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秋》华锦

26、镜面生波澜

　　昭仁殿。
　　南宫镜换了一身玄色打底、面绣金龙、衣襟和领口金丝勾边的便服，已过不惑之年的人显得越发沉稳威严。
　　宫女如履薄冰的换了龙案上的茶，匆匆离去。生怕多停留一会儿就丢了命。
　　秦公公捧着茶杯跪请：“皇上，您今儿滴水未沾，喝口茶润润喉吧！奴才特地吩咐宫女们加了蜂蜜和您喜欢的茉莉……”
　　“朕想不通，老八为何要陷害慕容卿若。”南宫镜紧锁愁眉，挥挥手表示不想喝。秦公公肩头一震，随即恢复常态。
　　起身将茶杯搁置龙案，秦公公欲言又止。南宫镜瞥见，不悦道：“知朕最烦身边的人吞吞吐吐，别藏着掖着了，说——”
　　秦公公忙跪下，低垂着头，嗓音低到只有南宫镜能听到。虽然此刻大殿里本就他们二人而已。
　　“今儿一早，奴才得知八爷出事赶忙过去，毕竟那秀女乃奴才管束的丫头。”秦公公抬头见皇上并不责怪他私自去八爷寝宫，换口气继续说：“八爷当时已昏迷不醒，那秀女也已收押天牢，奴才想着今儿乃七爷大喜之日，可不能出岔子！于是奴才自作主张找了一名宫女替代。出依兰院的时候还是九十人，可秀女入殿便成了八十九人……”
　　南宫镜眉眼一横，欲斥责秦公公的欺君之举，忽然灵光一闪，侧身揪住秦公公的衣领道：“你是说，有一名秀女失踪了！”
　　“回皇上，正是。”
　　皇上怔了一下，无力松了手。千防万防，没想到这刺客竟如此神通广大，可谓是无孔不入！每一次秀女出依兰院到选秀的宫殿，一路上皆有锦衣卫护送，往年这段路程也没见出事，所以今儿也没多加派人手。
　　没想到还是掉以轻心了！
　　“这事儿怪就怪在一路那么多人，谁也没发现那秀女何时失踪的！方才从八爷宫里出来，杨晨指挥使说在武蔺殿门处发现了一具尸体。奴才去看过了，正是那秀女——”
　　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秀女，除了妖孽所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可那女人不是已被封印在武蔺殿了么？怎还能出来兴风作浪！
　　那么，谁要陷害一个已“死”了十几年的女人？或者说，是有人想以武蔺殿那捕风捉影的谣言达成不为人知的目的？
　　倘若十几年前的事儿重提，受牵连的唯有一个老三而已……
　　“奴才还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秦公公忐忑看一眼南宫镜——
　　“说——”
　　“昨晚有人看见秀女慕容卿若于子时悄悄出了依兰院，在假山下与四爷秘密见面。”
　　南宫镜瞳孔紧缩，秦公公低垂着头补充道：“不过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慕容卿若便回了依兰院。四爷也回宫了。”虽刻意强调二人见面时间不长，却也是暗暗提醒南宫镜，一盏茶的工夫谋划什么都够了……
　　“慕容卿若受老四指使，下毒谋害老八？子绰，你可别忘了那秀女是你点名指姓送去老八那儿的。难道说，你也是老四的同谋？”南宫镜端起龙案上的茶杯，掀开青花盖儿，一抹清香扑鼻而来。
　　秦公公俯首叩头，却不见慌乱，“皇上，奴才知罪。奴才怎忘了，四爷即便要害也是害七爷，断然不会害八爷——”
　　南宫镜送到嘴边的茶杯突然止住！眼里冷光一闪，半年前那一幕闪现眼前！九月重阳，他携一众儿女去狩猎、登高，不曾想，老四的箭却射中了老七的胳膊……
　　存心？无意？谁说得清！
　　当时那儿就他二人，老七也说老四是无心，所以此事就此了结……
　　莫非纵毒一事并非老八自个儿所为，乃老四有意为之？可如此下毒未免过于明目张胆，老四不至于这么蠢！
　　慕容卿若不会害老八，那么……
　　有人想借慕容卿若之手陷害老四，除去老八。老八不死，也能起到挑拨老七、老八感情的效果。
　　“看不出朕的儿子里面还有如此心思之人！朕总以为他们还小，看来是朕低估了他们的实力——封锁那名秀女的消息，谁也不准提起！”
　　“奴才遵旨！”
　　南宫镜眸中一片暗绿，喝口茶后便沉吟不语。
　　“慕容卿若下毒”之事是谁所为？
　　蹊跷死去的秀女又是谁要间接害老三？
　　没想到一次选秀，倒是给了那些混账东西一个兴风作浪的好机会！
　　一群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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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晟阳宫”。
　　宫女太监们从靳妃宫里回来，瞧见殿内破碎的酒坛，而七爷不见踪影，于是慌忙四处寻找七爷。最终在假山下面找到了受伤昏迷的他。
　　刚刚睡下的靳妃得到消息又匆忙赶来。太医检查了番，确定并无大碍，靳妃这才回寝宫安歇。
　　由于七爷昏迷，暂时不清楚是他自己不小心受伤还是刺客所为，靳妃也只好吩咐禁卫军加强防卫，一切等七爷醒过来再定夺——
　　酒醉加上头上的伤口，七爷一直昏迷到晚上才醒转。
　　睁开眼睛后的第一感觉是头痛欲裂。是醉了么？好久没有如此酩酊大醉了。他抬手轻抚额头，却碰到了柔软的绸带。有些疑惑的准备扯掉它，指尖碰到额头，突然传来剧痛……
　　我受伤了！？他越发疑惑。刚刚醒来，一时之间想不起假山的事。宫女手捧一盅解酒汤跪在床头。他缓慢坐起来，拿了宫女手里的解酒汤一饮而尽。
　　“太医嘱咐，王爷饮了解酒汤后过半个时辰再服药。奴婢告退！”宫女说完便起身出去。晟阳宫的婢女都很清楚七爷的秉性。他向来不喜欢有人服侍。
　　“等等，”七爷唤住婢女，“我额头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奴婢们在假山下发现您时您已经昏迷。”宫女说完看一眼七爷，又说，“若是有刺客，奴婢这就去禀告靳妃娘娘……”
　　“不必了，下去吧！”七爷挥手道。听到“假山”二字，他已经想起是怎么回事。
　　宫女退出房间后，他倚在床头，瞳孔紧缩。
　　慕容卿若，你在八弟寝宫是么？你究竟是为本王进宫还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