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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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主，从码头那处过来的渡鸦是黑色的。”
不等我们回到在孤山集的客栈内，陶寒亭已经找到了我们，他便对谷主汇报道：“现已经备好了去南屏山的船只，一到巴陵县烟就会接应我们。”
谷主听后面色冷峻，冷笑道：“果然啊，这三个人就是沉不住气。”
我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怎么了，恶人谷里出了什么事？”
“莫小公子，康雪烛和柳公子还有陈和尚已经背叛了恶人谷，沈眠风已经给恶人谷各处的大小分堂发了急讯，若是见到这三人，举报有赏。若有包庇或跟随此三人者，视为同罪。”陶寒亭简明扼要地向我说道：“在血眼龙王逃出来之前，这三人已经和智慧王结下了同盟，现在他们大概已经在去往南诏国的路上了。”
“这三人没想到血眼龙王逃出来的消息会这么快散出来，所以他们在十大恶人会议时露出了马脚，百般阻挠我们来瞿塘峡追击血眼龙王。”谷主说道：“烟本来就怀疑他们三人有鬼，所以早早地就探听了去南诏的路，现在从中原去往南诏最快的路就是南屏山的陆路。一旦这三人背叛了恶人谷，放出来的渡鸦就是黑色。”
谈话间一艘轻巧的三桅小船停在了江流集的码头处，谷主对着要和我们一起上船的陶寒亭吩咐道：“寒亭，这次你先留下，浩气盟的谢渊决定和我们订下停战协议，约在后日于少室山签订，你替我去一次少林。”
“是，谷主。”
“去少林的人手随你挑选，这一路上要注意安全。”
陶寒亭冷峻的面容微微有了一丝松动，他拦住了即将要上船的我们，担忧道：“谷主，您要去追击这三人也需要得力人手……”
“现在恶人谷是内忧外患，和浩气盟停战是大事！寒亭，要以大局为重。恶人谷现在由沈眠风坐着大阵，他是万万不能离开恶人谷的，能代替我出行决定大事的人只有你，”谷主定定地望着他，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办好这件事！”
陶寒亭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们，终是妥协道：“黑鸦定当不负使命，还请谷主一路上务必小心。”
“得你这句话，我便可安心。”
谷主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站在前头的船家开船，我向船家询问了何时能到巴陵县后，便掀开帘幕走进了船舱。
“谷主，您这是？”
我愣愣地看着正在船舱内以手支额的谷主，他正举着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手里的酒只饮了一半。
“兴致来了想喝两杯而已。”
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兴致好的样子！虽然我心中是这么想的，却不能说出来，只得默默地走到他身边，将他手中未满的酒杯斟满。
谷主很少饮酒，即使是恶人谷与浩气盟的战斗大捷后，他也是那群饮酒作乐的人当中最为冷静而又不合群的那一个人，但他并不是不会喝，只是不想喝而已。烟曾经私下和我谈话时口无遮拦地说出了对谷主酒量的怀疑，然后他立刻被谷主抓了过去拼酒，第二天面色惨白地抱着头去肖药儿那里开了醒酒药。而谷主仍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处理恶人谷的大小事情。
“我已经记不起她的脸了。”
当我刚放下酒壶时，便听见谷主用低沉而冷漠的语调说道。“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愣了一会儿后，我才醒悟到他口中的“她”是谁。文小月，那个巴蜀自贡城的盲眼歌女，谷主此生最爱的人。
谷主望着杯中晃动的酒，突然间仰头一饮而尽，我被他这种豪放的喝法吓了一跳，正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要给他再斟酒时，谷主却先我一步夺过了我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我近乎呆滞地看着他像不要命一样一杯接着一杯将整个酒壶饮尽，“谷主……”
“今天遇到萧沙时，我只想杀了他替他们报仇，但是真当我动手时，我却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的初衷。”谷主半醉半醒地看着窗外的山川流失，无奈地笑道：
“也不过如此。”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不过如此”究竟是指的是谁，但我明白他前半句话的意思，“谷主，你的意思是当时你完全可以动手杀了那个萧沙，但你心里有别的想法？”
