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秋》华锦

39、去年圆月时

　　“青央——”他朝门外轻唤，一名双手捧着一个木漆盘的宫女立即走进来。
　　“放桌上。”
　　“是。”宫女绕过秀女将木漆盘放置桌上。
　　八爷嘴角微微弯起，瞅着卿若道：“慕容姑娘，不知本王挑的颜色和尺寸适合你否。即刻换上这衣裳去本王寝宫找我。”
　　卿若抬头看着一脸温柔微笑的他，转头看着身后桌上的木漆盘，盘中放着一件折叠整齐的雪白纱衣。
　　心下一紧，他又想干嘛？
　　“本王回宫等你——”他妖冶看一眼卿若，转身走出了房间。宫女也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秀女们个个惊讶的看着卿若，又看看漆盘里上好衣料的精美宫纱裙，惊得合不拢嘴！
　　“堂堂八爷来这里竟然只是为了送一件衣裳？”
　　“这衣裳可是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穿的！”
　　“卿若你真幸运！”尹颜儿拉着她一同站起来，继续说，“昨日大殿上七爷点名要你，今日八爷又带伤亲自前来送衣裳，想来也是看上你了！”
　　倘若你们知道昨夜我是在四爷寝宫度过的，是不是能杀了我？卿若如玉的手指温柔拈起薄如蝉翼的宫纱，宫纱顿时华美旖旎散开！上面手工精美的苏绣乃是用金丝小心翼翼绣成，一朵朵美丽的牡丹在白色宫纱上争奇斗艳，呈现大好春色！
　　他究竟想做什么？
　　昨日陷害的一幕历历在目，她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大殿上，她没有如他所愿受到惩罚，他该生气才对。为何太后那一杖落下时，他不顾自己的身子有多孱弱硬是挣扎着为她挡了？
　　后来在他寝宫，他时而温柔时而存心刁难，最后当着七爷的面故作暧昧姿态——他意欲何为？
　　待她换上了这宫纱后，屋子里所有人看得呆了！
　　精美的随云髻，一身雪白的轻纱，宛若翩翩仙子！
　　卿若对着镜子描眉。眉眼里透出些若叶才有的妖娆。
　　既然他要她美，那么她便美给他看看——

