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肖明佳的鸿门宴 ...
-
夕阳即将下沉。每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太阳才肯微微收起它的刺目光芒，略略地显出它本来的身形，其实它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圆，可也许就因为它太圆满了，所以才不愿让残缺的世人所见。
天边的霞如血。
我看了一眼教室墙上的钟，离晚自习还有半小时。又看了一眼窗外烧红了的天，站起身来。
陈絮说：你要去哪，马上晚自习了。
我朝她笑了一下，说：出去溜一圈就回来。
实际上，我是要去赴一个约。或许是圣诞节过得太圆满了，十二点一过，我总要付出些什么代价。
肖明佳已经等在了荷花池边，她是高二有名的强势女，说话做事总是咄咄逼人，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她看到我只身一人，略略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又要搞鬼了。
我说：林思慎，他不会来的。
她轻蔑地一笑，说：你有什么权利替他做决定？
我说：我有权利决定自己传不传话。
她突然震怒道：所以圣诞舞会前关于舞伴的事情你也没有告诉林思慎。
我没有抬眼，说：是。
肖明佳明显被激怒了。她扬起手甩过来，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怒道：你不要以为你是林思慎的妹妹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我一字一顿地说：即使我不是他的妹妹，你还是不能对我怎么样。
她怒意更盛，咬牙切齿地道：我看你也不像他妹妹，他那么完美，怎么可能有个妹妹像你！
如果说，我的人生有一个死结。那么这个死结就是我撒下的大谎。它结得太久，成了一块心病，只要别人轻轻一戳，就会痛不欲生。
而肖明佳，她的这一击，正是不偏不倚。
就在我恍神的瞬间，她猛地用力推了一下我，抽出自己的手。而尚未反应过来的我，踉跄后退了几步，直直倒下去，小腿挂过荷花池边的灌木丛，一气呵成地跌入了荷花池。
终于，世界一片安静了。除了小腿还剧烈地疼痛着，脑袋里再也不用想什么了，一片空白。我想，这样也好。
林思玄，你醒醒。
我睁开眼，晚霞已经全部褪去了，留下的不过是蓝黑色的天，以及栋栋灯火通明的楼宇。
全身已经湿透了，冷风一吹就如针刺般疼痛，小腿已经麻木了。林思慎抱着我，一面跑，一面低下头叫我，面上是我未曾见过的着急颜色。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其实也算完整了，起码曾有两个人那样心心念念地在乎过我，那么，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思慎的体温传过来，暖暖的，正如他往常的笑意那般。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鼻腔里闻到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林思慎坐在一边，眉头微微皱着，不知在想什么。
我轻声叫他：哥。
他看看我，说：你醒啦，要喝水吗？
我摇摇头。
他又柔声问：腿还疼吗？
我说：不疼了。
他伸手过来，理了理我的头发，说：对不起。
我突然想起什么，着急地问他：哥，妈知道吗？
他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望向窗外，说：她出差了，我不告诉她，你放心。
我松了一口气。并非惧怕妈脸上那不耐烦的神色，而是我内心确实非常不愿意给她带来麻烦。外婆说的对，如果在我和妈之间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来照顾另一个人，那么只能是我来照顾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直觉如此。
我伸手拉了一下林思慎的衣角，挤出一个笑，讨好地说：谢谢你啊，哥哥。我这点小伤没有什么大问题，明天我就可以去上课了。
林思慎只淡淡地说：嗯，医生已经帮你处理过伤口，明天留院观察一天，没问题的话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正待向他阐述点什么我身强体壮不需要留院观察的观点，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说：睡吧，我看着你。
我说过了，自小我就精于察言观色，我知道林思慎真正想说的话，不是“睡吧，我看着你”而是“闭嘴吧，再烦我揍扁你”。
于是，我只好伶俐地闭上了嘴巴，然后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林思慎的手暖暖的，我一点都不冷了。
许是医院的床特别的好睡，我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成了一条长长的光柱，空气中浮动的小颗粒们在光柱中快乐地做着布朗运动。
这真是一个美好上午，我抬起手想在这个美好的上午里伸一个美美的懒腰，然而却发现我的手还紧紧拽在趴在床边睡觉的林思慎手里。
我着急地摇摇他，说：哥，你上课迟到了。
他倒是不慌不忙地抬起头，仍拽着我的手，懒懒地说：今天请假了，别吵我，再让我睡一会。
一时间，我有点搞不清楚，是我住院了还是林思慎住院了？他如果真的担心我，请假照看我也情有可原，可是现在他睡得那么香，还让我别吵他……经过我严密的推理论证，我认为真相只有一个：他以我住院为借口打算请了假好好睡上一天!
得出结论之后，我亦准备闭上眼再接再厉地睡一觉。然而，不安的情绪逐渐传遍全身，似乎有什么不妥了。我哆哆嗦嗦地再次摇了摇手，对林思慎说：林思慎，快点放开我的手，我要去上厕所。
这次林思慎倒醒得快，他抬起头，问：肚子痛？
我点点头。
他扶我坐了起来，我弯腰去拿鞋，拉扯得伤口有点痛，我咧了咧嘴。他蹲下去拿了我的鞋，一边懊恼地说：该死，我不太会照顾人。你坐好，我来。
他帮我穿好鞋。我说：我自己去。
他说：快走吧，别任性了。
我强词夺理地争辩道：你一个男生，站在女厕所门口不是很奇怪吗？
这句话倒是逗乐了他，一扫他之前脸上的阴霾，他笑说：那我陪你进去，站在里面就不奇怪了。
我也无心再跟他讨价还价，只好让他搀扶着去了洗手间。
果然，大事不妙，大姨妈好死不死地挑准今天不由分说地……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肖明佳的鸿门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