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如归去（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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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傍晚，柴门轻响，我警觉：“谁？”
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玉儿姑娘，卑职奉命前来告诉姑娘几句话。”是卫麟。“贝勒爷即刻便回府，还请玉儿姑娘放心。”
他说他要回来了。回来了又能如何？我动了动嘴角，却不知应承什么。我想，我是怨他，恼他。我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把眼角的微热逼回。
窗外传来卫麟的轻唤，有些担忧。我张了张嘴：“知道了，麻烦你了。”
窗外一阵平静，过了许久，卫麟轻轻说道：“姑娘，相信贝勒爷。”
“我信。”我对卫麟说，也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有信他，才能撑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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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胤禩回府，我用手指拢了拢头发，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站在柴屋中央，面带微笑。或许这是极滑稽却又极戏剧的一幕，我微笑的眼眸里不禁带上一丝嘲讽。
他从门外进来，双眼一眯朝我走来，解下外衣罩在我身上，关切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拉起我冰冷的手。
我始终微笑地看着他，他眼眸中露出几分歉意和怜爱。我告诉自己，这就够了。
他拥着我向外走去：“我们回家。”我微一点头，顺势出了柴房。
门外，卫麟见我们出来，单膝跪地。胤禩拥着我前走，随口传了命令：“底下的一切你来处置。”
卫麟低声应命。我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远去之声。
胤禩拥着我，走的却不是风荷苑的方向。我疑惑地看了他，他偏过头：“去书房。”一进书房，几个丫头分别过来服侍。洗脸，换装，折腾了一番之后，才得坐下来歇歇。
我脸上的笑也快坚持不住了，背过他，随便翻看翻看。他洗漱清爽之后，走过来拦腰搂住，脸颊在我耳边轻蹭，“看什么？这么入神，嗯？”
我微微歪了歪，避开他的接触，问道：“怎么不回风荷苑，反而来书房。”
“不必回去了。卫麟会去处理。”他含着我的耳垂轻啄，言辞含糊，“想不想我？”我闭了闭眼，没有心情陪他继续演下去。
为什么他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此若无其事的调笑。为什么他可以不顾我的心情，如此平静的面对被泼了污水的我。
我彻底推开他，走到一边，“自然想，无时无刻不想。又如何？”可能我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收起调笑的表情走过来“你信我么？”。
我望着他郑重地表情，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信你就是。”
“我自会为你讨个公道。”他撩开我肩上飘落的几缕发丝，慢慢把我搂住。
我抵着他的肩膀，喃喃地问：“为什么你会信我？难道你不信他们说的？他们那么多人证实，你为什么不信？连我自己都不敢确信他没碰我，你为什么就那么信我？”
“你是我的人，我若不信你，你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玉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紧紧地搂住他，在他的肩头，痛哭失声。
※
次日，早朝一毕，书房的丫鬟云哥带我去福晋那边，我想该是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甫一进门，地下跪着一个人，那背影熟悉得让我胸口一阵憋闷。我想过和墨竹对质的一天，曾经想过无数恶毒的语言在心里咒骂过她。
当她真的跪在这里，我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胤禩和福晋坐在中央，见我进来，胤禩示意我在一旁坐下。福晋却开口，道：“玉儿，过来站我这里，咱们听听墨竹怎么说。”
我冲胤禩微一摇头，向福晋福身请安，立在她的身后。
“墨竹，你说说，那一天究竟怎么回事儿？”福晋提前出声询问。
