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大汉遗梦（懿篇）<即（上部）修改稿>》凌星宇

25、二十五、开在两千年前的演唱会

　　窗外，月上树梢头。只是那枯枝，在夜中的颤抖，却让人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
　　凤池，那池水，无风自动，一圈圈的涟漪，一直荡漾到湖底深处——那白色的墓碑旁，然后，奇迹般地消失。
　　有什么，开始了？
　　夜中，是无尽的寒冷。

　　严懿卿一大早就很安静，霍去病觉得真是奇怪，怎么了嘛？“我们今天去玩蹴鞠，好不好？”
　　“我好累。”
　　“那我们去骑马？”
　　“没心情。”
　　“那，去放纸鸢？”
　　“不高兴。”
　　“那看看书吧？”
　　“不愿意。”
　　“那，那，那听你唱歌？”
　　“嗓子哑了。”
　　“那，那……”
　　“好了，霍去病，我今天什么都不想做。我觉得不舒服。”严懿卿没精打采地说。
　　“对啊，你脸色好白。怎么回事？要不要叫御医？”霍去病关切地问。
　　严懿卿摇摇头，她一直在想刘璎是怎么被刘彻杀死的。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霍去病提高音量。
　　“很吵啊。”严懿卿怒目相视，“你没看我正想事吗？”
　　霍去病认真地看着她：“想什么？刘璎？还是我舅舅？”
　　卫青？对啊，唉，要是是卫青那样抱着自己该多好啊。严懿卿又开始乱想。
　　“你到底有没有看见我的存在啊？”霍去病生气了。
　　“唔？”严懿卿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霍去病真要晕过去了。
　　“对不起啊，你别生气了。”看他脸色不对，严懿卿连忙笑着说。
　　“算了，我什么时候会生你的气？”霍去病低头说。
　　严懿卿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连忙道：“好了，我们不要吵了，想想今天做什么吧。”
　　“我刚才都说过了，就那么几样嘛。”
　　“是啊，在皇宫里时间久了真没劲。”
　　“不如，我们出宫？”
　　“真的？”严懿卿连忙跳了起来。
　　“对啊，过段时间我会回家，看看我爹。”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严懿卿一叠声地说，一边还摇着霍去病的手臂。
　　“好了，好了，只要陛下同意就行。”不顾被摇酸的手臂，霍去病开心地笑了。
　　“没问题，我去和他说。对了，我跟你说，”严懿卿看看周围，附在霍去病耳边小声地嘀咕。
　　“真的？你梦见，唔……”他的嘴被严懿卿捂住。看见严懿卿警告的眼神，他连忙点头会意，听她继续说，慢慢地，他紧锁了眉头。
　　“怎么？不可以吗？”严懿卿撅着嘴问。
　　“不是。可这飞天神教……”
　　“怎么了？很可怕吗？你是不是怕了？”
　　“才不是呢……”
　　“你们在做什么呢？”卫子夫走了进来。
　　“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连笑容都一样，真默契。
　　笑着摇摇头，卫子夫道：“好好地一边玩去吧。”
　　“是！”说完，两人飞一般地不知去向了。

　　红灯高照，这日，是平阳长公主的生日。
　　生日宴会在后宫举行，于是，佳丽们个个花枝招展，金玉装点，香气扑鼻，莺声燕语，真是世间美女的集中地，即使天宫中也不会有此等场景了吧。大殿中万烛共辉，照耀着黑色的天空也为此明亮起来。刘彻、卫子夫和平阳公主坐在最上位观看节目，而其他的妃嫔、公主等人则在侧按序就座。
　　此时，歌舞已过，作为卫皇后的亲戚，卫青和霍去病正式出场。
　　本来，卫青并不想在众人面前如此表演，无奈霍去病倒是想趁此机会和舅舅比试比试。其他时间舅舅都太忙，现在这个机会怎可错过。再加上平阳公主的软硬兼施，卫青只得同意。
　　看见英武的卫青和霍去病出场，众多美女们不住称赞他们。
　　王夫人笑着对卫子夫道：“卫家果真人才济济呀，一下就出了两位将军。”
　　“想是王夫人糊涂了，”卫子夫笑道，“只有卫青一人是将军呀，怎么有两个呢？”
　　“去病迟早呀，也是将军，由陛下对他的宠爱就可看出。”
　　卫子夫脸上笑意愈浓。
　　周围的女子只顾发出惊叹声，脸上都是一副沉醉的表情。
　　刘彻笑着对卫子夫说：“看来卫青和去病吸引力还挺大的。”
　　卫子夫忙陪笑道：“陛下说哪里的话。”
　　眼神交汇时，浓浓情谊轻易可见。刘彻握住卫子夫的手，对她微微一笑，卫子夫也还以微笑。
　　王夫人看在眼里，脸上笑容渐淡，但立刻又堆上了新的笑容。

