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落凤坡上凤落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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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刺眼的绿芒快要触到净月身体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一道更加强烈的光影在眼前晃动，带着温暖的、灼热的气息。
她慢慢睁开眼睛，泪眼朦胧中好像有一团红艳无比的火云在远处飞速晃动着、流窜着。
绿芒与那火云疾速纠缠，晃得人眼花缭乱。
忽然一声清越的龙吟响彻天际，震得天上的黑云都颤了颤，那绿芒便迅速消失在隆隆夜色中。
而那火云落地，光焰散去，一个人影像是从万千红芒中走出来，仿佛是踩在层层浮动的彩霞之中，又仿佛是置身无数跳动的灯火之下。可是再仔细一看，那人身边似乎什么都没有，刚才那一切皆如幻影般消失不见。
“但是不管怎样……主子，净月很高兴……不后悔……”净月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所剩真气和功力全部渡给了容妃。
“姑娘？姑娘……”疾步赶到的萧正天一脸焦急……
黑云散去，明月归来。
半月湾中碧澜小筑前面的小院里，无数的红烛在风中慌乱的摇摆。
血镜上的影像已经消失，镜面合成一颗红色水晶球升至空中，化成一丝丝飘缈的雾气融入一条光带般的萤火之中，然后往北方的夜空极速漂流而去。
白衣紫纱的男孩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依旧双眸微闭，发丝飞舞。
清幽柔和的星光再次洒满苍苍莽莽的落凤坡，深深浅浅的野草染着银色的月华在漫天的星光下轻轻摇曳。
无数的流萤如滔滔江水般从夜空里飞来，落在山坡上萦萦绕绕，徘徘徊徊。
萧然的落凤坡上方像是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光环。
冥冥荧光中，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了整个山野。
半月湾之中，一个白色的优美身影临波踏水，疾速飞往湖水中心的绿洲。白衣上的红色牡丹在空中翻卷出凌乱的花影。
碧澜小筑前方的烛火已经熄灭，凄艳的烛泪在地上堆积成血一般的湖泊。
血湖中央，一个白紫相间的瘦小身影无力的倒在地上，他的嘴角、眼角、鼻孔、耳孔都溢出温暖的鲜血。
空气中漂浮着极淡的血腥味，又夹杂着极清的嫩竹幽香。
鲜血与嫩竹交汇的气息，是一种牵扯人心的蛊惑。
舞动的牡丹花影落在地面上，从中惊惶走出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惊恐地快速跑向八卦烛阵中心，颤抖着扶起地上那个孱弱的身躯，拍打着他细嫩的脸庞。
“傻孩子……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啊？……”
“呵……”
“都是师父害了你……呜呜……”
“师……父……原来……是……真的……”
“你怎么这么傻……”
“徒儿……很开心……”
“……”
后来有人说，中秋之夜，皇城五里外的落凤坡上飞来了无数的流萤，甚是奇异。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些流萤来自哪里，只知道它们是从东南方向的夜空里飘来，仿若一条巨大的银色绸带。
又有人说天有异象，不是灾祸就是福星。
山间野语，不知可信不可信……
八月十六日清晨，“正义公子”萧正天依旧策马回奔，只不过身上多了两样东西，一个婴儿，一盒骨灰。
而帝都皇城里却闹翻了天。
天还没亮，大批御林军就分别从四个城门奔流而出，在皇城内外四处寻找皇帝宠妃——容秋素的下落。
街上到处可见皇榜，内容皆与一夜失踪的容妃娘娘有关：知情上报者赏黄金万两；刻意隐瞒者株连九族。
御林军挨家挨户找人，昨日还喜气洋洋的帝都，今日已是人心惶惶。
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陛下对这位容妃娘娘无比珍爱，她进宫三年，恩冠三宫，宠绝六院，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是荣登后位的最佳人选，怎么会突然失踪呢？于是容妃失踪一事顿时成了酒楼饭馆里、大街小巷中的热门话题。
一家装饰精致的酒楼里，几个御林军刚刚搜查完毕出了门，便有人开始议论。
“听说陛下昨夜在灵月台宴请文武百官，后宫妃嫔均要出席，容妃娘娘一向受宠，难道她没去赴宴？”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首先疑问。
“我听说这位容妃娘娘生性喜静，不爱热闹，又怀有身孕，不去赴宴也很正常！”在柜台上噼里啪啦打算盘的掌柜接话。
“说来也怪，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另一个大腹便便的胖男人摸了摸胡子，继续道：“我有亲戚在宫里当差，他说四个城门昨夜都没有可疑的人进出，陛下在宴会结束后去珉秀宫看望容妃娘娘，可是躺在床上睡觉的人却是穿着娘娘服饰的婢女！”
