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藏*

1、第一章 别离

　　黑压压的人头，空间有些拥挤，呼吸不畅。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这么关心我了，“青青，昨天没事吧，听说去医院了？”
　　“其实…”
　　“其实就是她把周俊康的头打破了而已嘛。”实际上我正在冥思苦想合适的表达方式，怎样既委婉又清楚当然还要合情合理的表明昨天为什么会有救护车出现在我家楼下，并且在医院遇见单位熟人的事。不过显然现在已经不需要想了，早就知道宋佳是靠不住的。
　　刘姐抚着胸口，“这是怎么了，小周不是你男朋友嘛，你怎么打人家呢。”
　　“那个…是…”
　　“刘姐，还小周呢，那个王八蛋跟青青的室友搞上了，被青青逮了个正着，打爆他头怎么了！”宋佳一脸正义凛然，
　　周围附和的点头，唏嘘不已，人头渐渐散去，
　　“你瞪我干什么！”不知是宋佳的反映迟钝，还是我的眼力不够，我觉得我已经瞪了她半天了，她居然现在才觉察。
　　“这是我的事。”我好脾气的解释
　　“那又怎么样，这又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不对。”她理直气壮。
　　“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根本是鸡对鸭讲，思维不对路。
　　“大家都看见你在医院了嘛，难道要让他们乱讲你吗？”
　　我彻底无语。
　　她怎么就不能了解，就像自然界的动物受伤了都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养伤一样，没有人愿意把伤口展示给别人看，我被男友抛弃了，而且那个第三者居然是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知道的人无非两种反映，1同情我鄙视周俊康，2嘲笑我的愚蠢。或许大部分人是两者兼而有之，在受害人面前选1，转过身去选2，只有我没的选择，假装没事，和对同情的人说谢谢。

　　宋佳说我有胆识，当时怎么就想到打爆他的头呢？看你不像这么…她不好意思说“粗野”这个词，恩了半天，说…..野蛮的人。因为一部电影的缘故，野蛮这个词变得甚至有些褒奖的意思了。
　　不过老实说这倒把我问住了，我说“不知道”，当时就觉得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干了什么。
　　后来看见周俊康捂着脑袋躺在地上，汩汩的鲜血从手指缝里流出来，流的满脸满头都是，戴娜一直在尖叫，“啊，天哪，你打死他了…”像只屠宰场的猪。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恍然，想这是何苦呢，怎么就走到这步田地了呢。
　　认识周俊康的时候还在上大学。
　　那是个一切还是都很美好的年龄，花也开的别时灿漫，学校里到处都是花园绿地，远远的走着就能闻到风中的一股子清香气。
　　那天走过操场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篮球砸中脑袋，
　　冷不丁的被打到头，脑袋有些嗡嗡的，那个球是周俊康的，其实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他，甚至在他向我不停的道歉的时候都没有抬头看他的脸，当时眼睛在冒星星，但他道歉的声音很惶恐，于是我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就走开了。女孩子其实没有那么柔弱，什么被篮球打到头就会晕倒啊夸张的要命。然而即便是没有理所当然的晕倒，故事却也展开了。
　　后来周俊康说，当时我的干脆利落让他觉得很奇怪。
　　那天下午我流鼻血了，医院的陈医生是爸爸的朋友，我央他不要告诉爸爸，那时候爸爸还在，宝贝的我要命，被他知道岂不是要做全身体检？
　　那天晚上周俊康在宿舍楼下叫住我，当时我很迷惑，对他丝毫没有印象，他的开场白很木讷，好像说得是“听说你去医院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认识吗？”年轻不懂的委婉，就直接这样问了
　　“啊”他看了我一眼，我仍旧很迷惑的看着他和他手里的大袋子。他别开眼，脸忽然变得很红，“那个，我…篮球…”他把东西塞给我，走出去几步，又回头说：“我砸了你的头，害你流鼻血的。”
　　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开始是他砸了我的头，结束是我砸了他的头，佛经上的因果循环之说还真是让人迷惑。
　　后来才知道周俊康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学校的风云人物，少有不认识的，而我就是那少之又少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当时被舍友拖去看校篮球赛，一眼就看见个子高高的周俊康，一场球赛打下来简直是他个人的表演秀。
　　我说“你打篮球很厉害哈。”我觉得自己是在赞美，不过周俊康后来说，我这话让他觉得很有挫败感。只记得当时他盯了我半天，叹了口气说“我是队长。”
　　那些本来都是很美丽很美丽的回忆，本来还想着像歌里唱的那样“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可是现在只要一想，就头晕眼花，满眼都是那两个人纠缠的身影。
　　真是傻死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傻的不可原谅。
　　我甚至连他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
　　宋佳说“我早就说嘛，那个周俊康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那双眼睛，活脱脱的风流桃花眼。”
　　“还有那个戴娜，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哎，我要是你呀，当时就连她一块打，看她那个狐狸精样子。”
　　“你倒是说话啊。”宋佳终于停止了她滔滔不绝的演讲。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叹息了一句，从沙发上爬起来，倒了一杯茶，“要喝自己倒，恕不伺候。”
　　宋佳忽然噗哧笑出来，
　　我的手受到惊吓，茶杯险些打翻，“干吗你，一惊一诈的。”
　　“我是想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都没事了，我抱怨个什么劲。”
　　“恭喜你，终于明白过来了。”手里的玻璃杯内茶叶浮浮沉沉，上上下下，打着旋儿地缓缓舒展着叶片，可最终还是慢慢落下去，复归沉寂。人生须臾，不过如是。
　　戴娜当天就搬走了，即使被捉奸在床依然高傲如纯洁的公主。踩着七分的高跟鞋，裙摆张扬，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Channel香水的清香味道，很熟悉，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人，我还是我，却从远方传来Channel味道。
　　她说：“别怪我，男人都这样。”
　　我忽然发现其实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她，然后她就从我的房子里，带着行李和我的男人消失了。

