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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汉宫冬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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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香袅袅,整个宫殿里散发着一种雍容的味道。
卫子夫的贴身侍女兰儿匆忙进来。
“什么事情,这么忙?”卫子夫皱了下眉头。
“禀皇后娘娘,方才春公公打发人来说陛下今日不来这里了。”
卫子夫已经猜到了原因,但她仍然平静地问:“为什么?”
兰儿回到:“是因为霍大人带回的女子来自于未来世界,所以陛下要和她彻夜畅谈。”
“彻夜畅谈?”卫子夫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不露声色地吩咐:“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兰儿轻轻退了出去。
这里霍去病倒是有些忍不住了,他嘟哝着:“陛下怎么这么就把人家给留下了?这也……这也……”
“好了,”卫子夫温柔地笑笑,“你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呢。”
“知道了,姨母。”霍去病一脸苦相,但还是离开了。
霍去病走在长乐宫又宽又长的走廊上,听着风吹着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他不禁停了下来。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霍去病看着风中荡漾着的铃,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这铃声好像在说着什么凄凉的往事?他顺着风铃看向承明殿的方向。
天空已经暗下来了,灰灰地照着巍峨的大殿。檐上的飞兽就静止在那样的灰色中,仿佛是被时间凝固了一般,它存在了多少年?还会存在多少年?两千年后它还在吗?
他想着大殿里不知是何情形,心里有了酸酸的感觉。
严懿卿,这个名字被他在脑海中反复念着。
不知为什么,经过和她相处的这一段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似乎已经不能从那样的笑中离开了。想着她的样子,还有她的香味,他又想起曾经传说中的那段生死之恋,那该是怎样的呢?自己没有考虑太多就把她带到了未央宫,是不是做错了?
遥遥望了望,霍去病转身走了。
披风在身后,拖长了他的身影。黄昏中的身影,孤单,高大,却又清冷。
在正殿旁边的房间里,严懿卿看着这个为她忙碌的宫女,细眉俏眼的,看上去也真清秀,想来不过十六七岁吧。不过,汉朝女子的打扮还真是让严懿卿看不顺眼呢,她想想还是现代人的打扮比较好。她一边好奇地看着那个宫女,那个宫女也不时好奇地看着严懿卿,特别是她的衣服让那个宫女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严懿卿忍不住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燕儿。”对方轻柔地回道,声音很好听。
“燕儿,哦,你是服侍皇帝的吗?”
燕儿笑了,点点头。
她看着燕儿,一直面带浅浅的笑容,却好像不愿多说话的样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在这个新的地方,她还要再好好摸索一番。
废了老大的劲,好不容易穿上了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严懿卿总算是松了口气。
再次站到刘彻面前时,严懿卿注意到他的眼光不对了。先是震惊,然后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只是眼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离开。而在一边的春陀很快就低下了头,似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严懿卿不明所以,只想打破这种气氛,笑了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看着我啊?”
“呵呵,你的胆子还真大啊,”刘彻笑着对严懿卿道,“一直以来只有一个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朕说话。”
“谁啊?”严懿卿好奇了。
刘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问:“你还是有些怕朕吧?”
“咦?这都能被你看出来?”严懿卿有些小小的吃惊。
“呵呵,要不然朕还怎么当这个皇帝啊。不过,你怎么可以直呼朕为‘你’呢?这个可不好,要叫‘陛下’。”
“啊?”严懿卿想,不会吧,这多难过呀。不过,唉,入乡随俗吧,反正也就满足一下这个皇帝的虚荣心吧。“是,哦,不。诺!陛下。”严懿卿学着汉朝人的方式说着。
“哈哈哈——”刘彻开心地笑了,“来来来,”他招呼着严懿卿,让她坐下来。
严懿卿很开心。爷爷的,坐地上,多好玩啊!
刘彻故意严肃道:“你怎么不谢恩呢?”
严懿卿也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作势要站起来,刘彻赶紧拉住她,道:“好了好了,朕逗你玩呢。呵呵,朕想听听你是怎么来的?还有,未来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个话题一打开,严懿卿话就多了,她和刘彻面对面地长谈起来。但是,她小心地避开了那些与这一朝有关,特别是与现在还活着的人有关的事情。那会很伤人的,不是吗?
