到：“十二点了。”
　　延浦轻轻走过来，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对不起，我没想冒犯你，打扰你的自由。我只是像你想要看懂我那样去了解你。”
　　沉默了好一会，芊蔚才回过头来，可是她却懒的抬眼看身后的人，只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没什么了，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对我的自由有过多的干涉。很抱歉刚才对你大发脾气。我很累了，想回去了。”芊蔚想要回过身离开时，右脚却被自己的左脚绊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栽到了周延浦的怀里。周延浦也没说什么，只是就势把芊蔚紧紧的揽在怀里。
　　芊蔚死死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好冷冷的说，“周延浦，你把我放开。”
　　延浦一松手，芊蔚便直起腰退后了两步。看了面前的人两眼，却在他脸上找不出任何愧疚的表情。
　　她越来越发现自己看不出眼前这个怪人的情绪了。于是她一挥手，就抬起腿往回走了。
　　到家后，芊蔚看到家里人都在干着自己的事。老爸守在电视机前，可已经打起了瞌睡。只有老妈一个人戴着老花镜一心一意的看着一年一度的春晚。陈妈看见他们散了老半天步终于回来了，可是两人却沉默的根本不像一对亲密的情侣。于是禁不住问道，“咦，你俩去哪了？去了这么老半天？”
　　“没去哪，就去河边走了会。”
　　“没看到烟花吗？怎么这么蔫啊。”
　　芊蔚勉强挤出了个笑，“没什么，老妈。就是太晚了，有点困。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就去睡。”
　　陈妈点了点头，看着芊蔚和延浦走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