　　还在后台的严懿卿看着那些美女们兴奋的表情和尖叫，不禁感叹：原来fans从古至今就有了啊。
　　不过，自己还是第一次看见真的比武耶。只见剑光闪烁，卫青的“流光”和霍去病的“赤练”在一起舞出如狂蛇一般的剑花，而两人的身形快到几乎看不清。严懿卿茫然地看着翻腾跳跃的两人，觉得头都晕了。卫青那一招一势虽守实攻，步步稳扎稳打，杀伤力却也很大；而霍去病招招是攻，丝毫不留退路，攻势凌厉。第一次看见卫青舞剑的样子，那样严肃，眼中虽无杀气，却也透着狠意，他的眼中是剑光的关系吗？怎么那么亮呢？那样子，不知道刘璎有没有见过，如果有，自己也该有记忆的。有吗？严懿卿的眼有些模糊，好像，有吧，在什么地方看过他舞剑？
　　啊？严懿卿轻轻捂上了嘴，自己什么时候竟以刘璎的记忆来判断自己的记忆了？
　　“听说以前卫将军拜过江湖上的高手为师，所以剑法精道，而霍大人则是卫将军教的。”
　　闻声回头，是李延年。严懿卿道：“原来，卫将军也曾行走江湖。”
　　“这我倒不十分清楚，”李延年笑道，“也只是听说而已，我对江湖之事全然不知。”
　　“哥哥，哥哥。”童稚的声音响起，严懿卿低头一看，是李妍。“管事的说了，下一个该严姑娘了。”
　　“叫我姐姐就好了。”严懿卿俯身对小女孩说，看见她甜甜的笑，心里就是一暖。
　　“好了，严姑娘，该你啦。”
　　严懿卿回头看看，那两个人竟已比完了，台下是欢声雷动。
　　卫青和霍去病走回后台，卫青是满脸通红，而霍去病是兴奋地大笑。
　　“你们真的很厉害。”严懿卿赶紧迎上去。
　　“唉，下次再也别有这样的事了。”卫青冷冷地道。
　　“哈哈，舅舅是害羞了吧。”霍去病一边擦着汗一边道。
　　卫青也会害羞？严懿卿看着他的脸，不禁一笑。
　　卫青见她笑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有霍去病还在一旁打趣舅舅。
　　“好了，我要上场了。”严懿卿对他们眨眨眼。朝着那灯光亮的地方走去，她脱下外面的长袍。

　　就在严懿卿出场的瞬间，全场安静了，是惊呆了。
　　只见严懿卿穿着白色紧身背心，上面带有亮片装饰的骷髅LOGO，下面是贴身的牛仔裤，脚上踩着GUCCI的红色亮片高跟鞋。而台上那两个不是很大的黑色箱子竟然发出奇特的音乐声，比起大汉的音乐，要有劲多了，让人突然就有想跟着节奏动起来的感觉。那个舞台中央的女子领子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声音竟然就大了很多。好奇怪啊！
　　好久没唱歌的严懿卿兴奋地过着这把瘾，幸亏带着小型音箱和麦克风，本来准备在旅行中和同学一起high一下的，现在倒有了这个用处——一定要把这帮古代人震翻天。她跳着劲舞，配合着快歌，哈哈哈哈，爽啊。亮片在身上，在脚上，灿烂着一地的光辉，令人旋目，而她令人晕眩的舞步更是勾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音乐，这样一种舞蹈。