“萧沙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为什么不能……”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来他和谢渊在白帝城中对话，“难道说谷主你也想要江山社稷图？”
“萧沙手里是有江山社稷图，只不过他的手里的图不完整，还有一半在我这里。”
“一半在您那里！什么时候的事情？”
“明教想要东山再起，陆危楼为了获得一块能够让他重振明教的土地，将他手中拥有的江山社稷图的一半送给我作为报酬。我知道你看见阿明古的时候会觉得明教派来的人实在太过无能，”谷主微不可查地冷笑了一声，“但他是运送江山社稷图的最好人选，他的师父是汉人，所以他的汉语比别人都熟练。虽然他别的武功不行，但是逃跑却是一流好手，他运送东西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说完，谷主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脸色有些难看，“明教逃起来就像是难抓的泥鳅。”
“谷主你还抓过泥鳅？”
“闭嘴，这只是个比喻。”
被我这么插科打诨，谷主的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些，至少没有再像方才那般不要命地给自己灌酒。
“陆危楼从来不是什么善茬，过去有传言说他想要称霸武林，他要的可远远不止这些。”谷主像是在指导武学一般耐心地给我讲解道：“他的麾下大将有很多是与中原人士有纠葛的，他想要的大唐这片土地。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一直身处西域，却一直紧盯着身怀江山社稷图的萧沙，只不过没想到萧沙一逃出来就先上门找他算当年被驱逐出明教的帐，让他先得了这江山社稷图的一部分。”
我看着谷主拿出来的那部分拓印的残卷，这就是江湖中人人争夺的江山社稷图，轻而易举地就这般放在了我面前这张简陋的木桌上。
“是不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谷主看着我微微发愣的表情笑了起来，“这是大唐的地图，是战争中的利器。有传言得到它就能得天下。”
我喉咙口有些发紧，谷主这番话不是不无道理，以谷主的才能加上完整的江山社稷图还有恶人谷的势力，想要拿下大唐的半壁江山也不是没有可能。
“放松些，你将来当了谷主，这样的好东西要多少有多少。”谷主收了这残卷，示意我坐下，“萧沙身上的残页会落在谁手里还是未知，但是绝对不能落入外族人手中，我与浩气盟商议停战，但我们从来没有在谁先取萧沙的性命这件事上做出协议。”
“谷主，”我忍不住打断他，“你也像陆危楼那般想要大唐吗？”
“不想。”
谷主毫不犹豫地回答我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我微微有些松了口气，生怕听到他回答我“是”。
“江山社稷图我不想要，不代表其他人不想要。哪怕是落入了浩气盟手中，都比落入他族人手中要好得多。”
谷主，你确定不是因为想要看到你的死对头谢渊只能握着江山社稷图的下半卷而干着急感到开心吗？
“为师还没那么低级趣味，外敌当前，理当一同共御外敌。”谷主的读心术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高强，“而且在她死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干多大一番事业，只想着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你也听见了今日萧沙的话了。”谷主面色冷峻道：“我在入红尘派之时就和家人断了关系。”
“你那女人是从青楼买的，你的孩子都是从外面收养的，你的亲生父母早在你进入红尘门派时和你断了关系，我杀掉的不过是个歌女和一堆野孩子，你凭什么说要来为了他们来找我报仇！”
我想起萧沙那番关于谷主的家人是买来的和捡来的这种毫不留情的话，虽然他不见得有多高明的手段，但是必须承认他确实是很清楚谷主的软肋在哪里。
“入门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师兄，但是我和无冤无仇，也从没有想过要和他争红尘派传人这种虚无的称号。我只想和安静地和自己的家人一起了度此生，更没料到过我会因为萧沙的阴谋当上了恶人谷的谷主。莫雨，有时候，不是吾择天命，而是天命择吾。”
“直到今天我一直都还记得，师父你和我相遇时说的话。如果你想获得力量，保护最重视之人，就来恶人谷找我。”
我定定地望着谷主问道，“但是谷主，若是当初的最重视之人不在了，那我该如何？”
“吾选择为自己活下去，而你，”谷主狭长的眼中充满了怜悯之色，“你要自己去寻找理由。”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