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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冷酷的底线在哪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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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夜长梦多。
鹤见修又走了。影子一样琢磨不定的男生。
空木倾光着脚游荡到六楼,地板传来的冰冷刺激着她昏沉的大脑。她想象着太平间里的尸体,她小时候听说尸体也会梦游,如果梦游的试尸体碰到活人,它就可以永远不腐烂。太荒唐的传说,但她却去信仰了。在日本北海道时,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说他也听说过这样的传说,不记得他的样子了,那天的所有记忆都莫名地流失了,出了他那句话:我很快就会死了,也许我死后会变成一具会梦游的尸体……怎么会想到这种东西呢?她皱皱眉头。
人影……是不是眼花了?还是真的碰到会梦游的尸体?她觉得很眩晕,她想起了传说中没有提到活人碰到梦游的尸体后怎么样。
但事实上她跟过去了才发现不是尸体,而是沈滢。
她来这里干什么?
空沐倾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病房里的男人和女人。
静极了,连呼吸也显得粗鲁。
男人是南宫琪,女人是沈滢。
男人戴着氧气罩,不省人事地躺着,俊美的脸上有着比被单还苍白的颜色,安详,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眉宇间尽是天使般的纯洁与完美。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穿着纯白的羽绒衣,漂亮漂亮的面孔冷漠而痛苦。
女人缓缓地俯下身轻吻男人的眉毛。
女人伸出手猛然摘掉男人的氧气罩。
男人挣扎式地呻吟了两声。
女人忽然用手死死地叉住男人的脖子……
……
男人。女人。这是空沐倾心里最底线的称呼,用在最讨厌的最陌生的人身上。
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么淡然,那么事不关己。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表哥,记得以前跟他说过话,她只喊他南宫琪,妈妈也说了,他没有资格做小倾的长兄……
南宫琪,他就要死了吗?
救他……不救他------救他-----不救他-----救他----不救他-----她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
他终于不动了------
沈滢一下子铁到地上。
刹那间,世界只有黑与白,空沐倾的眼角忽然有了冰凉的泪。
他终于死了吗?
沈滢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以不可置信的速度从出病房,她一定是恐慌到了极点了,以至于经过空沐倾身边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空沐倾陡然冲进病房,她心跳狂乱地望着电脑上显示的“没有心跳”的字幕,猛然,她发了疯一样用手去压南宫琪的胸,一下,两下……她脑海里莫名地只有救活他的欲望。
“南宫琪!南宫琪!混蛋!你死了谁跟我打仗啊!!!!”
许多奇迹,只有相信才会存在。
当她绝望的想要放弃时,电脑忽然发出了滴滴的响声,黑色的屏幕上闪过一条起伏不定的曲线,她呆呆地停下来,豆大的汉珠自额头划大下巴。这一刻,她竟有死里逃生的错觉。
她喘着起,嘴角过起一抹莫名的笑。
南宫琪……你欠我一条命……
“你在干什么?!”一个大力猛然把她扯开,她回过神,只看见南宫名-----南宫琪的父亲------正在用一种既厌恶又仇恨的眼光看着她,然后急忙扑到他宝贝儿子那边,按下铃声把医生叫来。
南宫名用力把空沐倾扯到走廊上,期间他的愤怒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啪!啪!怕!啪!”一连四个大掌。
空沐倾有点恍惚,脸上像着了火一般,炽热,火辣。她抬起头,兽一样的眼神冰冷而轻蔑。鲜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挂出来,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到地板上。她觉得疼极了,她却轻轻地笑了出来,眸子里渐渐地染上了噬血的光晕。
“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他是你表哥!你表哥!!!你竟然要试图谋杀他!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他早就是死了是不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说!!”南宫名咬着压一手狠狠地掐住空沐倾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这个女人怎么会和你妈妈一样狠毒?!啊!!!说啊!!!”
“没有什么好说的”她闭着眼睛轻声地说。
“啊琪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你六岁的时候把他推下楼!十岁时看着他淹在水里!现在又要谋杀他!!!”南宫名都要疯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怎么可以忍受这个愁丫头这个野种这么伤害他的儿子?!
“你确定是我干的吗?”
“你说什么?你还想狡辩吗?我都亲眼看见了!我要告你!我要让你坐牢!”
