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野丫头》林林川

5、Chapter 5

　　陆晓秋走上环岛公路，没遇到顺风车，只得继续步行。
　　“晓秋？”
　　陆晓秋扭头，看于胜湧慢慢把车停到身边。
　　“师父。”
　　“去哪？”
　　“……Q市。”
　　“正好顺路，上来吧。”
　　陆晓秋上了车，“怎么这么巧？”
　　“小桑回去就和人打架，腿断了，我去看看。”
　　“哦。”陆晓秋不在意。小桑算是她师弟了，很热血。从小父母双亡，大伯大妈根本管不住，送他来岛上于家武馆。
　　默默半晌，于胜湧终于再次开口，“晓秋，怎么听说有一件大新闻发生在你身上？”
　　“什么大新闻？”
　　于胜湧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伍家大少爷呀。”
　　“哦。”
　　虽是师徒，陆晓秋从不觉得凡事有向他报备的必要。何况，于胜湧也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所以跟往常一样，只这么应了一声。
　　于胜湧心内莫名焦躁，这丫头还真不当一回事呢！
　　“晓秋，我……忽然想知道，你怎么对春尚解释这件事？”
　　陆晓秋眨眨眼。她从没想过对何春尚解释呀，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你的拳头会不会落在那大少爷身上？”于胜湧取笑道。他忽然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丫头，会不会也有对人百依百顺的另一面。若有，那可就……叫人担心了。
　　陆晓秋以为师父是怪她闯祸，“他嘴贱，我打他又怎么样？”又怪不了她！再说，伍殿慈总算还是个男人，打他那么多年，也没生出什么事的。
　　于胜湧诧异，揣摩一番这话里语气，面色微变。

　　Q市。
　　陆晓秋打车到了唐氏集团大楼附近，却没能打听到那位总裁唐金康的住处。有钱人这么神秘？
　　转了一圈，肚子饿了。走进一家面馆，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难怪呢。她要了一份牛肉面，慢慢吃着。
　　还未吃完，一场大雨突然而至。她便继续坐在那里等雨停。虽是下午，人却还多，楼上喝下午茶的客人上上下下，服务小妹要收拾楼下，陆晓秋在她的白眼下，只得出了门。门外屋檐下避雨的人也有几个，却是来来往往，并不敢停留，怕影响人家做生意。她也顺着屋檐往前走。
　　“小姐？”
　　对于前来搭讪的男人，她向来是不客气的。虽不是岛上可以动脚，但她冰冷的双眸还是很有震慑力的。男人悻悻而去，心内腹诽，一个生活在时尚社会，长得还算清秀的现代女孩，这么差的品味！穿着随便，脚下一双破烂球鞋，他真看走眼了，这小丫头傲气什么呀！
　　大雨渐小，不至于淋透，她走进雨中。到对面，决定直接去找人。

　　进门，前台小姐虽看她衣着寒酸，打扮随便，年纪倒是个学生，一身湿漉漉的又似个流浪儿，但那大模大样……还是主动礼貌招呼，“小姐，请问您找哪位？”
　　“找你们大老板。”
　　前台小姐暗暗吃了一惊，不由细细打量她一番。气势凌人，虽不娇气，可这样一个小姑娘，看上去也太不起眼了吧？再说，他们老总年纪虽不算多老，但爱妻如命，从来没传过什么绯闻的……哎呀，她八卦新闻、言情小说看多了，都想哪儿去了！
　　“嗯……我们总裁今天家里有事，没来公司。有什么事请您……”
　　前台小姐正要说下去，左手边电梯门开了。她停下话头，呆了呆，看着走出电梯的一个大帅哥。她的心倒还在工作状态，停留在与陆晓秋的对话中，若是公事，她该建议她找这位帅哥，他才是目前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可这个小姑娘指名要见的是大老板呀。——虽然于公于私，她还是觉得都像是玩笑。
　　陆晓秋看她似乎不是撒谎，道一声谢，转身就走。她走路一向轻快，眨眼间就到门口。
　　“对不起……”
　　“对不起，小姐。”
　　陆晓秋早闪过一边，瞥一眼因差点和她相撞而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的男子，表示没事。

　　雨居然下个不停了。
　　陆晓秋撅了撅嘴，踢了路边的广告牌几脚。翻翻包，在岛上，她几乎没有带钱习惯。这回，又是临时起意跑来Q市，考虑不周。
　　回岛吧？等雨停了就回去，反正那人又不会跑！
　　走了一会儿，在一家生意冷清的音像店停下，靠在墙上等雨小一点再走。音像店里传出慵懒柔软的流行女声，在她耳里，比伍殿慈的钢琴曲更能催眠。她看看四周，知道不能睡觉。
　　一辆黑色梅赛德斯缓缓滑近，车窗摇下，一个男子冲她微笑。
　　“小姐？”
　　陆晓秋抬了抬眼皮，看那人一眼，没回答。
　　“小姐不是要找我们老总，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如跟我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上忙。”
　　唐毓诚正是之前和陆晓秋差点撞上的人。他是唐氏集团总裁唐金康的远房侄子，十岁时被一直没能生育的叔叔从老家挖出来，作为继承人培养。如今进公司五六年了，在所有人眼里，算是无人动摇他的地位了。能力卓绝，相貌堂堂，是唐氏集团第一黄金单身汉。虽本人出身低了些，但名门淑媛对他也不无青睐，只是……
　　陆晓秋可没认出他来。豪车靓男之类，她从不理会。见人十面八面，她都不一定能记住那人相貌，车子就更不用说了，她的机车和伍殿慈的跑车她能区分。只以为是刚才那个公司安保，怕她是跑去捣乱的？她当然不会在乎人家误会，或许她本来就是去捣乱的……