“听说陛下发现娘娘不见之后，一时气急攻心，竟然病倒在龙榻之上，哎，还没见过像陛下这么痴情的皇帝！”又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扼腕长叹。
“就是！”衣着华贵的男人接话，喝了一口茶，不禁感慨：“陛下独宠容妃已有三年之久，六宫粉黛皆是摆设，娘娘为何还会失踪呢？”
“我看容妃定是被其他妃子所害，后宫尔虞我诈，娘娘专宠难免遭人嫉恨。”掌柜又发表了他的高见。
“皇家事物，复杂异常，不是我等能猜测明白的！”文士摇摇头，其他人皆长吁短叹。
皇宫之内，吊楼轩台，金油朱彩，碧瓦琉璃宫殿多，飞檐耸翠连阡陌。
宫人内侍皆在小心翼翼地拆除楼台轩榭上的红绸彩带，昨日的喜气盎然变成了今日的死气沉沉。
华荣宫内，锦帘绣帐，红毯朱墙，铜炉生烟，富丽堂皇。
宫人内侍皆屏息静气，地上跪了一群颤颤巍巍的太医和大臣。
金雕玉砌的龙榻之上，身穿明黄亵服的祀仁皇帝正喃喃自语。
“秋素……秋素……”昏迷中的皇帝额上冒出丝丝细汗。
“陛下……陛下……”一个妙龄美人坐在龙榻前焦急的柔声唤着皇帝，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用汗巾给他轻轻擦拭额上的汗珠。
皇帝双唇失色，愁眉紧锁，口中一直喊着“秋素”二字。
美人黛眉微蹙，转过身来，鬓发高挽，姿容秀丽，金珠流溢，凤羽飘舞，玉容羞花。
“李太医，为何陛下到现在还没醒？”美人望向跪在最前的一个老太医，语气既有责问又含忧虑。
“回娘娘，陛下是急火攻心气血受阻，导致昏迷。”老太医抬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偷偷瞟了一眼美人的神色，声音有些底气不足：“陛下已经服用了凝神静心的汤药，按理说早就应该醒了……除非……”
“除非什么？”美人凝眉，音调提高了几分，不怒自威。
“除非陛下心有所系，情难自已，甘愿囿于梦中，不欲醒转……”老太医说完垂首伏地，只觉冷汗涔涔。
美人心中一震，面色苍白，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恨意，不由以手抚额，一脸倦容。
“微臣斗胆，请娘娘回宫歇息。”另一个中年王太医开口，语气诚恳，“娘娘千金之躯，守在陛下榻前一日一夜，其情可表。但娘娘滴米未进，玉体违安，身心俱疲，若是再如此下去，臣恐娘娘凤体染恙。”
“恭请娘娘回宫歇息！”众大臣齐齐响应，其实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请这位珣妃娘娘回宫休息了。
美人有些疲累的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吩咐道：“珠璎，你留下来，本宫去去就回！”
“奴婢遵命！”帘外一个婢女欠身回答。
珣妃又拧了一块干净的汗巾敷在皇帝额上，再把他的手放进锦被，这才起身离开，走下龙榻又淡淡道：“李太医、王太医、胡太医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帮忙找人才是正经！”
“是！”众臣拱手作答。
珣妃颔首，带着几个宫女出了殿门，后面响起一片整齐的喊声：“恭送珣妃娘娘！”
皇宫之内，桂香清逸，天气初凉。草木摇落，凝露为霜。
珣妃刚从皇帝寝宫回到丽珠宫，就挥退了所有宫人内侍，独自端坐在铜镜前，黛眉微蹙，面色含忧。
为什么离心还没有回来复命？按理说事情早就该办完了呀！
恍惚间，一个玄衣男子悄然跪在帘外，声音沉痛压抑：“主子！”
“离情！”珣妃眉尖一跳，迅速起身，走出内阁，轻声询问：“你大哥呢？”
“大哥他……”玄衣男子悲痛欲泣：“死了……”
“什么？！”珣妃身形一震，脸色煞白，急急问道：“死了？！怎么可能？那，那她呢？”
珣妃睁大了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玄衣男子双眼赤红，声音断断续续地嘶哑：“我……我昨晚带人去接应大哥，在落凤坡发现了他的尸体……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死了，那个女人也死了，被火烧得面目全非，连尸体都被野兽咬得残缺不全……”
“唔……”珣妃长舒一口气，心又落回身体里，凝眉道：“你确定是那个女人的尸体？”
“确定！”玄衣男子忍住哀痛，从怀里拿出一只紫色手镯，上面刻有蝴蝶花纹，“这手镯戴在那尸体左手上，现在尸体已经被我们毁了！”
珣妃镇定地接过那只手镯，脸色恢复平静，喃喃道：“没错！这是陛下送给她的紫玉镯！”
“主子……”玄衣男子跪在地上，目光哀痛。
珣妃却灿烂一笑，走到玄衣男子身前，右手抚上他俊逸的脸，挑起他的下巴，静静道：“哭什么？你大哥是为我而死，我既答应他要好好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
“呜……”玄衣男子终于哭出声，张开手臂抱住珣妃的裙裾。
珣妃轻轻抚上玄衣男子的发丝，呓语般抚慰道：“乖……只要你好好听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听话……”
据大季朝史料记载：祀仁八年八月十六日，帝之宠妃容氏秋素失于珉秀宫。帝派人四处搜查，无果。帝怒恸交加，黯然神伤，卧床三月不起，珉秀宫所有宫女、内侍、守卫皆获罪。
此案成为宫内一大悬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落凤坡上凤落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