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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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汐销假上班的第一天，就知道了王子轩到银行任职的消息。
新任领导者走马上任，取代了因某个原因离开的前任副总，银行内部的氛围微妙地发生着变化。有人忐忑不安，有人小心翼翼，有人不置可否。
西汐没有理会其他人真正的心情，只是紧张地处理着这几日积下的工作。因为要离开，西汐反而更加专注，她有条不紊地把手中的工作一项项做了收尾，以便最后移交给别人。像往常一样，大家都在各自忙碌，谁也没有注意她。
当西汐拿着辞职信去敲王玥月的门时，过往的人匆匆依旧。
门打开的时候，西汐看到了王子轩，然后是王玥月，没料到，也不意外。
“你们好。”两位都是王总，打起招呼来有点麻烦。
两人明显收起了刚才谈话的亲近，都对她点了点头。
王子轩走到会客沙发那边坐下，点了一根烟。
西汐把辞职信递给王玥月。
王玥月接过去，打开看了看。
“辞职？什么时候决定的？”王玥月说话的时候看着王子轩，离得有些距离，没看到他的烟随着她的话顿了下。
“这两天刚决定的，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比较匆忙，还请王总体谅。”
“离开以后准备去哪里高就？世纪集团吗？”
“不是。也不会去其他银行工作。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是吗？”王玥月无意识地接了句。
“希望王总同意，我会尽快交接好工作，办理离职手续。”
“这么着急？”这一句是王子轩说的。他站起身向这边看过来，只看到西汐的背影，得体的西服套裙，彬彬有礼的优雅。
如果不着急，一名普通员工的正常离职，怎么会直接找到副总？
西汐转身看他：“请王总谅解。工作上的事我会妥善处理好，请放心。”
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淡淡。
“难道我们之间除了上下级的关系，已经不是朋友了？”王子轩笑了笑，颇有点无奈。
“自然不是。”
西汐复转过身，对王玥月说：“玥月，这些年，多谢你的照顾，我很感激。”
王玥月不自在地别过脸看另一边，眼神暗了暗。
王子轩走到王玥月身边，亲昵地搂了她的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王玥月陡然生出一股勇气和力量。
她听见王子轩对西汐说：“过去的事，我们都忘了吧。作为朋友，我们关心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西汐回以微笑：“有一句话说得好，让往事随风。过去的事追不回来了，就让我们都解脱出来。看着眼前，好好地过现在的日子。我现在很好，也希望你们过得好。”
“楚少城对你好吗？”问得直白。
“很好，真的很好。”
王玥月看得出来，西汐发自肺腑，毫不做假。她有些迷惑，又有些心安。
从王玥月办公室出来，西汐才感到真正松了一口气。
其实只要愿意放下，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只要肯放下执念，没有他或她，人生不会有什么不同。
医生说了，等母亲的病情稳定些，就可以动身离开了。
楚少城说，再过两周，出国的手续就能办好。
这几天，西汐一直在想，怎么和母亲说出国的事。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母亲。有一个全新的生活，她和母亲才能重新过上平静的日子。
“琢磨什么呢？”徐青莲看着神不守舍的女儿，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西汐看着碗里的汤已经空了，才回过神来。
“妈，我有件事儿想跟您商量。”西汐放好碗，给母亲掖了掖被角，顺势坐到床边上。
“嗯，你说吧。”徐青莲精神不错。
“这些年，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也没出去走走看看。最近，我有些累了，正好我也想带您出去看看病。要不，我们离开，离开一段时间？”西汐左思右想，编出了这几句说辞。说的时候，她始终小心看着母亲的神色。
“加拿大。那边空气好，条件也好，适合您养病。”
徐青莲似乎对这个提议并不惊讶，只是担忧地说：“花销很大。我们钱不够吧？”
“我有个要好的朋友，他先借给我。等以后，我会还他。”西汐低着头，抚平被子上的被压皱的部分。
“楚少城？”徐青莲好像叹了口气，“要是不图你什么，就肯这样帮你，倒是你的福分，我也能安心。只是……”
“以后我会还他的。”西汐固执地重复这一句，心里却有些发虚。日后就算撞了大运中了头奖，能还得了钱，欠的情，却不一定能还上。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在银行，他来办业务的时候认识的。”西汐起身去给杯子里倒上热水。
“怎么肯借给你……”徐青莲知道不该再问，却没忍住多说了一句。
“妈，他只是一个仗义相助的朋友。您不用多想。”想了想，西汐又补充说：“出去以后，等您病情好多了，我会出去找工作，到时候我们可以自力更生。”
徐青莲没再说什么，她拉起女儿的手，看着发呆。
西汐仰起头，憋着气，怕眼泪不小心掉下来，眼眶红了一圈。
晚上，西汐还是回到楚少城的住处。这几天，楚少城也很忙，总是很晚才到家，有的时候没来得及说一声就飞回总部去了。
今天倒是回来得早。楚少城刚进门，外套没来得及脱下，嘴里就问：“伯母身体怎么样了？精神好点了么？”
西汐接过他的衣服，边整理边回答：“嗯，好多了。我跟她说了要出国的事。”
“那就好。”
“你那天跟她谈了什么？”
“没谈什么。”
“那她怎么对出国的事情好像早就想好了？还有钱的事，她也没细问……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楚少城停下换鞋的动作，想了想说：“我跟伯母说，我在追你，为你做什么事都心甘情愿。”
西汐怔了下，才慢慢地说：“我妈不会信的。”