“回禀福晋，奴婢那晚确实回宫了。”墨竹果然做如是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如何欢喜，怎样高兴。
“哦？”胤禩声调一扬，“你几时进的宫门？进的哪个宫门？敬事房的登记可否准确？还敢言辞凿凿！？”
“回禀贝勒爷，奴婢要说的正是，敬事房的记录上，奴婢那晚回宫了。”
“记录？那你当时身在何处？”
胤禩这样问，墨竹这样答，莫非其中仍有蹊跷？
“回贝勒爷的话，奴婢当时身在府中。”
“一派胡言！”福晋抢先发问，声色尖利。我盯着她微微晃动的流苏，静观其变。
胤禩按了按福晋放在在桌上的手，“且勿急躁。墨竹，你抬起头来说话。”
“是，”墨竹抬起头，低垂着眼帘，表情却极镇静。
“你方才说你当时身在府里，在哪一处？做什么？”
“奴婢当时同玉儿姑娘在一处。”
“当时情景如何？”
“贝勒爷恕罪，奴婢当时同玉儿姑娘饮了酒。”
“之后呢？”
“奴婢……不敢说。”
墨竹，终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我不禁有些愧疚和欣喜，那晚只有她在场，她，究竟没有负了情谊。
“我命你说！”
“贝勒爷，”墨竹抬起眼帘，正视着胤禩，“这毕竟是贝勒爷府里的私事，有损玉儿姑娘的清誉。奴婢恳请贝勒爷容奴婢私下回禀。”
“也好，你们也都下去吧。”胤禩挥退众人。厅中只余我们四人，墨竹又开口道：“奴婢想跟贝勒爷单独回禀此事。”
“你想说什么？有什么是我也不能听的？”福晋听见墨竹如此说，不禁恼怒。
墨竹不作声，只垂下眼帘等待。胤禩见状，对福晋说道：“是非曲直，总要有个公断，你总是福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福晋右手紧握抵住桌面，站起身来，经过墨竹之时，顿了顿脚步，跨出房门。墨竹仍旧不发一言，胤禩回头看我一眼，我了然，随后退了出去。
“如此，可以说了？”
“是，回禀贝勒爷，正月里福晋叫我来……”墨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和福晋各自站在左右回廊下，我静静地站着，福晋也静静地站着，反而没有了刚才的焦躁。
不多久，胤禩的声音陡然升高，不知又说了什么，墨竹走了出来，冲我笑了笑，走向福晋面前，跪下。
福晋盯盯看着她，我看到福晋全身在微微发抖，头饰在空中一振，“啪”地给了墨竹一个耳光。
我急忙跑过去，“墨竹……”“韵凝！”胤禩从屋里走出来，来到福晋面前。我扶着墨竹站在一边，墨竹的眼圈有些红，却还是笑着跟我说：“我没事。”
“拿奴才撒气，韵凝！这福晋便是这么当的？”胤禩一贯平静的脸上，隐隐泛出怒意。“你是不是怕她什么都说了？怕她把你的好事全抖出来？”
“哈，哈哈。我怕？我怕什么？我做过的事情从来不曾怕过。”福晋死死盯着墨竹和我，恨恨地说道：“我只道你一心为我，原来你们姐妹连心制我。”
“韵凝，我敬是妻。这府中家事，从不多做干涉，你我夫妻，便是有何说不得！偏要生出事端！”
“我生事端？我一心一意为你，你对我呢？”福晋一手指向我，厉声说道，“她，一个奴才，你为了她，何曾给过我几分面子。你我夫妻？便是夫妻又如何，便是掌管府中家事又如何？我不想同你商议么？我不想你干涉么？我几曾有和你同进同出，好好坐下来说话的时候。
不错，是我安排墨竹回宫，敬事房的记录也是我吩咐人做的。我郭络罗韵凝怕什么，做过就是做过。只是，你问问这个奴才！这主意是谁出的？！玉儿！好好看看你身边的人，看看！你当做好姐妹的人，她出的这个主意，你知道么？我真傻，竟然信她。你们都是串通好的！玉儿，他已经是你的人了，心也在你身上了，你竟然如此狠心，不然他分一点在我身上。玉儿，你们赢了……你们赢了。”
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福晋，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失态。我看看她，看着墨竹，竟不知谁真谁假。墨竹的眼睛看着廊下几颗小草，看着看着嘴角微微一动，缓缓弯成一段弧线。我刚刚温热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扶着墨竹的手，一点一点撤了回来。
“韵凝，你胡说什么？”胤禩真的生气了。“来人，扶福晋回房！”
福晋甩开前来的人，仰起下巴，“不用人扶，自己会走，我等着你的处置！”
福晋越过我们，进了房。我无力地看着这一切，墨竹此刻面色平静，仿佛我刚才看到的笑从来不曾出现。胤禩走过来对她说：“你先回客房去吧。”墨竹行礼后离开，身影纹丝不动，却仿佛坚定不移，我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离我如此遥远。
“我们回家。”我随胤禩回了书房。
只是，我觉得很累，这个府里，活着很累。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不如归去（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