当历史与未来真的碰撞了,也只是言语而已,随着声音的消失而消失。当古人真的听到了未来的事,大约也像我们读历史书一样,像看着与我们毫不相关的一出戏。那里的人们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为他们的一切叹一口气。隔着遥远的时空,我们就只能行走在那个另外时空的边缘,遥望那里的一切,却并不会彻彻底底地大悲大痛。
历史和未来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而严懿卿不会去想那么多,她只是说着她所知道的一切,听着刘彻说他所知道的一切。
整整一夜,承明殿灯火未熄。
将军府。
屋里的灯光还亮着,卫青一个人坐在桌边。桌子上烛火忽明忽暗,飘忽不定,好像有谁在对着它轻声说话。他摇摇头,撇开白天的那些作战计划,只是紧皱着眉头,推开了面前的窗户。
月凉如水,在地面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月光轻抚着那扇紧闭的门。雕栏仍在,凭栏人却已经永远地消失了。那正对自己房间窗户的房子……
那一生一世唯一的挚爱只留下曾经的回忆,那绝美的容颜只剩下无力的影像徘徊在记忆深处,那曾经刻骨的伤痛只余下绵绵不绝的思念、悔恨和无奈。
“……”他无声地喃喃道,在心底唤着这个挚爱的名字。熟悉而又陌生,遥远却又如在附近。
他走出房间,踏着一地月光,不顾冬夜彻骨的寒冷,在庭院中呆呆地沉思着。那一屡香气,还在胸中缠绵荡漾,好像是做了一个悠长悠长的梦……
他坚信这是一场梦,一场忧伤的梦,梦里她走了,而他,还还在等她。
从十六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之后经历的那么多年,却只有小小的一段可以供他现在来回忆。可能,她根本不属于他,她也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出了轨的命运,不小心和他的命运有了个交叉点。但,仅仅只是那个小小的交错,却成就了他一世的悲恋。
仰天长嘘,却无力与天命相抗。
也许,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吧?为什么心里会有些奇怪的感觉呢?
夜,更凉了,可是,冰了的心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月色如银,月凉如水,月语如吟,轻轻地,诉说着亘古流传的誓言。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大地,未央宫沉浸在这一片温暖之中。冬日的温暖给人一种被包围在皮草中的感觉,毛茸茸的。呵呵,真可爱,像抱着一只小兔子一样。
严懿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大大的床上。窗外的阳光正透过窗棱照在床上,小鸟唧唧喳喳的叫声也融在这片阳光里。她坐起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啊——
然后,环顾四周。
雕龙绣凤,富丽堂皇,而黑加红的主色调,又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真的是在皇宫里呢。昨天的一切难道不是梦?
严懿卿呆呆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倚窗而立,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真是疯狂的事件!穿越时空!或者说是一个奇迹?
真的有奇迹!而且偏偏发生在严懿卿这个不相信奇迹的人身上。难道是因为老天赌气一定要证明给她看,才安排了这一切?而选中了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那是什么呢?
“主人,您醒了?”
严懿卿被甜甜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回过头,看见昨天替自己换衣服的女孩。对了,她叫燕儿,眉清目秀,行动如弱柳扶风,比她见过的所有淑女都淑女,这样的女子肯定很受男人喜欢吧。哦,莫不是,汉武帝也宠幸过她?据说汉武帝十分好色,史书中不是说他把后宫全部的女人都搞过了吗?噢~~~~~MY GOD!真奇怪,他怎么还活了这么久?
严懿卿仔细想想,汉武帝还挺帅的,也不算糟蹋了人家小姑娘啦。不行!怎么可以为这种大色狼说话?这种男人应该是最可恶的才对。
“主人?”燕儿见严懿卿不语,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啊?”严懿卿回过神,“你,你叫我什么?”
“主人。”燕儿低下了头,“是陛下吩咐的,陛下让燕儿服侍主人。”
“啥?”严懿卿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辈子除了老妈,还没有被人服侍过呢,“不用了吧,你别开玩笑了,人人平等哈。”严懿卿好心地说。
不料燕儿就跪下了,急切地道:“主人请不要嫌弃燕儿,燕儿虽然驽钝,但还是会尽心服侍主人的!如果您不要燕儿,陛下一定会怪罪燕儿的,那燕儿肯定会受惩罚!请主人收下燕儿吧!”说完就开始磕头。
“啊!不要!不要!不不不!你别磕头啊!吓死我了!”严懿卿赶紧上前扶起了燕儿。她还真是领略到了仆人的谦卑和皇帝的绝对权力。
“好了。”严懿卿笑着对燕儿说,“只是你别叫我主人,这太可怕了。我们未来不能这样的,这涉及到人权的严重问题。看你肯定比我小,就叫我姐姐吧。”说完严懿卿就狂笑了。明明人家比她大两千多岁呢,她就让人家叫她姐姐,狂赚啊!!!
“这,这怎么行?”燕儿有些惶恐。
“没事,你私下里对我这样就行了。就算是,我的命令吧。”
既然严懿卿这样说了,燕儿只能乖乖回道:“诺。姐……姐姐。”
“这就对了。”严懿卿开心了,“咦?对了,你们皇帝呢?”
