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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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起来，拨通周颜的电话。
“啊？忘裙？”电话那端的声音满是惊讶。毕竟这是这么久以来，姚忘裙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
“嗯，是我。”
“有、有事么？”
“……”姚忘裙想了一下，突然换上一种轻快的语调欢天喜地地说：“周颜，我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小孩随地大便，蹲着蹲着就坐倒了，蹭了自己一屁屁吼吼哈哈哈……”
周颜等到姚忘裙干巴的笑声停下，才回道：“这个你下午和我说过了，而且一点儿也不好笑。忘裙，你不开心？”
姚忘裙捧着电话一言不发。她又处于迷茫的状态。
“发生什么事了么？”
楼下传来争吵声，父亲不耐烦的声音，和母亲咄咄逼人的追问。隔着很远的距离，语速又极快，根本听不清他们在争吵什么。显然，父亲执拗的态度为母亲脱下了长久披着的“贤妇”假波，昔日刁蛮的陶澜原形毕露。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口水仗。
一个是护女心切的苍鹰，一个是执著着某个理由不肯言明的雄狮。
姚忘裙不说话，周颜在电话那端听见了男女吵架的声音，于是似乎了然一切地说：“忘裙，有些事情每个家庭都会经历的，冲突，矛盾，甚至是，背叛，我不清楚你的家庭现在处于什么处境，但这些都会过去的。”
“过去？”
“家庭是强力胶，越是挣脱，就越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无法割舍。”
姚忘裙好想告诉周颜，有那么一道坎，她的家庭过了几十年也没有过去。有人说，过去，无非分为过得去、过不去两种。她的家，勉勉强强，靠伪装，靠忍让，过得去。可某一条深长的裂谷，自诞生就裸露在地表之上，那道巨大的沟痕，这个脆弱渺小的家，过不去。
没有改变得了现实的强力胶。
她叫忘裙。父亲说，希望她可以忘记女孩子的扭捏，豪迈大气。
那是对外的说辞。
姚忘裙的父亲姚成越，是老姚家的独苗儿，身上肩负着光耀门楣、开枝散叶的重任，是老姚家的希望。姚成越自幼便是不负众望，成功，卓越，人如其名。
直到高校，遇到了年轻貌美的陶澜。
姚忘裙的母亲陶澜，如今年近五十，依然貌若沉玉，风韵犹存，当年在高校里有多么清纯动人可想而知。身为校花的陶澜自然不乏追求者，只不过没有谁能入得了她的眼。
有关爱情的故事往往这样：受追捧的美人，不是轻贱，便为清高。
陶澜属于后者。
可姚成越就爱她的清高，觉得她美而不轻浮，是难得的女子。认了死理，姚成越铆足劲儿死缠烂打了一年零七个月，终于赢得美人心。
才子佳人的美话一直续写到四年后，姚成越二十二岁，陶澜二十一岁，谈婚论嫁的年龄。
年轻才俊，如花美眷，天作之合。
陶家却说：只招赘，不嫁女。
怎样的财大气粗！
老姚家自然不会答应让自家的独苗苗去做姑娘家的赘婿，可陶氏的态度也强硬而不可商量。婚事一拖再拖。
拖了一年有余，直到姚成越耷拉着脑袋，敲开了陶家大门，低头妥协。
爱情里的男女，再无敌也耐不住长相思。
情爱，让人糊涂；思念，逼人发疯。
成婚后的姚成越，在陶家并没有感到地位低下——陶家人本来就是很喜欢这个踏实肯干的小伙子的。也拜于他的踏实肯干，姚成越的工作业绩尤为突出，奖金频发，在公司里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直到坐上了董事的位置。
那家公司，叫做陶氏药业。
陶家执意招赘，不过是为了让家族企业免于落入他手，改名换姓。对于自家企业里的贤婿自然暗自提拔，这是姚成越不可避免与推辞的。谁都明白，尽管年轻人有着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可自他成为陶氏女婿的那一天就成为了准接班人哪。
但年轻人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面子啊。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成功在他这里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免不了要承受许多非议和不屑的。姚成越常常会猜，别人肯定觉得，互换一下身份，必定能比他姚成越更有成就吧！
压力很大吧？大到，从面子上过不去，逐渐沉淀为记恨，甚至，当生活走向平淡和繁琐之后，盖过了爱情。
表面上维持着家庭的平和，心里，已经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了吧？
不想起这些的时候可以平淡度日，一旦想起，就会莫名地疏远了吧？
这些，是男人心底埋藏很深的秘密。不曾告诉任何人。
除了姚忘裙。
保守住一个秘密的最佳方式，就是让秘密烂在肚子里。可越是往深处埋，越是想要倾诉啊。然而世人皆知，自古就有一物，可以引得人做出清醒时想做却不敢的事来。
酒。
没人会拿醉话当一回事，除非是最爱你，最懂你的人。
只是姚忘裙年幼时随意地一听，从此就不得已地早早成熟，因为她，背负上了一个超出负荷的，男人数载的悲哀。
长夜渐深，空气冰冷得几近凝固，沉重地压向高低的人家。灯光只剩下零星的几朵，盛开在姚家位处郊区的住宅。
姚忘裙搁下电话，轻声叹啧：不知觉中竟然聊至深夜。窗帘上映着朦胧的灯光，她便知道姐姐也没有睡下。自然，至亲的人不允许自己与至爱的人长相厮守，携手白头，哪里能安枕呢？
姚忘裙蹑手蹑脚地敲响姐姐的房门。
门开一隙，姚忘裙瞧见姐姐长发半遮的脸，满眼忧伤，在眼脸处氤氲开来。美瓷，美瓷，你该是美丽如瓷的女子，可是此刻我只看见悲伤。
姚忘裙比划着询问能不能让自己进屋聊聊，陶美瓷稍作犹豫，侧身让进。
背了许多年的秘密与负担，爸爸，我请姐姐为我分担，好吗？
为了我们可以继续，相亲相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