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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流星坠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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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光六年,(卫青)拜为车骑将军,击匈奴,出上谷;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出云中;太中大夫公孙敖为骑将军,出代郡;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出雁门:军各万骑。青至龙城,斩首虏数百。骑将军敖亡七千骑,卫尉广为虏所得,得脱归,皆当斩,赎为庶人。贺亦无功。唯青赐爵关内侯。是后匈奴仍侵犯边。语在《匈奴传》。”
《汉书卷五十五卫青霍去病传第二十五》
平坦的大草原在黑色的天空下一望无际地伸展着,和天相接。
没有天,没有地,一切都在黑暗之中。
只有风,轻轻地,却也有些凛冽。也许,草原上的风都是这样的。
这样的天地是否亘古存在,不论时间,日月更替,不管空间,沧海桑田,只是固执地凝固着自己的容颜……
一颗流星毫无预兆地划过天空。
长长的彗尾撕裂了天地的黑色,点亮了无尽的黑暗。
流星的影像落在一双黑色的幽深瞳孔中,随即消失。
“是流星啊……”卫青在心底深处长叹一声,记忆在一瞬间飘向远方,那么遥远又那么真实。
“将军。”看到卫青一直出神地望着天空,在一旁的副将小声提醒。
“嗯?”卫青回过神,有些恼怒自己一时的走神。
“将军,离茏城已经不远了,不出半个时辰应该就可以到了。”副将继续说。
“好!我们这次杀到茏城,就是要给匈奴一个措手不及。”卫青回过头,吩咐后面的士兵:“通知各队,加快速度!”
“诺!”士兵一点头,策马向后奔去。
卫青望着眼前的黑色,是的,不久就可以打破这黑暗了……
“驾!”他一挥马鞭,黑色的骏马撒开四蹄,如箭一般冲入夜幕。后面的军队瞬间已加快了速度,跟着自己的将军向茏城进发。
黑暗阴湿里“哧”地一响,一点火光亮了起来,成了这个地窖中唯一的光源。映在光下的是一双浑浊的蓝色眼睛。
一阵铁镣的响声。
一根蜡烛、两根蜡烛、三根……
地窖里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
这里是个祭坛,由白色石头堆砌而成,甚至墙壁和蜡烛也是白色的,一种空洞而茫然的白。而那个坐在祭坛中心的女子也是一身白衣,苍白的脸上是沉静而冰冷的表情,但尽管如此,她绝美的容颜仍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插好最后一根蜡烛,祭司老者转过头看着这个女孩,才十六岁,却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十年,难道这就是注定的代价?
轻声叹息了一下,老者把晚饭端给女孩。
女孩静静地看他做好一切,然后如往常一样用匈奴语道了声:“谢谢。”
老者抬起眼睛直视着她,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她面前,盯着她,苍老的声音在地窖中荡漾:“你都看见了?”
女孩浅浅一笑,波澜不惊地反问:“看见什么?”
老者低沉地道:“那颗星已经坠天了。”
女孩没有回答,眼中却是风云变幻。
老者也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如诉说洪荒时的预言一般地道:“命运的守护者即将归于毁灭,中断了十一年的命轮重新开始转动,时空将被扰乱,而你,是破坏这一切的先知。”
声音回荡着,像是深渊中令人恐惧的命运。
女孩冷冷地沉默着,时空交错,那是不被允许的,可是,她别无选择……
地窖里静静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唉,我终究还是老了,老了,守不住命运啦。”老者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结果了我?”女孩终于忍不住问。
“我想过,可是你刚来时,才六岁吧,那么小的孩子,而且决定了反抗命运的人自身要付出的代价也已经很巨大了……”
“可是,只要我存在,你不就……”女孩心中有些不忍,这个十年来唯一对她好的人就要离开了,那颗巨大的流星就要带走他了,命运最后的守护者。
老者笑着,步履蹒跚地走了,烛光中,他白色的长袍显得那么凄凉。
女孩冷漠的眼中湿润了,她转身在祭坛上跪了下来,用自己的心灵继续看外面的世界。
那里,充满了血与火,仇恨与撕杀。
那个人,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要来救她了吧,命运的轨迹将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偏离原先的方向,走向未知……
“将军!匈奴在这里所有的抵抗力量都微不足道,已经被我们全部歼灭了!!”
听着副将的报告,卫青紧锁的浓眉终于放开了一些。他预料的没错,这里果真没有什么守兵,匈奴已将大批军队调去对付李广了,果然是树大招风啊。他卫青这次大概就是因为没怎么被对手放在心上,才能有这样的成绩吧。想到这里,他的唇角有一丝自嘲的微笑。
他看着面前血与火的世界,这是他开始成就自已的地方,他要成为战场上的神,把匈奴人彻底地打败!
“卫青,朕相信你!”
脑海中是临走前陛下对自己的嘱托。从十几年前,陛下就开始策划有朝一日能打败匈奴,现在只是一个开始。陛下心中装的是整个大汉,还有……
“将军!”突然有士兵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卫青擦了擦额上的汗。
“将军。这里发现一个地窖,里面有……”士兵的脸上出现一丝惊恐的表情。
卫青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士兵带路,向地窖走去。
这里是战场上唯一安静的地方。士兵分列地窖口的两边,都在低声说着什么,看见卫青来了,立刻肃静,全都站得笔直。
“到底怎么回事?”卫青看着那个深深的泛着点点火光的地窖口问。
“报!”一名士兵出列。
卫青看着他,问:“你知道?你刚才下去了?”
“是!我们小队刚才下去,看见一个匈奴老者的尸体,已经抬了出来。”士兵说完指了指不远处。
卫青看了过去。
老者的白衣在夜风中飘了起来,仿佛亡灵的手在起舞,混合着不远处的血雨腥风,散发着一种诡异。
白衣?卫青心中有了疑问。他走过去,看着这个老者。
安详的脸上皱纹已经很多很深了,该是年龄很大了吧。脸上的表情是视死如归?不对。是一种完满,一种心无所牵、事有所终的满足。
卫青读不懂。
“将军,他应该是个祭司。”身边的副将提示着。
“祭司?”卫青有些吃惊,再看看老者的装束,果真和一般的匈奴人都不同。
“把他就地埋了吧。”卫青向身边的士兵说。然后,走回去问下去过地窖的士兵:“下面怎么了?”
“回将军,下面,下面一股香气,还有……”
“香气?”卫青心中一动,急吼吼地问,“还有什么?快说!”
士兵赶忙说:“还有,有一名女子,也是白衣。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
最后的话音消失在卫青的脚步声中。
所有的士兵都有些吃惊地看着将军的行动,他快速地、义无返顾地奔向地窖。
“将军小心!”副将着急地跟在后面小跑,一边招呼着后面的士兵:“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
后面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二十几个人也随着卫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