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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似死时,死犹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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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让我好等啊!”晋子襄托着茶盏坐在金缕坊大堂的太师椅上,另一只手一派悠闲地摇着纸扇。
“不敢,”季黎提裙从门外走来,“路上遇上些事,有劳挂心。”
晋子襄一笑而过,闭着眼呷了口茶水,方才开口,“衣服已替你备好,去试给我看看。”
“给我准备衣服作何?”
“待会自会与你解释,先把你的脸洗干净吧,这副尊容实在煞我眼睛。”
季黎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多亏了厚厚的胭脂,才没让那只狐狸看出来。
金缕坊本身就是个金贵地,专为宫里的人定做衣裳,衣物自是少不了繁复的金丝银边,一身绫罗绸缎随着脚步便能铃铛作响。季黎被包了里三圈外三圈,头上脸上一番大工夫后,又被伺候地人半推着送到了二王爷面前。晋子襄便这么紧盯着她从里间走出,始终不开口说话。
“咳咳,”季黎尴尬地抚了抚发上的金钗玉冠,摆了摆身上的宽大裙身,“为何让我穿成这样?”
“嗯,”晋子襄站起身,缓缓迈着步子朝她走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在距离一尺的地方才止步。季黎垂着眼,看着晋子襄身侧的手抬起来,渐渐靠近她的脸,耳边还传来他带着热气的声音,“真美,黎儿真美,美得不可方物!”
此时天已昏暗下来,一辆马车带着“咕噜”声驶来,在金缕坊门口停下。
季黎抬头对上晋子襄的眼睛,“子襄,你今日穿着也十分考究,门外的马车换了宫车,你没和我商量过今晚有什么行动吧?”
“呵,这件事情怕是与你商量了,你不会同意。”
“哦?不妨一说,看我是否真同你猜测那般。”
晋子襄离开她一步,低声浅笑,“反正你迟早得知道,本打算等你上了车再说……今日一行,是你我大计的第一步。今日是皇上寿辰,我要你,代替二王妃同我入宫参加家宴!”
“家宴?”若是皇上大寿,怕是宫中张灯结彩,舞榭歌台,文武百官共聚一堂,场面不小,家宴?
“你可以这么认为。”
“……”季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如此,你可同意?”晋子襄低头看着她,那两片浓密的睫毛在她眼皮底下落下一小块阴影,煞是迷人,这般纠结,估计是绕在“家宴”二字中不能自已了。怕她没注意听,又强调道,“你顶的可是二王妃的位置,可曾想过自己今后会落入女人间的战场?”
“比如,邱知秀是吗?女人间的战争不伐残忍的手段,甚至有过于朝堂权势之争,”顿了顿,季黎轻勾嘴角一笑,“但是,这是条必经之路,邱知秀这靶子,正好先给我练练手!”
这话,放在以前的季黎身上,是绝对说不出来的,或者说,以前的季黎从未想过这些,她甚至在莫大的宠溺之下忘记了居安思危,以至于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但,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一次,足矣。
这话其实是在晋子襄意料中的,让他惊讶的是,“你居然敢在我面前说出这般话,把知秀当作靶子,怎么说,她也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
“子襄,”季黎上前,伸手替晋子襄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笑得暧昧,“自我住进王府,你总共去看过你的王妃几回?”
晋子襄沉默地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说辞。
季黎眨了眨眼继续说,“你瞧吧,你不爱她,娶她,是因为利益对吗?而现在,我于你,是最大的利益。”
“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当然,事实如此。更何况,我相信,我的回答更让你满意!”
“哈哈哈!”晋子襄大笑,一手快速抓住还停留在衣领处的手,“短短一月余,你便如此了解我,我该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默契非常的知己,还是应该杀了你……以绝后患?”
烛火闪烁,到处铺满布料的金缕坊中,掌柜下人统统退下,留给了二人足够的空间,门外有细微的马蹄声,马,似乎等得不耐烦了。
“你应该……好好抓紧我!你不会后悔!”
停滞已久的马车,终于迎上了两个主人,一辆宫车迅速离开了金缕坊。
远处树荫下,三个人影一晃而过。
天暗下,寿宴将开。皇亲国戚连同文武百官齐齐涌入朝臣殿,殿内灯火通明,桌案上美酒佳肴,舞池中艳色一片,腰肢曼妙。皇帝的寿辰,当真阵势浩大,如此家宴,常人还真真切切难以把控,说错一句说不定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此次入宫一举,怕是昭示着这段重新开始的人生,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二王爷在外举止一向合乎君子之礼,这厢他这般潇洒雅气地走进大殿,一身金边卷袖白袍衬得他更是气度非凡。皇孙大臣纷纷侧目迎接这道耀眼的光芒,谁料后头风景尤胜。
一袭艳紫薄纱广袖裙,精致的头饰下如瀑般的长发披在腰间,配合着妖媚的走姿,裙边随风翻滚带起一侧的发丝,叮当作响的金步摇声中,一张惊为天人的容貌缓缓从二王爷身后显露出来。
大殿中皆皆是倒吸凉气的声音,更有定力不够的人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酒。
“拜见父皇,儿臣来迟,愿父皇身体安康,与天同寿!”晋子襄拱手弯腰,言辞切切,眼角却不停地像季黎作暗示。
“民女参见皇上,愿皇上寿比天长!”此话一出,憋了许久的大臣们忍不住纷纷议论开了。
“这是谁家的千金,没见过啊?”
“今日皇上寿宴,不见二王妃出席,却是这个不明来路的女人陪同二王爷出席,成何体统啊!”
“以前没听说襄王身边还有这等尤物啊。”
坐在帘子后的当今万岁可是跟不上话题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臣子所谓何事,“子襄,为何不见王妃向朕请安。”
“禀父皇,儿臣的王妃身体欠安,恐不适赴宴。”
“那,方才与我请安的女子是谁?”
“她是臣的义妹,今日陪同儿臣出席父皇的宴会,也好为父皇助兴。”
殿下两人默契地转头对上视线。
助兴?什么助兴?我怎么不知道。
突发有感罢了,最终怎么发挥就看你了!
你……
“哦,义妹,朕之前不曾听说。”老皇帝当真是不打破砂锅不罢休。
“回父皇,那日在津淮街上,儿臣救下身受重伤的义妹,接到府中调养,后发现这位义妹着实天赋异禀,擅长多种才艺。故今日在父皇大寿中,特带义妹一同参加,也好替父皇助兴一番!”二王爷一番夸大其词下,两侧群臣看向季黎的目光除了惊艳有多了一分仰望。
“哦?有这等奇女子?”皇帝的声音里多了一份好奇,“来人,替朕掀开帘子,朕倒要瞧瞧子襄这回认的义妹。”
晋子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目光投向龙椅上的人多了一分别样的色彩。季黎闻言将头低下,只落下一缕金丝垂在额前,更添妖娆。
晋国皇帝承阳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一手搭在扶手处的龙头上,一手捏着酒杯,目光越过台阶,落在殿下金丝半掩的女子身上。不见五官,却觉得华贵金丝也不过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民女季黎。”季黎屈身又低下去一分。
“为何不敢见朕,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