　　后台李妍试着在学严懿卿的舞步，和李延年笑在一起，其他的乐工们也都笑着学。而台前那些美女们都笑着，有的在谈论，但大多数的人在拍手。刘彻用手轻敲几边，跟着节奏，面露喜色。卫子夫则一直盯着严懿卿红色的高跟鞋看。王夫人用手捂着心口，悄悄地跟着曲子在哼。哼错了，就偷偷地笑。已经回到座位上的霍去病不住地跟着节奏拍手，他的声音大概是最大的。而卫青，静静地看着她优美的身影，眼中是一种惊艳。可是，她的舞步，为什么有一种决绝的味道？她心里应该不开心吧，可是却听不懂她在唱什么。
　　那舞步，混合着月光，踩碎了绵长的距离，那香气，散发到一天一地，是绝美的悲伤……

　　摆好最后一个pose，严懿卿鞠躬。
　　台下掌声如雷。
　　“谢谢，谢谢。”严懿卿对大家招手，示意不用再拍手了。好不容易掌声停了，严懿卿笑着说：“我要祝平阳公主生日快乐！也要谢谢卫皇后举办了这么盛大的生日宴会。”她看着盛装的卫子夫微笑着坐在那里，而刘彻的手和她拉在一起，突然就哭了出来，“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严懿卿努力笑着，挥去“巫蛊之惑”的阴影，通过麦克风说：“我希望陛下能永远都对自己的皇后那么好。”
　　对视一眼，卫子夫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刘彻笑了：“朕自己选的皇后，怎么会对她不好呢？”
　　台下笑声一片，刘彻也笑了。整个汉宫，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快活。
　　“下面，我要唱一首歌，送给这里的一个人。”严懿卿微笑着说，眼光却不经意间看向卫青。“这首歌的名字叫《千年之恋》。”
　　歌声婉转，虽然不是很明白歌词的意思，可是也听到了几句：“……爱穿越时间/天空相隔千年/错落悲伤漫天……千年距离/我还是爱你/忘不了在我心里/全是你的印记……”分明就是情歌呀，而且这也太明显了，严懿卿根本就是唱给卫青听的，她一边唱一边哭，眼睛却不曾离开卫青。
　　时间在那一瞬间好像不存在了，只有她的歌声，她的眼神，但能懂的却有几个人呢？
　　卫青终于不再回避，一直看着她了。严、懿、卿。卫青心里读着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执着呢？真傻啊。这样做，何必呢？不值得的啊……
　　满天的星光照耀着大地，将这爱的誓言散播到时空两岸。原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不管两千年前，还是两千年后，爱他的心情从来都没有变过。所谓“永恒”，不过如此。
　　是因为太悲伤的原因吗？是因为泪水流了太多的原因吗？为什么眼前开始模糊了呢？头好晕，好晕……
　　“卿儿！”
　　看着严懿卿毫无预兆地晕倒在台上，刘彻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卫青和霍去病也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台下众人看着这三个男人的举动，面面相觑，卫子夫已经呆在那里，而平阳公主脸上则是一脸难以察觉的落寞。
　　三个男人也惊讶于对方的表现，但看严懿卿的样子，也不好再管他们之间的事情。
　　“严姑娘？”霍去病急得汗都出来了。
　　“看样子是中毒了。”刘彻的脸色是愤怒得可怕。
　　“的确是中毒，是‘三日笑’。”卫青强压下怒火，冷冷地说。
　　“三日笑？”谁这么卑鄙，竟用这样的毒？这种毒无色无味，而人一旦不小心吃下这毒，便只得三日性命，所以江湖人称“三日笑”。可是这样的毒应该只有江湖中人才会有，怎么会在宫廷中出现呢？
　　严懿卿脸色已经不是苍白了，而是泛着浅浅的紫，诡异得可怕。
　　卫青伸手迅速点了她几处穴道，防止毒性扩散。
　　看着严懿卿的样子，刘彻猛然立起，声音中是难有的狂怒：“来人！都愣在这里干什么？去叫御医！快！”刘彻暴怒的样子吓得众人连忙跪下，只有春陀勉强控制住双腿的颤抖，跌跌撞撞地跑去找御医。
　　连平阳公主也怔住了。她的弟弟，就像一头愤怒的老虎，全身都蓄势待发，准备在发现敌人时一招将其毙命，他的眼中有火在燃烧！为了那个从未来来的女子？！而她心爱的男人此刻也正跪在那个女子身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感到他的平静中蕴藏的烈火。这个女子，刘璎的转世？为什么她就能这样……平静了自己的心情，平阳走上前去。“陛下！”她轻柔地劝着。
　　刘彻看了她一眼，眼中怒气仍是难消。
　　“陛下！现在先将严姑娘扶进内室吧。”平阳道。
　　一语提醒了已经忘了方向的刘彻，而卫青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没有像往常那样请示刘彻，他迅速抱起了严懿卿。
　　“舅舅？”霍去病看他舅舅，不禁也有些吃惊。
　　刘彻一把抓住卫青，平阳连忙扯了扯他，刘彻慢慢松了手。
　　卫青的目光只是看着怀中严懿卿的脸，心急如焚。
　　平阳连忙轻轻牵住刘彻的衣角，带着他走。刘彻什么也没说，只得随后。