　　上了车，唐毓诚驾车在车流中平稳疾驰。陆晓秋看看窗外，开口，“去长月路口。”
　　“嗯？”唐毓诚诧异了一下。刚才他几次要开口彼此介绍一下，或许可以知道她的来意，可这丫头居然灵魂出窍，理也不理。这会儿，竟当他是出租司机？
　　红灯亮了，他缓下车速，慢慢停下车。
　　“小姐不是要找我们总裁？”
　　“我现在不想找了，不行吗？”
　　唐毓诚被噎了一下，这丫头还真是随性之至！
　　“小姐胆子还真不小。既上了车，不怕我以为你是来我公司捣乱而……？”
　　陆晓秋不屑地伸手，在前台上轻轻一拳，那里立即凹进去一点。“我就是来捣乱的。”
　　唐毓诚诧异了一下，随即唇角上扬，微微一笑。
　　陆晓秋瞥他一眼，然后，很讲理地说：“不想去长月路口，就找个地方让我下车吧。”
　　唐毓诚忙道：“我还是送你去吧。”

　　伍殿慈仔细回想一遍，她难道去Q市了？那丫头从不用手机，无从联系，他只得驾车去找找看。不在身边也罢了，现在他居然一刻也离不了！
　　沿着海岸线一直开出小岛，到长月路口，正要直接开过去。不经意扭头间，却见一辆梅赛德斯停下，陆晓秋下来，他大吃一惊。而更让他警惕的是，驾车的男子似乎还有点眼熟……
　　他忙挥手招呼。
　　“晓秋！”
　　陆晓秋看到他，双眸一亮。倒也巧，这下不用拦车了。
　　伍殿慈却看着那辆车开出视线，才慢慢启动车子。
　　“那是谁？”
　　“不认识。”
　　“……他让你搭车，就没给你名片什么的？”定是那男人想猎艳，没事献殷勤，怎么会不给名片？
　　陆晓秋摇头。就是给，她也不会要的。
　　伍殿慈探寻着她的面色，还是猜不透她心思。陆晓秋绝不是那种想钓金龟婿的人，他一个伍家大少爷一直在眼前晃，也没见她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晓秋，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伍殿慈小心地道，“我可以帮忙的。”虽然她从不开口让他给她做什么……可作为新近自动晋升的未婚夫，那才真正郁闷，不是吗？怎么就没什么进展呢？石子丢进水里，总该有点涟漪吧？枉自己一个人谋划，蹦跶半天……
　　陆晓秋果然不理睬。靠在座椅上，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话说在上流社会社交圈里，伍培登出身于显赫了几代的豪门世家，却实在只能算是他伍家的不肖子孙。无多大才能，不能继承家业，然人还是给他一丝脸面。而实际上，他的地位可就不太妙了，这一点，从岛上他家大酒店的店名就可窥见一斑——唔，这可见他太太还是爱他的，让他的名字也能并列成双出现……儿子能冠以他姓，还真多亏了祖宗几千年之优秀传统；太太呢，却是一直人称魏女士。近十几年来，她的声名更是如日中天，在家在外均是凌驾于夫儿之上，一人独大。他们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时，他，大多时候则被介绍为：“这位是魏女士的先生……”
　　魏女士有先生，伍先生却没太太。
　　管家冯姨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过来，到沙滩椅上亲密相拥的夫妻俩身后，恭敬地禀告，“魏女士，您要的资料。”
　　魏煦芳推开丈夫，接过。夫妇俩这些年并不长居岛上，虽知陆晓秋赫赫声名，却不知具体“英雄”事迹，所以才令人详细查探一番。
　　伍培登在一旁偷窥妻子翻着那些照片资料之类，看她一时皱眉，不以为然，一时又忍俊不禁，摇头微笑。
　　“你……好像有点欣赏她？”
　　“欣赏她，不代表就欢喜她做儿媳！”
　　“为什么？”
　　“殿慈性子那么弱，到时候岂不被她欺负死！”
　　“你还很……心疼儿子啊。”伍培登抽了一下鼻子，“你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我妈呢？”
　　“什么！”
　　伍培登忙拿了身边画册，挡在自己头前，匆匆逃开，“我回去……午睡了。”