“啊?哦,您说陛下,当然是早朝去了。”
“哦,是啊。”严懿卿想起来古代的皇帝的确是要早朝的,“那现在几点了?”
燕儿没听懂,愣愣地看着严懿卿。
严懿卿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时代是没有这种说法的。自己好像有表的,在包里呢。于是她说:“没事了,麻烦你去把我的包都拿来。”
“您的包,陛下已经叫人都搬到皇后娘娘的寝宫里去了,陛下特别嘱咐皇后娘娘要好好款待您呢。”
“哦,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严懿卿有些糊涂地问。
“这里是承明殿的偏殿啊,是供陛下劳累时休息用的。”
“啊?怎么?”这下轮到严懿卿吃惊了,她突然看着自己刚才睡的床。
龙蟠其上,金碧辉煌,而且大得足够睡十几个人,难道?严懿卿疑惑地看着燕儿。
燕儿会意,小声地说:“这是陛下的龙床,是不可以让别人睡的。但是,昨夜陛下看姐姐太累了,就让您睡在上面了,还谴走了所有的人,只留燕儿在这里伺候。陛下嘱咐说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会很麻烦。”
“我明白,这不是谋反之罪吗?我不会那么傻的。”严懿卿笑着说,“好了,好妹妹,你先走吧,我到处转转。”
“那,不要燕儿陪吗?”
“不用啦。我想自己一个人理理思绪。你先去把我的房间收拾收拾,我的包就别动了,你也打不开的。好了,谢谢你!”严懿卿露出能颠倒众生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衣服,把还在对着自己发呆的燕儿丢下就跑了。
“哎,您,您还没梳头呢?”燕儿在身后大声叫着。
“没关系的。”严懿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阳光明媚,但却丝毫不刺眼,冬天连太阳都没有多少元气了呢。
严懿卿一边走着,一边摸着自己的脸,她很想找一面玻璃的镜子看看自己一夜没卸妆的脸现在惨成什么样了。唉,连这一脸的彩妆都穿越了时空呢。可是,这个时代哪来的玻璃镜子呢?真苦闷,太不方便了。
一身汉服的严懿卿站在草地中央,用绢制的鞋狠狠抠着地上的土。不是高跟的,却是平底的,穿起来真不爽呢。
不过这衣服,仔细看看,是浅粉色的,上面绣了金丝,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虽然行动太不便,可是,好漂亮啊。能穿上这样的衣服也该是一种荣幸吧……
叹了口气,严懿卿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回忆着从昨天到今天的所有事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这一切究竟为什么会发生?严懿卿参不透这么深的谜,她即便再聪明也没有一眼道破时空秘密的能力。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大概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想想昨晚和汉武帝聊得还真开心呢。在被无数蜡烛照亮的大殿里促膝而谈,虽然她明白自己和汉武帝都不能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但都在认真地听着。
烛光下他温柔的眼神,好像是谁?有谁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呢?爸爸?表哥?堂哥?还是某个被她追过,又被半途抛弃的男生?
“你怎么在这里?”
严懿卿猛地抬起头,看见了昨晚烛光里的那双眼睛,脸“唰”地红了。“啊?我,我,我随便走走啊。这里是哪里啊?”
“呵呵”,刘彻露出好看的笑容:“这里是朕最喜欢散步的花园呢,就在承明殿后面,再往后走就是后宫了。朕送你去皇后那,看看皇后给你安排的怎么样。”
“好啊。”严懿卿立刻开心地答应了,她也好想去看一看历史上的一代名后卫子夫呢。
突然有个小太监匆匆而来,跪下了。“启禀陛下,卫将军有要事求见。”
刘彻一愣,道:“没有要事也不会求见啊。知道了,宣。”然后转头,“春陀。”
“陛下。”春陀站到刘彻身边,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刘彻的意思了,小心地道:“是不是先把严姑娘带去?”
刘彻点点头,对严懿卿道:“你先去吧,朕办完事就去。”
严懿卿点点头,虽然她心里有些疑惑:来的是不是就是卫青呢?算了,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的。严懿卿想了想还是跟春陀走了。
卫青跟着小太监来到刘彻身边,深沉的声音恭恭敬敬地问了安。
刘彻问道:“什么事?”
“是前方的军报。”卫青答到,抬起头,趁着刘彻不注意的时候,看了一眼那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疑惑。但是,在刘彻面前,他不得不隐藏自己的心情。
“好,我们到承明殿详谈。”
卫青回过神,看见刘彻疑惑的眼神,赶紧低下头,跟着刘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