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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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阴影遮住大半的脸庞在月光的掩映下清晰起来，谷主面色冷峻地望着肖药儿，“还有多久你的线香能起作用？”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得了热病。到时候军营自然会乱成一团，桀桀。”肖药儿阴笑了两声，摊开黑乎乎的手掌道：“我的这些小孩儿们很快就会追着那个主将身上线香的味道进了皇宫。”
因为距离的缘故，我只能看见肖药儿手里有一团不断扭动的东西，就算因为光线看不清他手里到底抓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的本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谷主望着不远处的南诏皇宫，面色不定。我摒弃了呼吸窝在角落里，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本该在融天岭的谷主不知为何到了南诏，只带了一个武功不怎么精进的肖药儿，就连消息灵通的烟也被蒙蔽了过去。
“嘻，谷主的本事我自然也是放心的。”肖药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地上，不一会儿我便听到那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蠕动的声音直至消失不见。
“肖药儿，莫雨他会是下一任的少谷主，这是不容改变的事情。”谷主的声音中似乎并无不满，只是在陈述一般说道：“无论你有什么意见，都不会左右我的决定。”
“现在谷里到处都在传言您要卸下谷主的重任隐居在小西天了，看来传闻不假，您都把继承人订好了。重回清白之身就想从这恶人谷脱身了吧？”
“拙劣的激将法。”
谷主冷漠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莫名得不真实，“莫雨是红尘派的传人，自然是我的继承人，你若是不满我也不会强求你认定他为少谷主。别把你那点小心思拿出来在我面前抖露。”
“呵，我哪里敢对那个小子有什么不满，他可是命中有贵人，我自然是比不上他，要知道到今天我这个老头儿还在受着这幽冥剧毒的苦呢。”
我心中大惊，幽冥剧毒？那不是只有我身上才会有的剧毒，怎么这个老头也会有？
“肖药儿，你有胆在莫雨面前提那件事试试！”
“哦，老夫真怕得不得了。”肖药儿毫不在意地嘲笑了起来，“谷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少谷主今天不知道他的毒是我给他下的，指不定明天就有人会告诉他，别忘了烟和少谷主可是谷中的新锐，他们两个若是合力追查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肖药儿，你觉得自己当年做得那些事还不够吗？将自己一个人的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
“可是我对莫家做的事不是罪孽！就是那个姓莫的还有公孙那一窝子王八蛋先对我肖药儿一家下了毒手，纵使我医术再如何精进，我甚至还有我的后代都要忍受这剧毒的折磨，凭什么他们莫家能够子孙满堂地幸福地活下去，我给他们下了毒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是要论起什么是罪孽，他们莫家才是罪孽的源头！”
全身的血液如同冻结注住一般，我僵硬地躲在那狭小的石壁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他们后来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只记得当初从莫家离开的那一幕。
其实我一直很害怕一种声音，就是粘稠的物体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那是除了小白眼狼从山崖上掉下来的纠缠我一生的噩梦，当从乡下探亲归来的老管家将我摇醒的时候，便是那样一副凄惨的模样。
我的姐姐不知所踪，父亲和母亲面目狰狞地倒在了血泊里，脸上斑驳的血痕已经将他们的脸毁坏到无法辨认，耳旁不断回响着侍女们惊恐的尖叫混合着手上的鲜血滴落的声音。
已经无法听清楚她们在争吵些什么，唯一能听清楚的声音只有我手上不断滴落的罪业。
“谷主，你若是以为这样掩埋事实就能让莫雨这小子毫不知情地继续活下去是不可能的。你我都知道，他是不会放弃追查这件事情的。”
“只要你不说是不会……谁，是谁在那里！”
凝雪功的气劲击碎了我身边的石块，我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谷主那一向处世不惊的脸庞染上了惊恐的色彩。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过了许久，干哑的声音从我喉咙中发出，陌生地完全不像是我该有的声音。
“你来谷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莫家的小子，你身上的毒也是我下的。”肖药儿说道：“没想到你倒是命大……”
“我不在问你，闭嘴！”我定定地望着谷主月光下阴晴不定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肖药儿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但我没想到你就是他仇人的孩子。你到谷里的当天我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
我放声大笑起来，几乎要将眼里的泪水笑得流出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事，可笑这些年我还在暗暗打听莫家庄的事情，哈哈！”
“小雨，我不是故意……”
“你住口，什么为我好，什么想让我得到幸福，通通都是借口！”我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都觉得那是为我好，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你知道莫家庄的事情已经困扰我多少年了吗，我到今天还会记得他们的死相！刚到稻香村的时候，每一天晚上，所有的晚上都会梦到他们的脸，都会听到他们的惨叫声！”
“没有故意瞒着你，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那样的人。”
“不用再说了，你只是怕我不想继承少谷主的位置，不想再留在恶人谷！”
谷主向我伸出手来，我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转头就跑，不断地用手擦着从脸上滚落下来的泪水。
从莫家庄千里迢迢来到稻香村那样人生地不熟地方我没有哭。
在紫源山上被逼得走投无路，看到小白眼狼为了我坠崖的时候我也没有哭。
只有在这一刻，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当谷主将我带回恶人谷时，我曾因为这是那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之地而彻夜不眠，是谷主陪在我身边翻看着他已经看了许多次的书才能安然入睡。在我被幽冥剧毒折磨得不成人形时，也是他将红尘学派的内力毫不犹豫地供给出来。我曾那般坚定地认定他，认为恶人谷是我最后的留居之地。
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却到头来什么都不是我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停在了一汪湖泊前，舀起湖里的水擦拭着脸上的泪迹。
“是莫雨哥哥吗？”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浑身一僵，不敢转过身去看他。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
刚想要向着与他相反的地方奔去，我蓦地愣在了原地，周围山林掩映，全是不熟悉的建筑，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出去的路。
“我知道是你，莫雨哥哥，别再跑了。”
腰上蓦然间多了一双手紧紧地攥着我，我狠狠地拽着他的手想要甩出去，“别碰我！”
“怎么回事，你这是……在哭吗？”
一时间竟然忘了掩盖住声音里的哽咽，我粗声粗去地吼了起来，“不用你管，放开我，别假惺惺的……”
下一刻脸被强制性地扭转向他，小白眼狼向来木楞老实的脸上满是怒色，“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在哭！”
“我没有在哭，那是在湖里洗脸时候的水……”
“别想骗我！”小白眼狼甚至比我还要暴跳如雷，“到底是谁，是谁让你哭了!”
他在说什么啊，最想让我哭的人是你才对吧。
“这不关你的事情吧，穆大侠。”我冷冷地笑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吧。”
搁在腰上的手变得僵硬起来，我趁机推开了他。
“别这么出尔反尔地对我，穆玄英，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