　　四爷寝宫。
　　太子和四爷坐在榻上对奕，四爷执白子，太子执黑子。
　　翡凝带着一名宫女进屋里奉茶，一眼便看出四爷处于下风。妖总是聪慧异常的。
　　“翡凝你帮本王看看，这一子该落在何处？”四爷握住翡凝的玉手，抬头微笑。翡凝正示意宫女先退下，自己留在四爷身边。
　　太子看见翡凝那一刻诧异得张大了嘴，半晌才合上。
　　四爷对太子轻笑，然后望着翡凝道，“还不见过大哥。”
　　“妾身翡凝，拜见太子！”她欠身施礼。
　　“免了。”太子这才含笑看着四爷，微微颔首，“四弟，你终于想通了。既然你已经原谅了翡凝，看淡了当年那件事，那大哥便告诉你，麟儿没死——”
　　棋子铮然落地。
　　四爷惊愕的望着太子。翡凝同样怔住。许久，二人才由惊化为喜。
　　四爷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忙问，“他在哪儿！！”
　　“他在……唉，说来话长。”太子放下手里的棋子，看一眼四爷和翡凝，缓缓道来。
　　“这事儿只有母后和我知道。一年前的中秋，各位大臣，妃嫔，王爷，公主都在万春园里陪父皇和皇祖母听戏，赏月。我因为身体不适便早早离席在宫里散步。”
　　“经过你寝宫时忽然看见一道人影鬼鬼祟祟潜入。当时侍卫们都调去万春园守卫，各宫只留了少许人。你在万春园，翡凝因为照顾麟儿而独留寝宫。我想到各位王爷的孩儿屡屡出事的事情，猜测有人对麟儿不利，于是尾随他进入。”
　　“当我追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翡凝晕倒在地，麟儿已经不见了！桌上留了一张纸，说要想救麟儿便让母后一人前去武蔺殿，用母后的命换麟儿的命。”
　　四爷惊愕又疑惑的打断太子的话，“这事你和母后怎么从没提过？”
　　“别急，听我说。我拿着纸张匆忙去万春园找了母后。母后看了纸张后让我保守这消息不能告诉任何人，然后对父皇说自己身体不适，与我一同离开了万春园……”
　　太子陷入了回忆——
　　那夜的月亮很圆，宫里也热闹非凡。武蔺殿在这夜幕里如同鬼魅般，阴森，恐怖。
　　“蔺昭儿，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皇后刚刚走到朱漆剥落的宫门前，欲推门，这幽幽的女子的声音便从武蔺殿里飘出来，使得原本就阴森的场面更多了几分寒冷。太子一向胆大，可是站在这武蔺殿外也禁不住颤抖了几下。
　　皇族中无人不知，武蔺殿里镇/压着一个狐狸精——
　　皇后站立原处，没推门。“你与本宫的恩怨本宫与你清算。把麟儿交出来。他只是个小孩子，你怎能……”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打断了皇后的话。“蔺昭儿，你恨我是么？恨不得我去死对么？你日日夜夜做梦都想一把火将我这武蔺殿化为灰烬，十多年了，你怎么不动手呢？噢，我想起来了，是皇上那道圣旨吧！擅闯武蔺殿者，杀无赦。动我一根毫毛者，杀无赦。皇上明知道我是妖却还是不忍心杀了我，你虽然成为了皇后却永远输给了我……”
　　“柳依依，把麟儿交出来。”女人都是善于嫉妒的动物，纵使她贵为皇后也不例外。她怎甘心站在这里听一个冷宫的女人诉说皇上对她的浓情厚意呢？
　　正是因为知道柳依依乃皇上一生最爱，所以更不能忍受——
　　“我这狐狸精被你用灵符镇/压此处，那么你孙儿该用什么灵符镇/压？”女子的声音逐渐变得媚人入骨。
　　她果真是狐狸精！
　　这武蔺殿里竟然真的有一只狐狸精！太子听得汗毛耸立，毛骨悚然！
　　“柳依依，你是妖，本宫的孙儿是人，怎能相提并论？”皇后冷哼一声。殿里那女子虽已沦为阶下囚，可是当年争宠的画面历历在目。皇后又怎么会对她和颜悦色！
　　“他是人？哈哈哈哈，蔺昭儿你还真会蒙骗自己！你儿子那王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很清楚，难不成要我亲口告诉你么！”
　　“柳依依，本宫今日只想要回麟儿。”
　　“你心虚了？没错，身为降魔者却任由妖物扰乱人间，你当然心虚！就因为你儿子爱她你便……”
　　“柳依依，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究竟要如何才肯交出麟儿？”
　　“我从来就没想过将孩子还给你。这孩子有一半的妖身，倘若在我的栽培下长大妖性更是巨大无穷！我要让这孩子成魔，我要看你这降魔者与自己的魔头孙儿生死相搏！哈哈哈哈……”
　　“本宫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你以为你还能怎么样？忘了告诉你，我用你孙儿的妖血结界，外人若要强行冲破结界进入你孙儿便会灰飞烟灭。蔺昭儿，除非我收了结界，否则你一辈子不能动我分毫！”
　　“你以为用一个小孩子就可以阻止本宫？我皇儿贵为王爷，要多少女人没有？要孩子还不容易么？”
　　“是，你儿子贵为王爷，多尊贵呢！可这尊贵的身份无法改变他的命运。那个预言你清楚，我也清楚。”
　　“你怎么会……”皇后大惊失色！关于四爷的预言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柳依依怎么知道！
　　“蔺昭儿，我在这里等着你。倘若你不顾皇上的旨意和那孩子的命，尽管进来，我随时可以和那孩子一起灰飞烟灭，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