　　和戴娜在一起住了两年多的时间。以前总觉得房子很挤，出来进去的连和周俊康说个话都不方便，现在却忽然觉得空旷寂静。
　　我深深吸一口气，咝咝的声音，是我自己的。
　　阳台上的吊兰伸着长长的茎子，竟已及地，郁郁葱葱的叶子中间间或开着细细的白色小花，羞涩的点缀着那片阳光。
　　两年前，它只是小小的一撮，翠生生的几片细长的叶子。
　　那时候我们刚工作。
　　他捧着手掌大的花盆，扭着脖子，冲我远远的喊过来：“你还别看不起它，它很能长的。”
　　现在我确实相信了，你看，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是怎么长大的，它就长大了。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惊喜，或者把这个惊喜告诉你。
　　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以为真的这个世界需要自己的双手创造。
　　以为真的可以只是爱情，真的是那种传说中的爱情；
　　以为真的可以等到风景都看透，陪我看细水长流
　　却原来风花雪月不过是梦中幻影，醒来的回忆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戴娜是个自由职业者，不用起早，不用晚归，奇怪的是却有大笔的钱花，大把大把的名牌把自己打扮的光鲜无比。
　　自己是刚刚毕业的打工仔，拿着屈指可数的工资，交了房租竟所剩无几。
　　那时候自己和周俊康两个人的景况都不好，周俊康是外地的，我虽有本地户口，爸爸却去世了，没了依靠，只好脚塌实地的上班赚钱。
　　难得凑在一起，我噘着嘴，气鼓鼓的向他抱怨，自己怎么卖力，老板怎么压榨，戴娜怎么悠闲，最后总结“世界真是不公平。”
　　周俊康笑的前仰后合，额前的头发盖住了眼睛，我欠着身抓着那一缕头发，他着住我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揪我的嘴，“你嘴撅的可以拴上一头驴了。”

　　我皱着眉说：“怎么以前没觉得钱多了不起呢。”
　　他斜着眼睛，一本正经，“唉，我还以为自己傍了个款婆呢。”

　　真是一语成谶，周俊康，你倒是真傍了个款婆了。

作者有话说

　　努力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