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忆昔青衫

2、试练

　　云念深回到别庄，王风已使人来唤过几次。下人见他回来，如释重负：“云公子，主人吩咐您一回来就马上为您更衣，准备出发。”
　　“更衣？要去哪里？”
　　“小人不知，只知门口有马车等候。”
　　念深无法，匆匆换上一旁备好的白色锦衣，出门上车而行。行至二三里外，见一宅院，占地甚广。园门上书“琪园”二字，笔势雄浑，显见得出自名家之手。园门早有人接着，见王家马车，亦不多问。进了二门，其中竟有一片开阔用地，铺有青石方砖，可见是一演武之地。走过演武场，经垂花门，方是花木扶疏，楼阁亭台。
　　王风身着便服，迎出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别人上赶着，你倒好，架子十足。”
　　云深正不耐烦，冷冷道：“在下虽落魄，却不愿效那等小人，车前马后逢迎示好。”
　　王风怒道：“你可知今天要见的是什么人？”
　　“云某愿闻其详。”
　　“兼是朝中实权人物，哪一个你也得罪不起，飞黄腾达是他们一句话，永不录用甚至丢了性命也是他们一句话。”他看看念深，口气放软道：“只要你好好表现，得个一官半职不为难事，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进去吧。”
　　念深迈步进了花厅，只见房中或坐或站有四五人，或奕棋，或观字画，神情悠闲。立定脚步，长身一揖，朗声道：“在下云念深，特来拜会。”却是无人答应。王风上前一步道：“云公子不认识吧？这位是兵部尚书于大人，这位是吏部长史万大人，这位是都尉李大人，这位翰林院詹大人，这位骠骑将军郝连大人。”又道：“各位，这就是我说过的云念深，云公子。”
　　众人神情漠然，只点头而已。翰林詹友士冷哼一声道：“王大人推荐的人，本该不错，却原来是个白衣，失望啊失望。”
　　念深见众人脸有轻视之色，不由暗暗冷笑：“狗眼看人低，今日非要狠狠教训你们一下，才知道人外有人。”
　　当下应声道：“大人的翰林官服果然漂亮，可否脱于一旁，让在下施上一礼？”
　　詹友士一愕，道：“这是何意？”
　　念深笑道：“只识衣不识人，世人大多如此，念深又岂能免俗呢？”
　　詹友士怒道：“你有何德何能，敢讥讽本官？”
　　“念深不敢，但敢问大人，可是天生就有功名在身？一介白衣，可为卿相，池中凡鲤，得势化龙，以衣取人，失之子羽。”
　　詹友士不答。旁边一人冷笑道：“小儿牙尖嘴利，未必有真才实学。徒惹人笑而已。”正是吏部万江林。
　　“万大人此言极是，空谈者未必有实才，不知我大宋开科取士，用的是何方法？”
　　“人人皆知科考乃用的是四书五经，儒家之学。”
　　“然则经书中可有治国安民之法，强兵兴邦之语?\"
　　\"儒家重视君臣礼义，兴教化之意，自然天下太平，王道不行不义之兵。”
　　“万大人此语可为迂腐，如宋襄公行‘义战’不识实务，害国害民。当今天下，辽国、西夏虎视眈眈，中原水旱灾害频繁，正需励精图治，以报朝廷。大人所谓俊才，文不能治一郡，武不能提一钧，只知青春作赋，皓首穷经，是百无一用也。”
　　万江林瞠目结舌，涨红脸说不出话来。
　　兵部尚书于承韬微微一笑道：“这位书生有点意思，照你这般说来，我大宋朝廷无人了。”
　　“念深并无此意，只是我大宋疆域广阔，物产众多。军民中豪杰智勇之士更是大有人在，只因门第出身不足高贵便无出头之日，此便是我大宋不如辽、夏之处。”
　　于承韬皱眉道：“小子不可妄议朝政。本官见你有几分才干，只是过于狂妄。看你好谈军事，如你能在郝连将军手下过得五十招，可堪一用。如不能，仍做你的白衣卿相去吧。”
　　众人见云念深文质彬彬，仿佛不堪一击，都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来。唯王风不动声色，悄悄对他道：“你把人得罪完了，郝连小子可不能再得罪了，他父亲官拜大将军，镇守边疆，举足轻重啊。”话未落音，只见云念深振衣而出，不由怒道：“这个疯子，不识好歹!”
　　郝连见云念深侃侃而谈,驳倒众人,不觉暗暗好笑.心知于承韬让自己挫挫对方锐气,暗骂老狐狸,云念深赢,是得罪自己,云念深输,自己也不过给人当了枪使.见云念深手执长剑,气势夺人,心中油然而生好胜之意,一挺银枪,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门前广场,拱手为礼.郝连笑道:\"远来是客,云公子先请.\"
　　云念深道:\"敢不从命.\"一抖手腕,挽个剑花,抢攻郝连右方.郝连后退一步,手中银枪暴起万道枪花,反攻云念深上盘.二人枪来剑往,斗于一处.众人只见银色枪花中剑光一道,虽弱不乱,寻隙反击,渐渐如匹练也似,反卷过来.不由失色.郝连见状,奋起平生绝学,枪花凝成一点,猛然大盛,云念深深吸一口气,持剑向花心刺去,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只听当的一声,二人一触即分,郝连银枪红缨纷纷落地,念深的虎口也见了一丝血痕.
　　众人正不知如何反应,只听一人笑道:\"各位,云公子的才能如何,已不用再试了吧?郝连将军,云公子,两位请入厅休息.本王还要请教.\"众人齐齐躬身道:\"参见恒王爷.\"云念深见来人缓带轻袍,气势悠闲,眉目俊朗.
　　猛想起一个人来.当今天子共有五子,最少者赵恒深得今上喜爱,他出身中宫,天资聪颖.皇上令他参赞军机.
　　襄理政务,风头甚至压倒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