　　次日。在御花园中疾步而行的春陀和张汤好不容易赶上了刘彻。“陛下，廷尉属张汤张大人求见。”
　　刘彻回头，由于一夜没睡，眼圈黑得厉害，再加上仍旧愤怒的脸色，吓了张汤一跳，连忙低头敬听圣上之意。
　　“张汤，”刘彻声音冷到极点，“去查是谁居然在宫中用‘三日笑’害人。查出后，哼，朕要严加惩办！朕要诛他九族！”
　　张汤刚想问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但一看刘彻的脸色，额上的汗便滴了下来，只得称“诺”而退。
　　春陀在一旁也不敢说什么，眼看着刘彻拂袖而去。

　　“陛下。”见刘彻出现，卫子夫连忙站起来，在一边的霍去病也急忙行礼。
　　刘彻挥手让其他人等都退下，来到严懿卿床边，看她脸色，紫色已经退去，但依旧是苍白的。“她怎么样？”
　　“回陛下，严姑娘已经比昨日好许多了。御医说她天生体质便好，而且她身上似乎有某种神物保佑。”
　　“什么？神物？说的这么玄？”
　　“好像，是这个。”卫子夫轻轻抬起严懿卿的手腕。光洁的腕上紫水晶闪着点点光芒。
　　刘彻轻轻抚摩那一颗颗的水晶，每一颗都给人温暖的感觉。
　　“呃……”
　　“卿儿？”刘彻看见严懿卿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声音里顿时充满了欢喜。
　　卫子夫拉拉霍去病，轻轻转身走了，霍去病虽不甘愿，无奈也只得跟姨母走了出去。
　　“是，你呀。”声音是虚弱的。
　　“是朕，朕来看你。”
　　看着刘彻这么担心的表情，严懿卿努力给了他一个微笑，道：“我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你知不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差一点性命就没了。”
　　“什么毒？”严懿卿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中毒，而且还不是食物中毒，是被人下毒，这不是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吗？
　　“‘三日笑’，是江湖上的毒，中了这个毒第三天就必死无疑。”
　　“那我怎么还活着啊？”严懿卿吓出一身冷汗。
　　“是卫青及时点了你的穴道，毒性才没有太大的扩散。”
　　“哦。”严懿卿微微一笑，好像这是他第三次救她了吧。
　　“朕现在派张汤调查此事，一定要抓出给你下毒的人。”刘彻说得咬牙切齿。
　　“那就该是三天前？”
　　“对。”刘彻看着她，握着她的手，道：“朕真的好担心。”
　　被他的手握着，觉得好温暖哦。可是，三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