心里想着母亲大概会猜到她和楚少城的关系，羞耻，懊悔难当，又软弱无力。心上像悬了把小刀，一点点剜着血肉。
楚少城不忍看她颓丧的神情，转身进入餐厅，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家常小菜，放了两副碗筷，不由心中一暖。
“饿了一天，可算是闻着饭香了。”
西汐听见了，口里说着：“人是铁饭是钢，再忙也要吃饭呀。”说完就进了厨房。
楚少城洗过手坐到餐桌旁，面前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先喝汤吧，暖暖胃。”
楚少城端起来就喝，又听她说：“小心烫。”
看她的眉眼，都是淡淡的。
楚少城却打心底笑出来。
“工作都处理好了？”
“嗯，跟公司说好了，还有点收尾的事在弄。”
“等哪天伯母情况允许的话，还有个手续必须你们本人去一趟。”
“好，明天我问问医生。”
“这次出去估计时间很长，有没有什么亲人朋友要去说一声？”
“……没有什么朋友。过几天……我带妈去看看爸。”
“好，到时候我陪你们去。”
西汐心里动了下，没回答。
楚少城又像想起了什么，问：“今天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准备了这么多菜？”
西汐想着别处，顺口说了句：“都是像往常一样准备的……”
过了几天，得到医生的允许，西汐把母亲从医院里接出来。
楚少城去接她们，先去办出境的手续。
负责办手续的女孩子瞄了一眼递过来的资料，很有些不满，嘟囔着，早就让本人过来了，拖到现在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工作。看她不耐烦，西汐陪着笑脸正想说几句好话。
楚少城把她拉住了，让她照顾母亲，自己拿着资料往里面去了。
不多一会儿，他和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中年男人跟那个女孩子说了几句。
很快，女孩子就和颜悦色地帮她们把手续办了。
西汐没问。反倒是楚少城解释了一句：“是我的一个朋友，本不想麻烦他。只是指望那个孩子，不知道要折腾多少时候。”最后还得让母亲受累，这个西汐自然知道。
看母亲的精神还好，西汐就想到墓园去，徐青莲答应了，楚少城让司机直奔目的地。
汽车飞快地在高速上奔跑着。西汐和母亲坐在后座，楚少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楚少城目视远方的端整样子，西汐忽地有些懊恼。
怎么就让他来了？自己凭什么让他来？
下了车，发现天下了蒙蒙细雨。不是清明时节倒也是雨落纷纷，偏让行人都断了魂，映衬出生与死的界别。一方方墓碑，残忍地提醒着活着的人，逝者已矣，往事不再。
西汐原先说，让楚少城在下面等。
她扶着母亲，一手打着伞，一阶一阶石梯地往上。常年湿润的地方长满了青苔，脚底容易打滑，偏偏石阶面上也有不平整的，更得步步小心。才向上走了几级，西汐就感到力不从心，再看母亲，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西汐不由得心慌，左右为难。
楚少城从后面赶上来。
“我来背伯母吧。”
西汐没有犹豫，眼睛看向母亲。徐青莲没有忸怩，点了点头。
从前来时，不觉得这几十级的台阶有多累人。现下，身上打着雨，脚下被泥土粘着，西汐觉得自己走上去都有点气喘。
转过脸看楚少城，正是秋末冬初的季节，他外面只穿了件薄西服，内里的白衬衣上隐隐有了潮意，不知是雨水还是渗出来的汗。他一步一步踩得极稳，额上鬓间有了薄汗，呼吸仍旧平稳，神情庄重。
西汐在旁举着雨伞，恍然间好像听着了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却是不敢多想，只埋头专注地往上走。
到了平地，楚少城把徐青莲从背上慢慢放下来，又扶着走了一段，终于来到墓碑前。
楚少城没有多话，往回走到台阶那边，停下来等她们。
西汐收回目光，从带来的包里取出一瓶酒，一捧新鲜的百合花，放在父亲的碑前。
徐青莲取出随身的手帕，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
俊朗的面容，带着柔和的笑意。十多年过去了，容颜依旧，清晰如昨。
西汐跪下来，磕了头。
“爸，女儿不孝……”才说了一句，西汐就感觉喉头哽住，鼻子发酸，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爸，我要带妈到国外去了，去加拿大，我们会回来看您的……”
爸，您在天上孤独，我知道。希望您原谅我的懦弱自私。求您保佑妈能够平平安安。求您，让妈再多陪陪我，再多些日子……
西汐低下头去，身子簌簌发抖。
“别在你爸面前哭，他会心疼的。”
“去吧，让我跟你爸说会儿话。”
西汐听话起身离开，留下母亲一个人。
徐青莲靠着墓碑坐下，拧开瓶盖，将酒慢慢倒洒在碑前。
“怕女儿担心，我就不陪你喝了，你自己全喝了吧。”
“老头子，我差点就去见你了。是不是想我了？”
“你争不过女儿，我只好跟女儿走了，不要说我偏心。”
“年轻的时候有你，老了有女儿，走不动了有人背着扶着。老头子，你说我是不是有福气啊？”
……
西汐和楚少城并肩站在台阶上。
“别想太多，总会有机会回来的。”
“人老了，都想着落叶归根，我却要带她漂泊异乡。”
“心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西汐看着楚少城的侧脸，雨丝细密地落在他脸上，让他的棱角变得迷蒙，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
下山的路更不好走。
楚少城像来时一样，稳稳当当地把徐青莲背到了山下。
回程的路上，徐青莲说了一句：“楚先生，今天多谢你。”
话语客气有礼，语气却是熟稔自然，像是对自家人说话。
西汐有些讶然，仔细地回忆，除了那次谈话，楚少城什么时候和母亲有过接触，让母亲的态度有了这么大转变？
楚少城回过头，微微颔首：“伯母不必客气。都是小事，您不用费心记挂。”
徐青莲笑了笑，算作回应。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