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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没有人知的故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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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现在连鹤见修也走了,空荡荡的心房里忽然涨满了回忆的泡沫,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全不都没有了,还剩下什么没有被毁灭的呢?。也许,应该还有的,如果那些回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话。她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去伤感过往,但当回忆破灭得太强烈的时候她也是会受伤的啊,就像站在一扇大门的后面,你不去碰它,它却可以被种种强大的风与光芒在刹那间推开,然后你就变成了那些风与光旋转的中心,那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就是这样,变成感情的傀儡后,人才会发现,原来,许多事情是那么无奈。
“喝吧,要颓废也要颓废得标准点。”从咖啡店的后门轻步而来的少年将一个高脚的幻色琉璃杯轻轻地放到桌面上。流丽在晨光里一闪一闪的,十分眩目,她渐渐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望着对面这个俊美得邪气如妖的男生,望着他皎洁如弯月的双眼,望着他不识人间烟火的微笑,望着他淡漠得不谙事世的眼神,就像望着自己一样,熟悉,厌恶,还有爱恨交织的重重矛盾。男生弯下身,高贵的气息一下子盖过她突然的忧伤,他眯起眼睛,修长而冰冷的手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然后浅浅地笑了出来:“倾……我回来了……”
低吟浅笑,不曾忘记的年华在暗淡的湖面上闪浮如光。
她却没说话。
他像上得到了默许般,俯下身去轻吻她的额头,吻过她低落的眉毛,然后微冷的唇瓣停留在她的耳际,他轻轻地说出了第三句话:“我要带你走……”
“赤。”
“恩?”
她忽然扑到他怀里,泪水刹那间冲刷了她的脸,她再也忍不住了,再不哭出来,她的心会被泪水淹没,她的神经会被泪水麻痹,她终究还是无法做到绝对完美的伪装,当所有的积蓄都耗光了她也会变成一个不知停留不知去向的孩子。迷路了,伤痛了,脆弱了,但自己一直习惯了漠视生命了的种种懦弱与堕落,于是当它们真的来时,她什么也不会做,没有人告诉她什么,也没有人可以给她依赖,第一次,她知道了,孤独不是一种可以煎熬得了的挑战。
因为孤独,所以失去。
因为失去,所以孤独。
赤紧紧地抱着这个绝望的孩子,觉得很心疼,很心疼,但他不能安慰她,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倾,她要承受的不仅仅是孤独与寂寞,她要承受的东西还有太多,就如灾祸,绝望,死亡,太多了,她必须学会在承受中让自己变得强大。
否则,她将永远也无法保护自己……
哭了很久,她才缓缓地离开他的怀抱,她仰起脸,微微地笑了笑,哭过的双眸显得更加铮亮,更加锋利。他的眼神亦在安静地告诉她,你是不死之身,打不倒的不死之身,你必须是,你肯定是……
转身,接过小兰递过来的外套,赤微笑着帮她穿上,然后目送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咖啡厅。他收回视线,猛然发现杯子空了。什么时候喝的?看来这傻丫头真的有长进了。
HX病毒?小把戏。他懒懒地踱回后台。
“赤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小离说,赤少爷前天还在维也纳。”
“这家伙。”她轻声叹了叹。
“小姐,无木先生出车祸了,好象是有人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
“哦,”空沐倾淡淡地应了一声,“那掉头去医院吧。”
又是车祸,太多了,老天就不能换个玩法吗?她现在已经麻木得冰冷了,对于她来说,车祸只好意味着遗忘、背离与死亡,因而外公出车祸的消息怎么也牵不动她心中那些沉沉冷冷的弦。她也总是在想,在乎也是那些结局,不在乎还是那些结局,算了,一切就由着他们去了,她也懒得再去复杂自己。如果他还活着,去看他两眼,如果死了,去签个字,不就是一条老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何况还是那条她憎恨了无数个岁月的命呢。从小到大的诅咒真的没有白费,当她彻底冷血了的时候,他病入盲膏了,他虚痨无能了,他膝下无孝了,他凄惨无穷了,他悲苦潦倒了……
人怎么能一直活得风光亮丽呢?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喜爱你了,也会有一个叫苍天的老东西躲在背后嫉妒你嫉妒得发狠,然后他会在你背后捅你几刀,还往往突然,往往阴狠。
夜很深,她没有在这个时候入睡的习惯,是从两年前就开始的吧?因为总是害怕睡过去之后会被人一枪打死或者一刀捅死,有时候还会怕妈妈的鬼魂会回来,那是她永远也无法面对的。也许她真的已经很强大了,但一个人的世界也充满了残忍与血腥啊,她必须防备,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自己完全可以由她自己来保护,她不需要别人的任何怜惜与同情,没有那些东西,她也可以活得很坚强。就是这样。就是因为这样,她厌倦了睡眠。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静极了,有一种几乎不被感觉得到的存在,是什么呢?是她的心跳吗?是她的祷告吗?是她的彷徨吗?是她的优柔寡断吗……都不是……
一个修长的身影轻盈地来到病床旁边。
他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自己的手脚都是冷冷冰冰地,夜的黑色抵住了腐败的邪恶的蔓延,他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好迷茫,他也不知道了,这样的邪恶的源头在哪里,这样的罪恶的中场在哪里,这样的腐败的尾声又会在哪里收场。是不是每一个像他这样的人都会有这些另人心力憔悴的挣扎?闭上眼睛,他恍惚地看见了答案,然后忽然想转身就走,但他可以吗?他不可以。
黑色的面具漫漫地闪着寒冷的光芒,带着沉沉的死亡的意味
他的手缓缓地伸了出来,猛然一个决然,他死死恰住病人的脖子!
她猛然睁开双眼,苍白的月,阴冷的夜,华丽的世事,铮亮的面具,在这个几近败死的世界里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欲望与气息,阴阴暗暗的,是灵魂在挣扎时冒出的怨与毒。是没有言语的厮杀。她颤抖着望着他的眼睛,刹那间,记忆纵横交错,车祸,火灾,谋杀,相残……全部演变成一种极度的绝望与悲哀。
他一下子僵住了。
灯光啪的一声全亮了。无数的杀手站在门口,窗台,和他身后。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手上的枪直直地对着空沐倾的脑门,眼里布满了阴冷的血丝。空沐倾也站在那里,手上的枪直直地对着他的心脏,妖娆的瞳孔里闪烁着温顺而残忍的轻光,她缓缓地笑了出来,缓缓地,眼泪不住地打转在那装刺的眼蛑里,话语不甘不愿地滑出她微微抖动的唇齿:“老公,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他也笑了,他说:“你说我们没有开始。怎么会有结束呢?”
“你要怎么收场?”
“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东西何必拿出来伤感情呢?”
“告诉我为什么。”她望着他,灯光下的脸渐渐地染上又冷又伤的情素。
战火,一触即发。
他望着她,只是轻轻地笑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样的笑太过于轻蔑,太过于无奈,让人真的会忍不住去心痛。不记得了,是什么时候?那些动听的山盟海誓,那些煽情的温柔体贴,那些偏执的付出给于,都发生在什么地方,什么人身上?为什么只是说好了不再相干后,他们就那样站在同一个地平线上用冰冷的武器指着对方的死穴?
“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淡淡地说。
“为什么!说!”她忽然大声吼出来!“砰!”她的枪打到墙壁上。
他轻轻地笑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啊。你不是不知道,在你面前,我不会狡辩。”
“为什么要背叛我?!”
“背叛?我属于过你吗?你拥有过我吗?我给你承诺了吗?我给你幻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