“你有证据吗?”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听起来总是会有些凉飕飕。
“证据?你跟我将证据?!”他转身对一大早就被他的吼声吸引来的群众说,“她还有脸跟我将证据?她凭什么?她是什么身份?她是个杂种,是个一出生就被人遗弃的杂种!她母亲根本就是不知廉耻地去勾引有妇之夫的妓女!私生就算了,她还跟她妈妈一样到处不知羞耻地勾引男人!现在连她同夫异母的哥哥也不放过!”
“哗,怎么会有这种女孩子啊……”
“是啊。外表看起来那么清纯……”
“真是想不到啊------”
“这年头什么都有啊,听说有的还一天和几十个那个那个呢……”
:会不会有什么病啊-------“
“……”
……
空沐倾紧紧地闭着眼睛,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唇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她默默地听着南宫名的数落和人们的议论,她一味地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低头,不能妥协,不能进行没有必要的争辩……他还不配……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不就是杂种,不就是野种,不就是贱人吗?歹毒又怎么样?狠心又怎么样?这是不争的事实啊,她真的是最低贱的人,她有什么资格难受?她有什么资格感觉到屈辱?
“你们都听好了!这个小野种到底有多贱!她刚出生就害她外婆摔死!她三岁时就会用打火机点燃她外公的床!她六岁时没有人性地把她表哥推下楼!她七岁时抓瞎同学的眼睛!她十岁时看着表哥溺水却一声不吭!她十一岁时就有男生为她争风吃醋打群架!她十二岁时为逼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她交往而试图割腕相威胁!她十三岁时……”
“告发两个通奸的学生害人家双双殉情,”她忽然接过他的话,缓缓地笑了,她自己的丰功伟绩要她自己来宣告,“十四岁时拆了学校的总机,被停学。十六岁时,因为任性而害死了一个姨妈,十七岁时把一个男生推到马路上诅咒他被车撞死,十九岁时,也就是今天,试图谋杀自己的表哥,是吗?我都不知道原来有人这么关注我的生活,一点一滴都没有漏,真的,是应该感动呢?还是应该好好讽刺一下自己?或者哭着感激你?你要搞我?告吧,最好把刚才说的都写上了,不然我怕我会在某天把它们忘记得一干二净。”
“肮脏……”
她的鼻子陡然一酸,终于还是没有漏掉这两个字……肮脏。
她浅浅地笑着,晨光忽然被卷进皎洁的眸子里。
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惨与美丽。
她说:“肮脏?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呢?你不怕你会被我给污染到了吗?”
她视线穿过人围,看到了鹤见修那双失去温度的眼睛。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遥远而陌生地望着她。
她再一次确认,他是死的。
有点心痛。
突然害怕自己不能再坚持。
“你们也走啊!你们再看下去也会边脏的!!”她忽然大声喊出来。
众人摇头散掉了。
南宫名莫名地觉得很压抑,静静地望着她满是不屑与嘲讽的脸,发现痛痛快快地伤害她之后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也许---------刚才真的误会了-------她竟然可以那么倔强-------
她慢慢地蹲下来,很突然,眼泪没有预兆地冲刷了她苍白的脸,四个巴掌的响声不断地萦绕在耳际,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这样被人家打过吧?她埋着脸,这个时候才觉得好委屈,真的好委屈……
杂种。野种。贱货……
杂种。野种。贱货……
杂种。野种。贱货……
妈妈?你听见了吗?你女儿原来一文不值……
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你是不是很不甘心受了那么多苦所以决定把我生出来让你看 看这个世界有人比你更痛苦有人比你更不幸?
妈妈,你被人这骂过吗?你知道脸上被烙上比耻辱更和火辣的滋味是什么吗?
妈妈,你爱过我吗?爱我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鹤见修的手搭在南宫名的肩膀上,然后猛然他一拳打到他脸上。南宫名不知道情况,但还本能地回击了,没想到反而被这个年轻人一手拉开臂膀,只听见啪的一声,一阵吃痛,手关节脱落了!又来一记狠拳,南宫名的牙齿带着刺眼的鲜血飞到地上,然后被人踢了一脚,晕死。
“傻瓜,你那些锋利的野爪都用到哪里去了?被人打了还消得出来。”他用力把蹲在地上的空沐倾扯起来。空沐倾陡然大声地吼他:“要你管!!”“真的不要我管吗?”“不要!!”她孩子气地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然后抿着唇一把推开他,大步走向楼梯。
他忽然把他拉回来。
“你干什么?!”
他紧紧地抱住她,然后低下头吻她!“死猪!!!!!!!”她用力推开他,没想到他很卑鄙地咬破她的嘴唇,然后一个力道压下来--------什么?!/1?!!她竟然一下子很没用地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